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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痕记》第三章 一切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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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晓涵随她父母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他们便没有了联系。再后来,两家的父亲又都升至京城为官,虽然又象以前那样两家走得更近了,但王社和晓涵却难得一见了。王社的一些总角之交都认为他有些古怪,很少有人和他谈得来。但王社并不是别人传说中的那样清高独傲,他到魏庙当里长之后,那里的乡邻都对他非常好。族长叫蒋振随,他常和王社一块把酒论英雄。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天色已晚,刚喝过酒的王社听到父亲病情加重,他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只是劝自己不要朝坏处想。到家后,看到躺到床铺上的父亲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恸哭之际,他想着自己未尽的孝道,越想越悲伤,只是一味地号哭不已。他觉得自己的头痛欲裂,后脑勺好象裂开一道缝一样疼痛难忍。他知道那是自己悲伤过度。

从父亲的棺木边走过,王社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变得虚弱不堪。他蹀躞到院落里。月光下纸幡骀荡,供桌旁的纸人纸马随风摇晃着,树影斑驳,冷阴阴的风阵阵袭来,王社想去看望一下母亲。

就在王社想转身走向母亲住处的当儿,朦胧中他好象看到一个娉婷的身影一闪而过。王社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的一种幻觉,揉搓一下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

王社走到母亲床前。躺在床铺的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便一直滴水未进。母亲的眼睛是紧闭着的。王社想安慰一下母亲,但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王社在母亲的床铺前呆若木鸡地傻站着,他看到母亲眼角溢出的泪水,自己的泪水也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滴嗒滴嗒砸在地上。一阵唏嘘,王社的头痛得有些受不住,他折身想回到父亲的灵棺处,但母亲叫住了他。母亲倚坐在床上,说话的声音很轻。母亲说:“你父亲不在了,以后,家里的一切就靠你了。这个家,你就算一个顶梁柱子,一定要真的把自己当作大人。你还小。说到底,你还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你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也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更不懂得什么是人走茶凉。以后,这个家,什么都靠你一个人了。你要争气,要为这个家争光,不要让别人瞧不起咱们家。以后,咱们家也许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活,家门前也会越来越冷落的。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好象真的象个大人似的,其实,你还有好多东西要学的。你父亲常对我说,你是好高鹜远的,有些想法也不切实可行,只是胡乱地想,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都不实际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父亲入土为安。听说,你就职的那个里,来了不少人呢。”王社点一下头“嗯”了一声。魏庙和金莲川万松那边来了不少人,当然,还有耶律楚材和一些书院的人。来的人并没有晓涵的父亲。王社听着母亲叨唠不休,他也感觉到了家中以后会有变化的,当然,也一定包括他和晓涵的婚事。

王社觉得头痛欲裂,后脑勺象开了一道口子一样疼痛难忍。王社把头扭向窗外,他分明看到有一个袅袅的身影飘然而过,很轻,整个人象是悬浮在空中一般。王社感到一阵钻心地头痛,他想叫喊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春的夜风很冷,王社打开房门,一股剌骨的寒气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王社很想看一看窗子外的那个影子是什么人,但令他失望地是泻泻的夜色中,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回到房间,母亲问王社怎么了。

王社叹息一声:没有什么,也许是我看走了眼,刚才看到窗子外好象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母校从床铺上下来,好象一下子有了许多精神似的。王社并不想母亲下床走路,他知道母亲的身体比他还要虚弱。他走过去搀扶着母校。王社不知道母亲想干什么,他见母亲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便问:“母亲,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行了,孩儿可以去的。母亲,你现在身体虚弱,这一阵子父亲重病你也没有睡好吃好,这两天你一直没吃东西,身体很虚弱的。你想干什么?”

王社见母亲不语,便扶持着母亲向前走去。

王社又一次打开房门,一股寒风吹来,令两个人都趔趄一下。门外并没有什么动静。庭院里静静的,静得有些让人惨得慌。

王社随母亲来到父亲的灵棺前。

母亲哭泣着说到:“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也不能说管教好孩子了,孩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出息。你在外面有烦心事,家里并没有给你什么支持。你吃的穿的用的,也不能算随你心意,有时候你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这个愿望都是很难达到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你说过,你是很想退职还乡的。你说过,你想把老家的房子修一修,然后回老家住的。可现在怎么了?没办法了。即使是你想去,可是你怎么去呢。老家的房子修好,你能去住吗。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以后,怎么办呢。你现在去了。是的,一定是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是不是你还想说什么,现在,我来了,你说吧。刚才是不是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吧。”

王社看到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泪水又象决堤的洪流一样溢出来。

王社知道,母亲是把窗子外的影像当作父亲的亡灵了。王社知道,那绝对不是父亲的。那个身影很苗条,影像也很娉婷,即使是亡灵,也一定是一个女鬼。想到鬼,王社觉得有一股寒气袭来,他有些不寒而悚。

王社想起来看母亲前在庭院里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他不明白那个影子为何那样轻,为何那样飘,如果是人,怎么会如此来去无踪呢。王社又一次感觉到后脑勺疼痛得厉害,他有些受不了。望着母亲悲痛至极的样子,王社有些受不了,他折身出去了。一个人躲在院落的一株大树下放声大哭。

风越来越大。

狂虐的风把树枝摇晃得几乎扑向地面。

王社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把那个影子当成父亲的亡灵。尽管他不想相信那是父亲的亡灵,但他还是宁愿那就是父亲的亡灵。如果有,父亲还是存在着的,这也是一件令他能有一丝安慰的地方。毕竟父亲的离去没有完全消失。人,死亡之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吗。王社不愿意相信父亲真的在离去之后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母亲是相信父亲的亡灵显现的,但王社感觉那个影子不是父亲。他相信那个影子是一个女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娉婷的少女。

就在王社伤心欲绝时候,他一阵恍惚,觉得眼前又有一个影子飘浮而过。王社在恍惚间觉得有进入一种浑沌世界。

晓涵引导着王社朝院落外走去。

门外寒风阵阵。王社把头缩了缩,只是觉得前面的身影飘浮着向前行,他想走得快一些,但怎么也赶不上前面的身影。

晓涵回过头冲王社嫣然一笑。

“王社,你真的象你父亲说的那样。”

“怎么样?”

“文不能压八卦,武不能定乾坤。”王社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一些影像真的象梦中,但又能感觉到前面的人影是有声有色的。

晓涵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一定会让王社觉得自己在戏弄,于是,她驻足下来。晓涵对重孝在身的王社充满了爱怜,她走过去牵起王社的衣襟。

王社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谁?”

“晓涵。”

“晓涵,你真的是晓涵,我不是在做梦吧。”

“听你这样和我说话的口气,我真的很高兴。王社,你这样说,是说明你心里一直想着我的。要不然,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的。王社,听到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我真的是急着要来看一下的。但是爹爹不让来,还说,以后,要与你们家断了来往。我这样说,你可能会明白。白日里,家父并没有来吊唁你父亲,我想,你是明白的。”晓涵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这令王社很感动。王社拿起晓涵捉他衣襟的手。晓涵先是一愣,接着,也就很投入地抚摸起王社的手。两个人相视一下,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便都把手放开了。晓涵的眼泪溢出眼眶,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王社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腮。他感觉到了疼痛,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晓涵,你说你父亲没有来,可你为什么会来呢。”王社叹息一声说,“明天父亲下葬,你还会来吗。不会的。其实,今天能看到你,也算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自从和你分手后,我是常想着儿时一些有趣的事情的。晓涵,还记得小时候我咬过你吗?”

月光下的晓涵有几分羞涩,她轻声吟到:“王社,我就是忘不了被你咬过的事情,也时常会一个人在夜里抚摸被你咬过的牙痕,才会这么多年不曾把你忘记。”

王社见晓涵一副哀怜怜的样子,他有一种想继续捉住她的手的欲望。但见晓涵拭着眼角的泪水的时候,身体还抽动唏嘘几下,又觉得自己不应当去捉她的手。王社伸过双臂,把晓涵搂在怀里。晓涵先是愕然地看一眼王社,接着,便顺从地依偎在王社的胸脯上。王社说:“晓涵,我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家父过世,家母现在有病卧床。父母都是对我不抱什么期望的,你也听到了,家里人,包括我自己也真是这样认为的。我文不成武不就。尽管有时候我不想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人,可现在的一切,只能证明我就是这样的人。晓涵,可能我真的是一个无用的人。现在,外敌入侵,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可我有什么机会呢。”

晓涵转悲为喜。

晓涵没有王社的个头高,她抬起头来冲王社笑了笑说:“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我就是怕你没有什么志向呢。你能这样说,说明你还是想干一番事业的。只要你有志向就行,怕的是你没有志向呀。王社,以后的路还很长,只有你志向,一定会做出成绩的。现在,我知道,你文不成武不就令你有些自卑,但你不要怕,只要你用功夫,一定会文武双全的。”

一匹狼在很远地方嗥叫一声,竟然有一群狼向王社和晓涵围了过来。

晓涵抬眼看了看王社。

“狼来了,你怕吗?”

“作为你的未婚夫,我不应当怕的,是吧”

“可是你的腿有些抖动,呼吸也有些粗。不是吗?王社,你是个男人,去吧,把围过来的狼全部杀死吧。”王社感觉自己心态很静,静得没有什么杂念了。他刚才是有一种冲动感的,差一点真的有一种想把晓涵拥在一起地感觉。现在,狼来了,晓涵要他杀狼。王社好象真的有一种豪气在胸中激荡。

王社推开怀中的晓涵向狼群冲过去。

其实,王社是没有什么把握杀死眼前这么多狼的。但晓涵说了的,你是男人,你是应当冲过去的。只有去。而且,不去也是很危险的。去了也是危险。站着不动是危险,过去是危险,不如冲上去吧。王社在内心鼓励着自己,真的象个壮士一样朝狼群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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