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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有客》第三章 酒过三巡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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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转,画面便又回到了这菜馆内。

渊城的青稞酒尤为有名,城内绝大多数的酒都取自同一家酿酒馆,偶尔会有卖家自酿的酒供给给客人,但数量也是极少的。

烈而又纯的酒香在菜馆内四散开来,一股稻米经过适当发酵之后的味道进去了客人们的鼻孔里,闻香易醉,吃菜的孩童脸面也变红了点。

这样的生活也是柳七郎所追求,所向往的,只是身上重担和背后的责任却一直推他向前,让他不能停歇。他大口喝起了酒,品尝着鱼的鲜美,想要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回,这是他师傅去世之后第一次如此畅快的喝酒吃肉了。

“小二哥,给我再来一盘猪耳朵,顺便再来一壶酒”

“好的客官”

有这样潇洒,肯花钱的客人,店下的小二和伙计自然也很高兴。虽然他们见到的人不计其数,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类人毕竟是少数,到菜馆大肆花钱的人又有几个呢。

一轮明月倚在山上,皎洁的月光撒满大地,伴着微霜,近似银色女儿装。

“客官,时候不早了,我们小店要关门了”

“关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是子时三刻了”

“啊呀,都这么晚了,此处也不能留我了,那就结账吧”

“一共是六两银子”

“啊?我有吃这么多吗?”

“哎呦客官,您点的都是上等的好菜,都是美味佳肴啊”

“好吧好吧,给,这些够吗?”

柳七郎从钱囊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店小二将抹布搭在肩上,认真数了起来。他吃饱喝足,打了一个响嗝后,收起了钱囊,带着靠在椅边的剑,晃晃悠悠的向楼下走去。

“够了,够了,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

街道上的人少了,冷清了许多,但还有不少的酒楼依旧开着,吸引着许多无家可归以及暂不回家的人。他咽了一口口水,感觉鼻子有一些酸楚,这夜开始变得胧朦。离渊城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每至夜深,城中便有雾开始弥漫,今夜也不例外。

在走了一段路后,他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里,这个时候,四处无人,也不见远处的人声,抬头只有一轮明月,他停了下来。

“三位朋友,一路跟随我自此,走了这么长的路,想必也累了吧。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一见呢?”

他转过身,向小巷的另一处望去,在月光的衬托下,那里光暗分明。墙的阴影留下的斜线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巷口处,三个人影走了出来,他们走进巷中,来到柳七郎的面前。

“原来是之前菜馆里的几位啊,说吧,是看上在下身上的什么东西?”

“你到也明白的很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三人只谋财,不害命”

“哇哦,想不到还是一群有准则的强盗,还真是少见”

“盗亦有道,你留下钱财,我们就不伤你性命,你要是反抗,后果那可就要自负咯”

“好吧,既然你们执意要取我钱财,又人多势众,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的钱就在腰间右边的钱囊里,你们自己来拿吧”

他拍了拍了腰间的钱囊,举起了酒囊,喝了起来,完全不将那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三名强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也明白如何进行下一步。在僵持了一些时间后,三人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站在他面前。那人确实够高,足足比柳七郎高出一个脑袋,而且满身肌肉,应该是他们中最能打的人。

柳七郎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静静地看着那人。那男子也不敢有所松懈,眼睛紧紧盯着柳七郎,以防他会有什么举动,同时左手一点一点的摸向腰间的钱囊。

一声巨响过后,飞起了几只夜鸦,地上躺着一个已经陷入昏迷的人。

“我让你们来拿,却忘了告诉你们,要凭自己的本事来拿”

“我去你奶奶个腿”

剩下的两人见面前之人不是善茬,也不再说太多话,在口吐几句脏词之后,两人拔出了腰间的剑。

“别怪我们下手狠,这是你自找的”

柳七郎一声冷笑。

他解开绳扣,拔出了那把剑,月光下,他手中的剑银光闪闪,寒气十足。再后来的故事中,柳七郎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把剑的名字——孤鸿。

“我有一个恶习,每次拔剑都必然会见血,但似乎我已经戒不掉了”

“呵呵,恐怕这次见的是你自己的血吧”

次日清晨,柳七郎出了客栈,进了一家面馆,要了一碗清丝面。旁边一桌有两位客人,一直在议论着什么。

“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

“城里死了人,昨晚被杀了三个”

柳七郎要了一杯醒酒茶,昨晚的酒喝了太多,有些事他记得不太清了。

“被什么人杀的呀?”

“这我哪知道呀!哎,你知道吗,这三个人都是一剑致命而死,连溅在墙上的血都没有多少”

“我的老天爷,这剑得有多快才能做到这样”

柳七郎揉揉脑袋,想起了关于昨夜的点点回忆。

“杀了他”

“不好,小心”

“啊”

“大侠,饶命啊”

他能想起的不多,都只是零星碎片,但他知道自己醉酒之后,失去了控制,杀了人,是罪魁祸首。

“桂格,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吵闹?”

林雄杰有个爱好,练习书法,他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完后,必会练上一个时辰的书法。他自认为古人常言的一日之计在于晨的说法是适合书法练习的,这个习惯他已经保持了二十年之久。

“回老爷的话,据回来的下人说,渊城内死了三个人”

“死了三个人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渊城哪有一年不死人的,这些人也真是爱凑热闹,哼”

林雄杰依然练着书法,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停下。或许在他看来,这件事都不能被称为事情,连进入饭后的闲聊中都没有资格。相同的是,在楚家,楚天舒的反应也差不多如此。

“秦管家,那三个人都是些什么人那?”

“是洪家的三个手下,丁不二那三个小子,咱们之前还见过他们,不知道您是否还有印象?”

“什么模样?”

“戴个小帽,满嘴都是马屁话,其中一个又高又大,有些无脑的三人”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是上次打劫打到我楚家手下的那伙人吧?”

“正是”

“呵,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目中无人,估计又盯上了什么人栽了跟头,结果事与愿违的被人反杀了吧”

“我猜也是,不过听说那人是个高手”

“什么高手不高手的,渊城来往的人这么多,没有几个高手还得了。好了好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这种渊城每年都有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是,老爷,那秦观先下去了”

“去忙吧”

林楚两家内是一片愉快的气氛,渊城内百姓的心情也很愉快,因为这三人名声不好,平时仗着自己的一点武功耀武扬威,在城内横冲直撞,让百姓心中非常忌恨。

不过嘛,俗话说得好,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开心的人自然也就有不开心的人。

早上天刚亮不久,洪家的人便来到衙门前敲锣打鼓,一副不吵醒县令誓不罢休的气势。

咚,咚,咚咚咚

“哎呦喂,谁呀这是,大清早的来敲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人,大人,门外洪家的人来报案了”

“洪家的人,洪武堂那个洪家?”

“是啊”

“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县令身边还有一个熟睡中女人,他的夫人关宥兰也被这鼓声所震醒。

“怎么了,这是?”

“洪家的人来报案了”

“哪个洪家呀?”

“还能有哪个洪家,除了那个洪老头还能有谁!”

“他不是开武馆的嘛”

“是啊,是啊,我的祖宗耶,赶紧起床吧,今天可有的受咯!”

衙门开了门,洪家几位报官人走了进去,县令已经穿好了官服坐在了大堂之上,下面是两排刚刚睡醒,双眼还很朦胧的官兵。

“升堂”

随着惊堂木的落下,咣叽一声,惊醒了半醒不醒中县令和官兵们,之后开始了列行的一套程序,在所有人都差不多完全清醒之后,才开始案件的审理。

“洪家老二,你来这儿报什么案呀?”

“大人,我来报命案”

“命案,说来听听”

这人便将要报的案子说了一遍,并且添油加醋的将自家手下的死夸张成千古奇案,听的众人直打哈欠。

“大人,我这手下为人老实,侠胆义肝。平时安安分分,也不做什么坏事,如今却尽然横遭毒手,冤死此处。大人,您一定要找出凶手,严惩不怠啊!”

那洪家人表情也着实丰富,要是放在台上,绝对是演戏的好手子。要是让他再说上一会儿,恐怕连眼泪都要就下来了。为了避免这种局面的产生,也为了自己的耳朵的清净,县令终于开口了,

“行了行了,你那三个手下什么德行你这个做主子的还不清楚吗?”

县令坐在高堂上,抿着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头疼不已。但他又不能对此事视之不理,因为他身居此位就得秉公办事,最后,他还是做了轿子去了现场,不得不卖给洪家一个薄面。

其实他不是很想管洪家的这桩命案,因为他知道这三人的德行,十有八九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狠角色,才引来了杀身之祸。加上百姓早有状告这三人的案例,此时这三人一死倒也大快人心,也治好了一直以来他的一块心病。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还真得好好谢谢他,干的漂亮”

作为一城之主的他还得表现出他爱民的一面,不然这会有损他的形象。

“嗯,不错,对方确实是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刘捕头,这件案子交给你来处理了,十天时间,给我把凶手找出来,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洪二公子也请回吧,把现场留给刘捕头,他是我最可靠的帮手,不用着急”

“这”

洪家老二话还未张嘴,县令已经坐上了轿子,动身打道回府了。见县令走后,洪家老二觉得也没必要在现场继续待下去,于是也带着人回了自家宅院。现场只留下了刘捕头和一些官兵,以及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说到这儿,我们得介绍一下这个刘捕头,毕竟以后他的戏份也不会太少,所以还是得说一说。

这刘捕头名叫刘画斌,字墨琴,是南城人。他父母希望他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在他的名与字当中添加了这些美好寓意的字。而不出所料的是,刘画斌没有让他的父母失望,成了一个有文有武的美男子。

但是,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他也一样。

有些人迫于压力低了头,因为生活所迫;而有的人绝不放弃,勇敢追求,因为他不受外在环境的影响。

他没有去考取功名,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子,父母也没有强迫他什么。

最后,他去衙门当了捕头。

他办事很是认真,很快便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昨晚去过的菜馆,并询问了店里的伙计。

“他们昨晚是否来过这里?”

“来,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小的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们是在店里打烊的时候走的”

“他们大概待了多长时间?”

“这个,我估摸着,至少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他们坐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在二楼的一处靠墙的地方”

“二楼,带我去看看”

小二带着刘捕头上了二楼,指出了那三人昨晚使用的桌子。而二楼本来用餐的人因为听说衙门的人来办事,所以早已离开,二楼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是怎么坐着的?”

“额,这个,我记得好像是这么坐着的”

伙计用手大致的比划了一下,刘捕头便看懂了,他来到那桌子旁,凭着他那敏锐的直觉,望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那是柳七郎昨天坐的地方。

“这三个人都点了什么菜?”

“我看一下账本。”

“他们点了一壶酒,一碟小菜,一盘花生”

“一壶酒,一碟小菜还有一盘花生,他们吃了两个小时?”

“是,是的,您看,这上面清清楚楚记着呢”

刘捕头接过账本,确认上面确实如实写着,同时,上面还有另外几个字吸引了他。

“六两?这人消费了六两?”

“是的,大人。这人出手阔绰,确实花了这么多银子”

“他当时坐在什么地方?”

“靠窗的那个地方”

“果然是那里嘛。”

“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也是本店打烊的时候,喝的醉醺醺地走了”

“他身上是否带刀剑之类的东西?”

“有,我看见他拿了一把剑”

刘捕头把账本一合,扔给了伙计。

“那人什么模样,你仔细说一说”

“那人一身白衣,面貌清秀俊美,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扎成了一束,前边还有些散发,身材中等,给人感觉有点像小姑娘”

“那人住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

“来人,马上去给我查这个人,查到后立刻通报”

“是”

一直等待在楼梯旁的官兵们迅速散去,没入了人群之中。

“只要你还没离开渊城,你就逃不掉了”

下午,躺在床上休息的柳七郎,被破门声所惊醒。他揉了揉双眼,看见一个身着官服,围有披风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还真是胆大啊,杀人凶手”

柳七郎没有说话,一直冷冷的看着刘捕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冲动,什么话也不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等他们在之后的岁月里回忆起来时,也依然清晰记得。

柳七郎被带回了衙门,连同一起的,还有那本孤鸿剑,但上面的血迹早已被擦掉,没有了痕迹。

“就是这人杀的?”

“回大人,就是此人”

“就是说,他招了?”

“暂时还没有,但作案工具我已经找到”

“哦?呈上来”

“您看”

县令打开了那把剑,当剑从剑鞘中拔出时,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是把好剑啊,但仅凭这么个弱小的身材,以一人之力击杀三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你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

“画斌啊,仅仅凭这些东西以及你的猜测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说服力,决定性的证据才行。不然我这个当县令的怎么让百姓信服,让他们安定呢?否则我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滥杀无辜的奸臣贼子了吗!所以啊,这人,你先带下去,办案的事慢慢来,不要着急,知道吗?”

“属下知道了”

“那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休息了”

凶手被抓的消息很快被传开,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传出了许多关于他的谣言。比如“杀人狂魔”,“绝世高手”等等,各种称号。但肯定的是,他是一名剑士,是确凿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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