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法师协会根本没几个法师，全靠术士撑门面。

摩恩此刻站在法师协会门前，对这个笑话深以为然。他原本还在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查探着协会内部，但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人有所警觉，这就说明里面最多也只有术士，法师就别指望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自秘法衰落后，法师的人数愈加稀少，现在整个帝国登录在案的法师也仅有二十三位，而术士们的情况则好一点，近九千万人口的科塔尔拥有万余名术士，差不多万分之一的概率。

术士与法师之所以地位尊贵受万人追捧，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大的力量，而是他们所拥有的知识、所研究出的“成果”能促进国家的发展，便利民众的生活，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已普及的魔术灯。

王室与各方贵族每年都会投入大量的资源协助他们的研究，虽然“回报”时好时坏，但大体上还是能让“资助者”满意。

而史上最著名的几个研究成果中就有菲米斯一份，那便是脱胎于比尔吉海岛的“日光结界”，菲米斯的祖先将其缩小弱化，制造出了能在严寒地带种植作物的“聚光温棚”，这项成果延续至今，解决了无数人的温饱问题，只是如今的菲米斯却荣光不在了。

摩恩停下思绪，让莫里斯等候在外，自己则大步走入了协会。

协会内部人声鼎沸，四周行人来去匆匆，有人抱着一大堆羊皮纸在走道中来回穿梭，有人则在激烈争论着学术问题，摩恩忽然有种置身于学院的感觉。

一位头戴高帽的老者坐在柜台后，他左手撑头，睡眼惺忪，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好。”摩恩走上前，礼貌的说道。

“嗯？送信去寄件室，找人去通讯室。”高帽老者睁开一支眼睛打量了一会摩恩，然后分别指了两个方向，懒撒的说道。

“我是来进行任职考核的。”

“你说什么？”高帽老者一惊，正视起眼前的男孩，皱眉道：“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开玩笑的地方。”

摩恩没有废话，直接将老公爵的推荐信递了上去。

高帽老者满脸疑惑，心想法师协会的任命权仅有协会会长和领地首领才有，而这个十分年轻的少年看上去也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老者接过信封，看到其上的双环印章后坐直了身子，然后拆开信封仔细阅读，他低声念叨着：“这确实是公爵大人的亲笔信......摩恩？真是个烂大街名字......推荐席位是......公爵府驻法师协会荣誉顾问——首席炼金术师！？”

老人念到最后时，嗓音突然拔高，顿时四周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行人都停下脚步，愕然的望向老者。

“看什么看？滚回去干活！？”老人回过神，瞪了眼四周，扯着嗓子吼道。

然后周围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回归了工作状态，摩恩看到这一幕后有点奇怪，怎么这位接待老人好像地位很高的样子？

高帽老人看完信后平复了下心情，擦擦眼睛又读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这上面的确写着“炼金术士”的字样，他望向摩恩，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真的是炼金术师？”

老人只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这个名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炼金术贵为三大魔术之一，是知识最为庞杂的一个体系，炼金术分支众多，其中有熔炼、塑造、魔药、分解、图阵、切割、转化等等分类，寻常人只要能精通一类就可保荣华富贵，而能担待得起这个称号的，至少是能融会贯通其中三类分支的人，炼金术师的稀有度堪比法师，整个泽尔城也仅有一位，而这仅有的一位也正是法师协会的会长。

“审核过后再说，现在我该去哪？”摩恩不想浪费时间，问道。

“跟我来。”

高帽老者猛地站起身，领着摩恩走向协会深处。

五分钟后，摩恩跟着老人来到一扇红木大门前，只见老人暴躁的推开门，左右摆头扫视着门内。

此时一位老妇迎上来，对着高帽老人嘲笑道：“怎么了马丁？你不是在前台偷懒吗？难道良心发现又回来办公了？”

“玛莎你能少点废话吗，会长在哪？”马丁有点不耐烦，问道。

“会长刚出门，有什么事吗？”看到马丁一脸严肃的样子，玛莎收起调侃的颜色，回答道。

“快把会长叫回来，我在炼金室等他。”

马丁随口撇下一句话，然后领着摩恩走了，只留下老妇人在原地唉声叹气。

两人左弯右绕，来到一处水晶房停下，此时老马丁露出诡异的笑容对着摩恩说道：“这里就是炼金术士的考核场所，噢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法师协会的副会长马丁，虽然称不上炼金术师，但我也精通其中两道，现在会长暂时不在，我有权代行其职为你考核。”

“考核内容是什么？”摩恩问道。

“你精通的科目有哪些？”

马丁带着摩恩走入水晶房，这里面空间开阔，各种金属仪器、玻璃烧瓶整齐的陈列在桌上，光滑的地板纤尘不染。

“我都行，你随意。”摩恩淡淡道。

“咳，那好。”马丁感觉胸口有点堵，下意识就想开嗓骂人，但回想起老公爵的亲笔推荐信后还是忍住了，心想这公爵大人从哪找来的老妖怪，把自己伪装得这么年轻就算了，口气还这么大？

马丁走到一座石台前，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灰色石块放在上面，笑嘻嘻的说道：“很简单，把它切割、熔炼、塑造，至于形状的话......你随意。”

放下石块后，老马丁便转身出门，找来一张凳子坐在外面，露出一脸看笑话的神色观察起摩恩。

摩恩走到石台前，伸手拿起灰色石块掂量了一下，然后露出怀念的目光，自言自语道：“海尔曼金属？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只不过我现在的耐心依旧不是很好。”

此时水晶房外，玛莎领着一位黑袍老人走了过来，那黑袍老人来到马丁身旁坐下，打趣道：“没想到你也有办正事的一天。”

“你们怎么都那么多废话？”马丁哼了一声，目光直直盯着前方，而在那水晶的截面处，摩恩与石台的画面被放大显现。

“好吧，这次你叫我来是想让我指点一下你的学徒吗？”黑袍老人看了一眼摩恩的样子，问道。

“指点你个屁，公爵大人推荐的人物还需要你迪伦来指点？”马丁嘲笑一声，骂道。

“没想到公爵大人痊愈的传言是真的，这么快就有动作了？”迪伦一惊，说道。

“哼。”马丁冷哼一声，将推荐信递给了迪伦。

迪伦接过信看了起来，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们就走走流程算了，但你为什么要拿海尔曼金属来考核？这东西就算我动手都要花上大半天时间，难道我们今天都要坐在这里等他弄完吗？”

“咳，谁叫这小子...不对...应该是老妖怪口气那么大，我倒想见识一下他的手段。”马丁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意气用事了，但依旧硬气道。

“行吧，那我们也只能等了，用不用搬张床来？搞不好还能睡一觉？”迪伦笑着说道。

“老子坐着也能睡！”马丁瞪了下眼，怒道。

此时水晶房内，摩恩正在调整呼吸，想将自己的心境变得空明，之所以这样做倒不是因为考核内容很困难，对于现在的摩恩来说，他有十足的把握完成考核，但摩恩担心会露出马脚。

虽然做了隐蔽措施，但还没检验过实际效果，如果自己动用太多魔力，或者情绪太过激动的话，誓约法印则会自行显现，于是摩恩决定要精确的控制每一份力量。

摩恩放下石块，抬手连续画出四道“?”符文，阵阵风声响起，摩恩的四指被一片灰芒包裹。

然后摩恩对准石块上方，划出横纵四道黑线，随后将黑线编织成的网格按向石块。

只听刺耳的切割声响起，黑线一切到底，将海尔曼金属分成了无数小块，而石台台面却没有损伤分毫。

“噗！”此时屋外正在悠哉喝茶的老马丁喷出一口茶水，震惊道：“这‘切割术’还能这么玩！？”

然而里面摩恩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只见他挥手打散法印，伸出左手将小石堆推平，整齐排列在石台上。

接着，摩恩再在半空画出一道“?”符文，然后两手一分，便见到无数“?”符文从大符文中分离而出，精确的贴在了每一个小石块上。

“噗！”此时迪伦会长也喷出一口茶，惊叹道：“这‘分符术’还能这么用！？”

随着无数火种从小石块中蹿出，所有的石块都开始变得通红，然后摩恩对着台面凭空虚握，所有小石块便自行移动，慢慢的汇聚成了一个整体。

阵阵青烟从中冒出，没过多久这些石块便化为了一团液体。

“该做成什么样子呢？”摩恩想了一会，随后舞动起手指，在石台面留下了一个“?”法阵。

只见灰色的液体不断扭动，渐渐化为一朵扁球形的花束，它的名字叫风信子，是摩恩母亲最喜欢的花朵。

最后摩恩画出一道“w”符文，借助微风将其冷却定型，不一会儿便完工了。

摩恩拿着这朵由海尔曼金属制成的花朵来到三人面前，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望着眼前这朵结构复杂的花朵，迪伦会长、马丁与玛莎都瞪大了眼，一时间没有人回话。

“难道不行？”摩恩一皱眉，又问。

此时迪伦会长站起身，赶忙说道：“行、当然行，阁下的考核通过了，请跟我来。”

迪伦会长接过花朵看了一眼，然后随手丢给了还在发愣了马丁，招呼起一旁的玛莎带着摩恩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丁终于回过神，他拿起腿上的石花打量了一番，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喃喃道：“老子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