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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第六十章 梦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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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谁负你倾国之貌,转回头仍旧尘土之姿。

三日后。

“听说了吗?相国大人的家被抄了!”

“听说,相国大小姐,又失踪啦!”

“诶,传出消息,说大小姐那五年啊,是被人抓去做婢女去了!”

“石尚书回京了,官复原职啊!”

“作孽呀……”

我手拽着剑门的那块令牌,浑浑噩噩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管经历多少暗流汹涌,始终不曾影响到台面上,京城街道,照旧人流如织,商贩酒楼,热闹不息。

我目光涣散,谢欢一定精通剑门的各项剑法,可跟黄月对阵时,他由始至终都只使用了三招。他不欲伤人,让任何人倒在他剑下。

他怎么能,一句谢欢命数将尽,就离开的如此自然?只因为谢欢这个人不该再存在了,所以他抛下了一切。

身前身后名,不管是为他黯然神伤的,还是记挂他的人。

他一直说谢欢的命是意外的存在,延续了这么多年。迟早也要消失。可是这个意外,牵动了多少人的悲痛,绿衣,谢留欢,我,无数与他有关的人变得伤心失落。

谢欢,你背负了这么多感情,不需要宽慰吗?

谢留欢拉着我,目光严厉:“你跟我回去。”

他还算穿的保守,裹着件长袍,大半的脸都包住。在他还没决定好是否戴上他大哥的面具,以何身份重新出现时,他到底也不敢让人发现谢二公子还活着。

只是他这样的装扮本身就很惹眼,路上行人有些停下脚步,频频朝这边张望。

他愈发攥紧我的手腕,低喝道:“皇霜,你还知不知道轻重了,想干什么?”

我咬一咬下唇,声音沙哑:“不用你管。你最喜欢干涉我,不扰我不行吗?”

谢留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了我就走,我鼻子一酸,只好攥紧令牌,被他拖着走。

相国府被封了,辉煌显赫,也变萧条。所有金银财宝上缴国库,唯一没被连累过多的,大约只有一个凤凰了。宁侯夫人的身份在那里,她是相府唯一一个,还可以安享富贵,锦衣玉食的女人。

所以京城不少人,都暗地羡慕议论,说女人还是出身好,嫁得好,一辈子只要靠山不倒,别人再倒霉,都倒霉不到她身上。

只要一人还荣耀着,全家,怎么都不会太苦了。春桃三日后才见到我,扒着我的手,慢慢趴在我膝头垂泪。默默垂泪半晌,她才小声对我说;“小姐,我们家没了,您伤心吗?”

我看着天边朝阳,除了相国府,大多数人的日子,都还在普通的过。没有遭逢大变,一日欢笑如常饮食。良久我看向春桃,手指触碰她发丝:“那只是一所房子,只要家人在一起,家总是在的。”

她垂下眼,眼角还是潮的:“奴婢不会说话。”

过了片刻,她又说:“本来侯爷曾过来,想接老爷和夫人去侯府住的,可老爷夫人坚持要回柳州老家,劝也劝不住。”

回柳州老家,我阵线一顿。

她抬起藏泪的眼眸看着我:“明天老爷和夫人就要启程了,老爷让我问您,您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吗?”

半晌,我慢慢地启唇:“可我已经嫁人了,怎么回呢?”

我看向春桃后面,有些呆滞。

春桃揉揉眼,从我腿上直起身来,也转过身。微愣了。

青衣的男子,如在春风里。

有一刻,我差点叫出来。

春桃失魂落魄地走了,她看着我说:“小姐能找到这样的郎君,奴婢也安心了。”

我看着门口的谢留欢露出一缕无声地笑:“爹娘年纪大了,桃儿你就跟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谢留欢看着春桃从他身边走过,淡淡说道:“这面具还真好用,谁也不会怀疑我是哪个。”

我垂下眸子,默默走过去,被他一手拽住。他一点点握紧:“皇霜,如今,我也不再兜圈子……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过我……大哥吗?”

他声音有点沙哑,我一愣神,半晌怔怔看着前面:“我一直不懂,什么是爱。以前别人对我的好,总是难以持久。留不住,也就不知道那到底算什么。是爱?还是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谢留欢盯住我:“你与我大哥见的也不多,就那么爱他吗?还是说就因为他救过你……”

我心头蓦地有些乱,盯着鞋尖,唇角渐渐抿一条线:“不止他救过我……我只是觉得,看着他望我的眼神,我就能感觉到一种温暖。”那是真实的温暖,很少能感受得清晰。

谢留欢紧攥着我的手,眉心仿佛一直拧着愁结,听完了我的话,那一刻他声音乍然问我:“那你留意过我的眼神吗?!”

那种似乎愤怒似乎痛到极处,也惊的我回头。他的目光闪着与他情绪相称的光,但在最里面,隐隐流动的,就如和谢欢一样的眼神。

如被陌生而意料之外的雷电击中全身一般,我几乎骤然转了脸,呼吸惶然中。

谢留欢很久之后,才缓缓地笑了笑,带着苦涩:“这真是造化,皇霜,是你跟我的造化。”

“千错万错,是你一直学不会开心。只有我大哥,能让你觉得开心吧?”谢留欢缓慢悠长说,“在易园,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没有真正开怀笑过。或许,是我的方式不适合你。你需要那种太过贴心柔情的安慰。”

我慢慢地伸出手盖住眼睛,心口活生生又被刮了一刀,心头滴血。

他背对我,朝屋里走:“你为什么不答应太子,就让他赐婚你和谢欢。”

爹娘离开城中停驻时的郊外,我还是去了。我在半山腰树后看着他们,他们在马车旁收拾着东西。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不时地往城门那里张望一会儿。

凤凰在送他们,抱着爹娘痛哭了一会。然后篱清墨上前扶住她,让她站稳些。几人连同春桃似乎还在那里等。

直至日头西斜了,凤凰抱着母亲又哭了一会儿,才被篱清墨和随从搀扶着走回城门。

他们又等了好半天,看着城门的人渐渐稀疏。才在春桃的低语下,两个人登上了马车。相国大人,昔日荣耀的华容夫人,如今都穿着麻布衣裳,挂着包袱,如一对最寻常的夫妇。

他们的马车渐渐走远,我站在树后一直没出声。

忽然腰间温暖,手臂环绕上来。谢留欢下巴靠着我头顶,轻轻道:“跟我回江南吧。”

我仍盯着空无一人的官道,发呆。

他微微转向我的脸:“只要太子同意你和我大哥的婚事,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入住谢家。”

我转头,看着他的脸,眼眶发热。

“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太子的别院,你可以去我大哥的院子里,那里很多香花。他最爱的紫阳花。”

紫阳花,我终于哭出声音。(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女主易园院子里,就是种满了紫阳花)

我手往上伸,靠住他肩膀。“留欢,谢谢你。”

他的语气中充满苦涩:“不用谢。”

他对我说的,是嫁给谢欢。以谢欢的名义迎娶我到谢家。太子的确是守信的人,这个要求提出来,他便很快颁下懿旨,去江南前一天,谁都知道我成了谢欢的妻。谁都不知道谢欢是谁,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皇霜长什么样子,他们只知道,谢欢和皇霜这两个名字,一生绑在一起了。

我呆在桌前看着纸笔写出来的东西,明天就要和谢留欢走,我想留下什么,却终归徒劳。揭下面具,没人认识我,带上面具,人人都知道我是相国府曾经的大小姐,因此不能再现身。

谢留欢说,那张面具,留着回到江南时再戴吧。

宁侯府的人在门前徘徊了两日,最后还是被我打发回去了。

我揉烂一张纸,丢到地上。重新铺展,提笔又写。我关着窗子写,没风,整个人静止不动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一滴墨汁滴到了宣纸上,两扇窗户忽然推开了,一缕风吹进,我脸上陡然凉气飞来,握笔的双手也慢慢变冷。

仿佛是秋风一缕枯黄树叶,由窗外飘到了我的书桌上。

我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字,雅望隽丽:静候霜卿。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丢掉纸笔,一拍桌案站了起来。颤抖握着树叶盯着上面的话,这笔迹如此秀丽,是谁在等我?是谁?

痴傻地站了一会,再也按耐不住推开门跑出去。外面狂风四作,我捂着发鬓,抬脚狂奔向那一片小树林。

霜儿,不要怪苍天无情。他说。

我心想,如果这个苍天,真的在如此需要的时候给我这个安慰,我情愿一世安稳,再也不求。

我顶着乱发,踩着树林里潮湿的树叶,害怕又惶急地往里走着。越深,越黑,越像一场幻觉。只望到头来,不是让我失望的景象。

终于看到前头一片很亮的月光,投射在地上。只有那一片亮色,与周围暗无天日形成对比。

有一人在那里,静静站立,如天地间最绚丽的一道孤鸿。

那个人在月光之下,绝对是个让我惊讶的人。

他的白衣浸着月光,仿佛添了一层洗练的光。舟郎……

居然是舟郎?

我眼眶漫出湿热,在月光下的他,比以往更加清雅,如玉。他望着我,目光也如水,藏笑。

我有些微讶,在他脸上,覆着一张面具,狰狞,很吓人,更不要提,把他的脸,都遮住了。

他朝我看来,浅浅如画:“好久不见。”

如诗意一般的嗓音,正是初见之时,一把镇住我的动听。

好久不听这把声音,我把手蜷在胸口前,怔怔发愣。

看我不动,他走过来,一双手也终于伸过来,捧起我的脸。他的目光里微动:“不是说,听到我的声音,就要认得我的吗?”

我轻颤伸手:“是,我认得你的声音,但你……”

“我来给你送一样东西。”他缓缓说。

“送什么?”

他低头看我,虽然看不见脸,但那双眼眸里溢出满满皆笑意:“你现在最需要的,幸福。”

他的身上有醉人的兰香,我抓住他的手:“我要看你的脸。”

他有些微讶:“为什么?”

我不住摇头,心口生疼:“让我见你的样子,真正的样子。”

他的手心还是温暖,他问我:“为何这么坚持?”

我摇头,抬起头凝视他:“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他若有所思地看我,良久,缓声说:“确认我是不是谢欢?”

盯着他的眼,我乍然后退一步,眼里迅速涌上泪,如被轰顶:“难道……你、真不是?”

刹那有种万事虚枉的悲凉,我悲从中来,掩住面身体乏力。

舟郎目光轻柔,一直注视我,这时,才终似是叹了口气,轻轻道:“忘了我说的,苍天,有时也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希望。”

他揭下面具,露出面孔。

起先被他内敛的声音怔了一下,此时我抬起头,看过去,银光照拂他的容颜,是我梦中一直梦见的幸福。

番外,凤凰泣血

凤凰身上懒懒的,两眼也时常看着床顶发呆。她生的孩子就在旁边睡着,是儿子。

丫鬟上来说:“夫人,要给世子喂奶了。”

被凤凰一看,丫头一言不发低头退出去了。

她生的儿子成了宁侯世子,这四个字无时无刻不折磨她。宁侯世子,应该说这两个月,她老是做梦梦到曾经那个青衫如竹的少年。

夜夜被梦困扰的凤凰,有时候还是噩梦。丈夫和孩子就在身边,也不能给她安全感。她常常黑夜里睁着空洞的大眼睛发呆,不知为什么,她以前擦破一点皮都要向篱清墨撒娇的时候,可现在,却一个字也不曾对他吐露。

独自承受着缠身噩梦的折腾,凤凰变了,开始少言寡语。篱清墨也难以劝她。

这日,篱清墨端着药到她床边,昔日名动京华,让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美人,日渐消瘦。

他喂她,她无神的眼睛,缓缓看了他,稍后,凝视他平静的面容,突然蹦出一句:“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还把我当成你的凤凰妹妹,她才是你的妻。”

篱清墨面色丝毫不动,舀了一勺药,放到唇边吹了几下,送到她面前。

“告诉我,你心里爱的,还是不是她?”凤凰又追问。

盯着自己妻子美丽无神的眼睛,篱清墨微微垂下眼睑,片刻,他唇动了动。

凤凰急急又来一句,“我要听实话。”

篱清墨苦笑了一下:“我爱,与不爱,她的心已不在我这里。现在她的脑子里,已经没空再想我了。凤凰,你还有什么不甘?”

凤凰怔了好久,半晌,眼里渐渐蓄满泪水,看着他,说:“不是我不甘,是你不甘……”

篱清墨低头,把药放回旁边桌上,他站起来,转身“凤凰,继续纠结这个,你我都不会幸福。”

凤凰将脸转向床里侧,无声流下了泪。

这一晚,又是无数噩梦。仿佛牛鬼蛇神,瞬间都出现,轮番过场。月子刚过,凤凰可以下床行走。

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她看着阳光照耀下的花园,群芳争艳,一失神,好似当初处于群芳中的自己。永远那么高昂着头,骄傲又不屑一切。

从小到大,她除了骄纵,没有大错。诸不知,骄纵,远可以铸成大错。现在,她不知道开心为何物。

不会开心的人。

这不得不让凤凰惊悚地回忆起,还是八岁时,她又一次仗着父母宠爱狠狠修理了那个被她称之为姐姐的人。

九岁的皇霜,对着她不冷不热说了一句,不知足的人,永远不知道幸福。

五月艳阳天,凤凰越想越觉得心冷,身体也冷的没温度般。盯着眼前花红,幻象就在眼前晃悠,一圈圈的悚然心惊。本该是脑海里或者梦境中的东西,倏然间,好像真实出现在眼前般一样。她倏地站立不稳,咳了一声,倒在海棠树下晕迷过去。

五月五日,太医诊断凤凰夫人有心疾,不得思虑。自此后,凤凰没再踏出大门,养在深院里,一生,都未离开过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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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还需要润色一下。这个番外太短,不值得另开一章。所以放一起了。

还需要询问一下,易园如果开定制,印刷成书,大家愿意买吗?因为做印刷也确实蛮费神的,这里就统计一下,如果满20位亲想买,我就再写个什么番外,开一个印刷单子。因为易园字数不多,所以大概三十多块钱。

如果没有多少亲想要书,俺就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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