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狐妖很快又开始赶路，她们丢下了白月初，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苏苏住的那个院子。

没有喊人，也没有说些别的什么，涂山雅雅直接推开门。

门一开，从容容的这个角度，就能看见宋清漪正和坐在床上的涂山苏苏对视。她微笑着，只是莫名让宋清漪感觉背后发凉。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涂山苏苏和宋清漪都侧头去看。出乎意料，最先开口打招呼的，反而是涂山苏苏：“……姐姐……容容姐，惜惜姐。”

“嗯，你乖～”涂山惜惜突然双眼放光，她猛地走上前去，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揉了一把涂山苏苏的金发。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了令他们大吃一惊的一幕：涂山苏苏拍开了涂山惜惜的手！

还没等在场的人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就听见涂山苏苏妖力传音道：“惜惜，你分明看出我是谁了。”

“红红……？红红！”宋清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立马上前几步，很快就要碰到苏苏了。可是她又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容容，结果就那样停在了原地。

“是我。”涂山苏苏，不，苏若暖笑得眯起了眼，半点也不紧张，“好久不见。”

鬼个好久不见！宋清漪瞪了她一眼，又侧过头去看容容，发现容容的表情一如既往，只觉得心脏被挖了一个大洞，正在飕飕地漏冷风。

涂山容容微笑着看向苏若暖，微笑的表情很完美，但是没人知道，她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的。若、暖、姐。”

“嗯，好。”提着口气，苏若暖笑了起来，但是却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笑，这个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以及一点点的……难过。

涂山雅雅已经完全呆住了，她虽然不知道涂山容容为什么会用“若暖姐”这个称呼，但是根据这个情况，就是面前的“涂山红红”没错了。她想要质问，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涂山容容睁开双眼，橙红色的眸子并不温暖，仔细看可以看到闪闪的泪光。

“……东方月初来到涂山的时候。”没有用“二货道士”这个称呼，苏若暖此时意外的正经，“就是我开始微笑的时候。”

“……我知道了。”容容踉跄了下，努力地微笑着，“我知道了……”

“很抱歉，容儿。”苏若暖垂眸，不敢直视对面的绿发狐妖，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们，“很抱歉，雅儿。”

没有人或者妖回应她，涂山容容垂着头，情绪明显很是低落；涂山雅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珠滑过脸颊；宋清漪走到涂山容容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涂山惜惜半是玩味半是难过地笑着，情绪复杂……

众人沉默了许久，气氛变得万分尴尬。能言善道的都不开口，涂山雅雅又焦急又难过。她想着，如果能有个人过来打破僵局多好，但是同时，也不希望有人过来插足他们之间的谈话。

“如果你们想要她回来，那么她很快就会回来的。”苏若暖垂眸，“如果你们想要我离开，我也会离开。”

“离开？你想的挺好。”涂山惜惜站得离苏若暖最近，她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往苏若暖脖子上掐。

苏若暖还没有什么反应，容容却是伸手拦下涂山惜惜：“惜惜，你干什么？”

涂山惜惜侧头看向容容，表情很是柔和，但是眼神却带着冷意：“你觉得呢？不是不想看见这个所谓的外来者吗？怎么还要拦着我？”

涂山容容的狐耳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是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苏若暖见此情景，眸色暗了暗：“……非常抱歉。但是我一开始也是以为她回不来了，所以才会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你们想要我离开，那么在回到涂山之后，我立刻和东方月初一起离开。……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也是真的一直把你们当做亲人。”

最后的这句话，苏若暖是故意的。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一个很无耻的人。她不会不让真正的涂山红红回来，但是她是曾经的涂山之王，对涂山的情感很复杂，对涂山里的狐妖的情感也是。而且其实最开始的涂山苏苏也并非涂山红红——最起码在遇见白月初前，涂山苏苏都还是苏若暖。

她不能失去和涂山的联络——正如其实涂山也不能真正失去她一样。

“你……”涂山雅雅先前一直站在一旁，这会儿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但是说了个“你”之后，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苏若暖侧头去看涂山雅雅，面上带笑，但是眸子里是满满的哀伤：“怎么了，雅儿……？”

如果苏若暖把这些悲伤明晃晃地放在面上，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这样一看就很假。可是苏若暖现在笑得自然，但是眸子深处却带着泪光和无尽的哀伤。苏若暖基本不会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是之前和东方月初转世续缘的时候或者是欢都落兰带着平丘月初来续缘的时候，她也只是单纯的悲伤或者带着坚定。

“暖暖，你别……”宋清漪安抚好了容容，就看见苏若暖这幅表情，她虽然没有像涂山那几个那么吃惊，但是显然，她也有点被吓到了。

“……我没事。”苏若暖这时候才从床榻上下来，她低着头，让人无法看见她的表情，“你们还需要商量一下吗？”

苏若暖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在挑衅涂山狐妖们，但是对苏若暖已经很是了解的涂山狐妖还有宋清漪却都知道，苏若暖并不喜欢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所以现在不过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罢了。

“你不许走，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涂山雅雅皱着眉，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恨，又或者是不舍，“你必须留在涂山。”

“涂山苏苏，涂山红红，苏若暖。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是三个不同的个体，但是也彼此关联。既然我们要涂山红红，就要同时留下你和苏苏。”涂山容容挺直了背，眼睛重新眯成一条缝。

“……我非常感谢你们，对于我来说，我已经无法回去，在这个世界也有了留恋的人或者物。”苏若暖还是垂眸，像是不在意容容说的话，可是仔细一听，却能发现她声音中的哭腔，“若是你们不嫌弃，我想在换了新身体之后，你们还能喊我声若暖姐。”

容容刚刚眯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但是她很快又闭上了：“……好，若暖姐。可是你好像不知道，如果真的按照秘法造一个新的躯体，你会留在这个躯体中。以后你还是涂山红红，而涂山红红，就只是涂山苏苏了。”

苏若暖这个时候才有了激烈的反应，她猛然抬头，却因为身高问题只能仰望容容：“什么……？我会留在这个身体里？”

“原来你自己不知道啊～”涂山惜惜是神态看上去最正常的一个，她眉眼弯弯，看起来颇为和善，完全不像刚才还要掐苏若暖脖子的那个狐妖。

苏若暖双手撑头：“……不，我完全不知道。”

涂山容容视线微转，突然就和宋清漪对视力了。她看着宋清漪毫不掩饰的专门对着自己的担忧模样，突然就心中一暖，原本酸酸涩涩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其实我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宋清漪的视线留在容容身上，但是嘴里却对其他人说着。

苏若暖原本站在床榻边，垂着头颇有些情绪低落，但是此时却道：“……嗯，顺其自然。”

一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