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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枭雄》第5章 贡人与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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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罢后,自然是萧家设宴相待。.今日来得还都是贵客,这一轮酒席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时下大唐十分富庶,扬州更是集富之地。官宦人家的酒宴一向异常丰盛,而且这样比较正式的酒宴,还有着既定的礼仪与程序。

众人到了厅堂,先分宾主尔后尊卑,大家分别坐下。侍仆送上刀、俎、匕、叉、著等餐具,再有爵、觚、觯等酒具,先在各人的桌几上摆了两排,可不比吃西餐简单。酒水便放在堂中,用大器皿装着。待要饮用时,再分别取用放到各人的酒具之中。

等到了正式进馔上酒时,可就更讲究了。

第一盏酒,是由主人萧伯儒礼敬来宾贵客,同时早已请来的乐师奏起了曲乐,以助酒兴。两名红绿衣衫的女子翩翩入堂嫣然起舞,跳起了江南一带十分流行的“绿腰”柔舞。

曲终舞罢之后,行第二盏酒,由客人回敬主人,曲乐更换,献舞的舞伎也增至多人。第三盏酒时众皆共饮,进来几名跳剑艺人耍了几番倒立、喷火、上竿、筋斗的杂技,然后这时才开始上菜。

猪肉在这时是个贱物,为仕人富户所不喜,北羊南鱼,便是时下大唐最为流行的上等菜肴,今日萧府都准备了。这首先上来的,就是一道“浑羊殁忽”。这可是京城名菜,其作法是将鹅洗净,用五味调和好的肉、糯米饭装入鹅腔,然后宰羊,剥皮,去内脏,再将子鹅装入羊腹中,上火烤制,熟后取鹅食用。

这头一道菜一亮相,便引起了陈敬之等人的喝彩叫好,以示对主人好客的感激。这道菜式制作繁复价值不菲,能做出这种菜的厨子也比较少有。就算是京城大户人家,这“浑羊殁忽”也是见得稀少,可见萧府今天真是把他们当作是无上尊贵的贵宾来对待了。

萧云不饮酒,便也没有加入酒局。原本,这样正式的酒宴,长幼尊卑也是相当的分明,若非特殊情况一般不请子侄晚辈入席。只因今日是萧云的冠礼之宴,便让他在末席搭了一席,当作陪宴。

没了这往来劝酒的繁琐与麻烦,萧云反而乐得清净,美美的享受这天下难得的美食。才吃了一口,萧云就觉得自己前辈子那好些年真是白活了。什么肯德基麦当劳,那些东西在大唐的美食面前,都可以去死了。

尔后,每行一盏酒,换一道菜,换一首曲,换一轮舞。美味佳肴声色歌舞,扬州的奢侈与享受果然名不虚传。

席间,萧伯儒和陈敬之、魏思温、尉迟昭三人往来敬酒,相谈甚欢。萧云如同一个局外之人,听他们闲谈。除了一些大唐风土与时政诗文,另外就是一些男人们感兴趣的话题,比如那位赦封定居在江宁、现今辈份最高的那位霍王年逾六旬了还如何风流,经常和他儿子江都王抢侍姬。

到后来,他们说的话题就都跟萧云有关了。话语之间,出现得较为频繁的一个词,就是“贡人”。

贡人,是时下大唐在科举与戎武之外的另外一条入仕之路。就是由地方州县,每年向朝廷举荐几名“身怀异才绝艺”的人才,授官取用。或武艺卓越诗文出众,或有金银范铸、天文算数之类的一技之长,不约而同。一般来说,这样的名额限于官宦之家。人数的多寡,视州县上下之分而定。扬州是上州,每年可有三名贡人的份额。

眼看将近年底,萧云也已冠礼**,萧伯儒便在竭力替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个名额了。但是这显然不容易。扬州治下人口巨万,名门望族与官宦人家的子弟更不在少数。要说百里挑一毫不为过。萧伯儒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衙参军,对陈敬之说出这样的请求,仿佛都有点寒酸不好意思了。

陈敬之听完后,反应却很平静,只是说道:“尉迟将军有言,令郎武艺出众,倒是有几分把握夺得这个贡人名额。不过,萧世兄也当知道,此事非是陈某一人就能说了算,每年争夺这三人名额的世家同僚,可是不在少数。此事若要周全,还须得陈某回府之后多作斡旋才行。”

他这就好比打了个太极推手,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留了大片的回旋余地。萧伯儒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当下也只能赔笑敬酒了。

这时尉迟昭倒是发话了,他说道:“萧参军,依我看,令郎武艺如此出众,倒是不必非得削尖了脑袋去钻那贡人的份例。不如让他参军便了,凭他这本事,三年五载下来必定脱颖而出。到时斩获军功列将封候,皆不在话下!”

萧伯儒就苦笑起来:“尉迟将军有所不知。犬子从小不爱读书,只爱耍两路拳脚,萧某教子无方亦是无奈。本来萧某也曾想,既然犬子好武,不如就让他典了戎行参军便了。无奈……内子不答应啊!她死活不愿她的宝贝儿子,去军伍弄险。萧某,能奈何啊?”

众人就都会心的笑了起来——理解、理解,你一向惧内嘛!

“贡人名额要年底方才厘定,还有两月有余的时间,且容再议。”陈敬之岔转话题,笑而说道,“今日陈某将魏兄请来,可是另有一番用意,欲送一门喜事给萧兄,好让萧兄双喜临门。不知萧兄意下如何呀?”

“哦?陈府君欲赐何喜?”萧伯儒顿时展颜欣喜而笑的问道。

“哈哈!”陈敬之笑道,“我久闻萧家有郎年近二十,正当婚娶之龄;魏兄有女二八及笄,待字闺中。又加上你二位是同榜进士,如今又不约而合重逢于江都,这岂非是天赐的姻亲?日前陈某与内子闲聊无意说起此事。她倒是上了心,马上奔走在魏、萧两家,先给魏先生和萧夫人都给明说了。他们一拍即合,对这门婚事一同看好。内子便撺掇我今日到了萧府之后,除加冠之外还非得做下个大媒不可!”

“尊夫人,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啊!”萧伯儒顿时喜笑颜开,左右对着陈敬之与魏伯言拱手正拜,“只怕萧家破敝犬子不肖,高攀不上魏兄家门哪!”

“哎,萧兄这么说可就真是过谦又见外了!”魏思温忙回礼道,“魏某不幸家道中落,如今已是布衣白身。若蒙萧兄不弃愿结这儿女亲家,魏某感激还来不及呢!”

萧云在一旁听了半晌,就像是听他们说书一样,感觉这事好像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看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时下大唐,无论仕人平民皆重门第出身。婚姻,首先讲求门当户对。魏思温虽是被贬了官,但他曾是四品京官,又与萧伯儒是同榜进士,这便是典型的门当户对了,与他现在的官职大小没多大关系。

看情形,这男方女方和媒人,还真是一拍即合了。这门婚事,俨然就快要敲定下来。若非他们都是男人,怕是当场就要拿生辰八字去排定良辰吉日了。

刘氏因是女流没有入席,在隔壁侧堂听他们聊了这一段,激动之下扬起了拳头来:“好、好!今日这一顿好饭,可算没白请!贡人不贡人的无所谓,娶媳妇儿才是最紧要的!”

反倒是婚事的主角萧云,坐在一旁如同一个局外人,心里就在纳闷: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了却父母一棕心愿,但我那没过门没见面的“媳妇”,可别是恐龙一族……

这时,魏思温好似无意又像故意的说道:“实不相瞒,我那女儿自幼顽皮,性比男儿。她不喜女红针线,不爱棋琴书画,却偏爱策马挽弓舞枪弄棒,性情也比较刚烈。”

“啊?”萧伯儒一听,顿时有些傻眼:“魏兄乃是大儒,奈何让女儿习了武艺?”

“怎么,萧兄不喜?”魏思温不禁皱起了眉头。

陈敬之忙道:“萧兄过虑了!我大唐尚武,帝王带剑仕人挎刀,妇孺小儿犹自长骑善射,习练武艺的女子可不少见。就连皇帝陛下纳娶的才人,都还必须是会武艺的。但逢出游畋猎,才人便要策马从驾,还得表演弯弓射禽的技艺。当朝武太后,便是个中翘楚。萧兄,习武的女子,有何不好呀?”

“这……”萧伯儒一时语塞,颇为尴尬。

正在这时,门厅走进一人,冷哼一声道:“陈府君所言极是!依妾所见,习武的女子非但没有半点不好,而且旺夫兴家!”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伯儒之妻、萧云之母刘氏!

众人一见她进门,纷纷抿然失笑——这位出了名的母老虎,萧伯儒惧内的对象,可不就是个出身将门的习武之女吗?萧伯儒这是谈虎色变心有余悸,就怕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呀!

萧伯儒顿时脸色急转,连忙赔笑道:“夫人英明,所言极是!魏兄,请恕在下短视无礼!在下失言,自请罚水三杯!”

“哈哈!”众人一片大笑起来。

萧云看到,刘氏瞅空一眨眼给他递了个眼神,仿佛是在说:儿子,别慌,你老爹就算是反对那也无效!——老娘非帮你把这媳妇娶进门来不可!

他不禁笑了:我这一对爹妈,还真有喜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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