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剧烈地晃动硬生生将徐戈从深沉的睡梦中叫醒了。

睁开眼，就见到整架飞机就像帕金森患者那样抖个不停，黑猫泡面伸出了利爪才堪堪抓住徐戈的衣服，万幸没有被甩出去。

等到飞机彻底平稳下来，徐戈已经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魂不附体，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去见上帝了。

这时候，白宏摇摇晃晃地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

徐戈这才想起来，白宏启动飞机之前可是喝了酒的。

他走到徐戈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毫无羞耻感地说道“恭喜，平稳着陆。”

徐戈哆哆嗦嗦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现在已经没有破口大骂的心情和想法了，反正无论如何白宏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只是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我们……到哪了？以色列？”

“当然不是，国境线外的一座机场，我们得加一次油才能到达目的地。”说着，他朝舱门的位置努了努嘴“去开一辆加油车过来。”

“我？”徐戈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不然呢，她去？”

白宏指向那个一动不动的漂亮空姐，此刻她已经因为飞机的震动被甩到舱尾了。

“哦…..好。”徐戈急忙从座椅上起身，他现在是有求于人，当然不敢拒绝。

走下飞机徐戈才发现，机身之所以会在降落时剧烈抖动，却是因为在机身彻底稳定下来之前白宏将飞机开出了跑道。

看到此景，徐戈不由得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万幸飞机只是在最后一刻偏离了跑道，万幸跑道外的草坪也非常平整。

徐戈视线放远，很快就在机场中找到了一辆加油车。

车停在一辆客机旁，一群‘凝固’了的机场工作人员正围绕在四周。想必一切静止之前，他们正准备给那辆客机加油。

徐戈快步跑过去上了车，原本驾驶加油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在被拖出去的时候脑袋撞在了地上，徐戈心中暗道一声‘sorry’便关上了车门。

就在他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左侧的车窗外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徐戈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刚刚被他拽到车外的中年男人正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

紧接着，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

甚至徐戈还透过车窗，看到了远处摆渡车上的乘客也正在往他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一架中型客机上的乘客……何止百人。

瞬间的一身冷汗将徐戈之前喝进去的那点酒全部冲了出来，结果两只手却哆哆嗦嗦不听使唤，两次都没能将加油车启动。

他记得白宏说过，这些一动不动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后像冬眠结束的毒蛇那样苏醒过来，而他就是这些毒蛇的猎物。

就在徐戈六神无主，以为自己会被这群毒蛇淹没必死无疑的时候，机场上空忽然响起了一道枪声。

枪声久久回荡，震慑人心。

不仅吸引了那些苏醒过来的‘毒蛇’，也让徐戈清醒过来，顺利启动了加油车。

后视镜中，那些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的‘人’正飞快的朝他接近着。

徐戈本以为这些人就算重新苏醒过来也不过就是像丧尸电影中的丧尸那样行动缓慢，谁知道这群家伙一个个竟像长跑健将一样，有种猛虎下山的可怕既视感。

迎面，白宏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那副不着急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并不在乎徐戈的死活，而是仅仅只在乎加油车里的飞机燃油。

并且，他还慢悠悠地拿出了一个已经被淘汰了的东西——随身听，从破旧的漆面上看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产物了。

白宏把耳机戴上，晃了晃手上的97式霰弹枪。

他对着越来越近的徐戈喊道“去加油，他们交给我。”

说着，白宏按下了随身听的播放键，面对着汹涌而来的人潮丝不见丝毫畏惧。

在白宏耳中，响起了一首皇后乐队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oh, let’s go!

旋律响起，白宏的食指跟随者节奏在枪身上轻轻敲打，并随时准备着扣动扳机。

steve walks warily down the street,

with the brim pulled way down low

…………………………………

out of the doorway the bullets rip

to the sound of the beat.

歌声至此，汹涌而来的人潮也冲到了近前。

白宏提起低垂的手臂扣动扳机。

砰！

冲在最前头的姑娘整个身体向后飞去，胸前绽了一朵朵猩红的梅花。

音乐仍在继续，杀戮也不会停止。

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一颗头颅炸开，红白之物宛如从天而降的大雨淋在那些人的身上。

aonther one bites the dust.

一只断臂飞向人群，尖锐的指甲刺入了另一人的眼眶。

and another one gone, and another one gone.

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两颗眼球在霰弹枪的冲击中飞出头颅，又在片刻之后与半空中相撞。

很快，霰弹枪的子弹被消耗一空，白宏将枪身当做铁棍狠狠敲在一人颈后，竟是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脊椎。

紧接着他从腰间迅速地掏出两把手枪，对着冲到他面前的两人，两根手指同时扣动了扳机。

………………….

how long can you stand the het.

out of the doorway the bullets rip

to the sound of the beat.

迷人的旋律每一次响起，便有一人应声倒下。

在徐戈的眼中，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杀戮。而是一段……优雅却充满了血腥气味的舞蹈。

another one bits the dust.

……………..

当旋律终止，白宏身周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跑道。

他双手张开，任由漫天的血雨洒下，仿佛是在执行演出最后的礼仪——谢幕。

从开始看到结尾的徐戈整个人都僵住了，从开始到结束他连眼都没有眨过，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这个人……让徐戈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散发而出的恐惧。

如果早些时候他没有从白宏的车前走开，可能……已经被碾死了吧？

“快点加油，等下会有更多人。”

当徐戈还处于震惊当中的时候，白宏已经收好枪走上了舷梯。

听了白宏的话，徐戈下意识地朝航站楼的方向看去。

虽然距离很远，但还是能看到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正靠在玻璃窗前，试图往徐戈这边冲过来。

他们被枪声吸引了。

航站楼里的人，何止千百。

徐戈被这可怕的阵势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的继续给飞机加油，并在心中默默祈祷这破飞机加油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不多时，白宏又从机舱中走了出来，并甩给徐戈一把沉甸甸的步枪以及数个弹夹。

“打开保险，瞄准，然后….砰。”说着，白宏还用手指顶着自己的太阳穴，摆出一个爆头的手势“记得瞄准胸口或头，一击毙命。”

徐戈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飞机加油的速度相比轿车可是慢了不止一星半点，毕竟但是油箱的大小就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

而在加油完成之前，航站楼里的人还是冲了出来，并且……是用一切手边能找到的工具，砸烂了航站楼的玻璃窗。

这些人……或许不像人类那样具有高程度的智慧，但却不像电影中的丧尸那样完完全全是个傻子。

徐戈闭上眼，试图把他们想象成丧尸的模样，但仍旧没那个勇气抬起枪口，仿佛有千斤的重物压在了手臂上一般。

而随着人群的逐渐接近，徐戈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最边缘的镜世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只具备鸟一样的智商，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我们。你心里很清楚，他们不是真正的人，充其量…..也就是游戏中没有思想的小怪罢了。”

白宏似乎是看出了徐戈心中的顾虑。

“可是……”

“可他们毕竟还拥有人类的身体和人类的脸，是么？”

“嗯。”徐戈坚硬的点头。

“啧，真是个弱智。”白宏呲了呲牙，觉得自己实在是浪费时间。

不过在这种边缘世界，却又不能轻易的有大动作。

“闭上眼，记得枪口要保持在同一个位置。”

徐戈明白了白宏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抓住枪身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

半分钟的时间过去，就在徐戈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的时候，耳中听到白宏的一声大喊。

‘开枪！’

当即，徐戈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枪声在机场上空响起，仿佛连云朵也因此而缓慢地消散。

一个弹夹打空，徐戈忙睁开双眼重新填装弹夹，调整好枪口的位置后又一次重新闭上眼并扣动扳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徐戈手边的弹夹只剩下了两个。终于，飞机加满了油。

“别他娘闭着眼了！继续开枪，掩护我！”

徐戈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尸山血海，吓得他急忙松开了手指。

“开枪！”

白宏的吼声又一次将徐戈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徐戈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心中的恐惧和顾虑随着喊声抛出体外。

白宏的动作很快，在徐戈还没打孔一个弹夹之前便断开了加油车与飞机之间的连接，并迅速地重新回到了飞机上。

“上来！”

徐戈应言停下手上动作，在白宏的掩护下登上了飞机。

“看好这里。”

抛下这一句话，白宏便马不停蹄地冲进了驾驶舱。

面对着冲将过来的人潮，徐戈心中一遍遍重复着白宏告诉他的话——他们，不是真正的人类。

当徐戈的最后一个弹夹即将打空前，飞机终于重新回到了跑道上。

“关门！”

在白宏并不怎么娴熟的操控下，飞机抬起头，脱离了跑道，也脱离了那些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毒蛇’，向着天空爬升。

徐戈跌坐在舱门边上，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湿透。虎口和肩膀的位置仿佛已经被震裂了一般，鲜血争相恐后地涌了出来。

突然间，徐戈听到有脚步声从舱尾传来。

那个空姐盯着徐戈，一步步地朝他走来。

完了。

这是徐戈唯一的想法，他现在根本抬不动枪，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砰！

在徐戈准备闭眼等死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从驾驶舱中走出来的白宏开出一枪。

“你应该感谢自动驾驶的设计者。”

白宏收起枪，又说起了他的冷笑话。

“到了死海附近……是不是也要杀人？”徐戈目光呆滞地问。

“当然不需要，我们直接…撞进去。”白宏把枪重新塞入腰间。

“啊？！”

飞机在徐戈的疑问和震惊中，朝着死海，朝着下一个镜世界的方向持续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