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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白玉》第十章 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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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

齐府。

齐远安静地坐在他的楠木椅子上,他不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所以他的书房一直都没有变过,十几年来几乎都是一个样,一张楠木书桌,一把楠木椅子及一个楠木做的书柜。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两手下垂,微低着头。

今天是齐远五十大寿的日子,所以,尽管不是很喜欢,但一大早的时候,还是在两个女儿的伺候下,穿上了身上这身衣服,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已经不像个镖头,现在的样子,更像个员外。

寿宴虽然要到晚上才开始,但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却从几天前就已经开始忙碌开来,今天的寿宴很重要。

这一次受到邀请的有很多人,收到请柬的人固然可以登堂人室,做齐远的佳宾,就算没受到邀请的,只要愿意,也可到大厅外的院子里来看看热闹,在院子中喝上一杯寿酒。

齐远会在今天,对外宣布,正式将镖局的一切事务,都交给小女儿齐妍来打理,他希望所有能来的人都做个见证。

今天来贺寿的人会有很多,但来捣乱的人,也不会少。走了近十八年的镖,若说一个人都没的罪过,那肯定不可能,这些人是肯定不会让齐远就这么舒舒服服地退隐的。

所以,齐远必须把这次寿宴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仔细的想一遍,把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这是他最后一次面对江湖上的事,可是,这一次却比他以往所经历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险,因为这一次如果输了,那他过去十八年所建立起来的所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包括他一手创立的威远镖局。

“都来了些什么人?”

黑衣人道:“该来的都来了!”

“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人?”

黑衣人道:“三个人!”

“哪三个?”

黑衣人道:“一个少年和一个胖子!还有一个女人!”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需要特别注意?”

黑衣人道:“少年手中拿的应该是鱼鳞刀,而那个胖子,整天都戴着一个斗笠,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曾摘下来!”

“鱼鳞刀?”齐远皱了皱眉,沉思片刻,“他们都是一个人来的?”

黑衣人道:“少年是跟着林傲天一起来的,但奇怪的是,林傲天牵着一匹黑马在前边走,那个少年在后面一丈远的地方跟着,我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齐远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派人去探探那个少年的底,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知道结果!”

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个胖子呢?”

“他是跟长孙家的人一起来的,长孙家这次来的是家族未来继承人长孙沐,青城四杰,还有另外一个是已经失踪了三年的石青。”

“这个胖子暂时不用去管,跟着长孙家的人一起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绝不会是来捣乱的,没有这个必要!”齐远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杯,亲抿一口,问道:“还有一个女人是谁?”

黑衣人道:“一只蝴蝶!”

“花蝴蝶?她来做什么吗?”

黑衣人道:“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觉得奇怪,这句话黑衣人没有说,但齐远明白这个意思。

“她都见过什么人?”

黑衣人道:“她没有去见任何人,但赶着去见她的人却不少!”

齐远愣了一下,突然笑道:“原来你也会有说笑的时候,花蝴蝶确实是个奇女子,果然魅力不凡!”

黑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没有说笑的意思,在你面前我也只说一种话!”

黑衣人在齐远面前只会说实话,而且会用最简短最明白的方式说出最正确的话。

“不错,你的话一向很少,我还知道,在别人面前,你几乎从来都不说话的!”齐远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可惜,查了十八年,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黑衣人道:“你今天也说了很多你平时绝不会说的话!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齐远愕然,摇了摇头,一声苦笑,“也许是我老了,时日无多啊!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年纪越大,往往话也会变得越来越多吗?”

黑衣人道:“我已经做好了布置,如果我们的人这次在林家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林若柏也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齐远脸上现出了怒容,抓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老了,这些情绪以前他可以隐藏得很好,可是现在却已有了克制不住的趋势。

“放肆,谁让你擅自做主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查了十八年的事,林若柏也一直在做,我和林若柏虽然不可能合作,但至少我们都是在为皇上办事!”

齐远默默自语,“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黑衣人道:“十八年前我虽然小,但该记得的事我却还不曾忘记,当年要不是因为林若柏,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受苦。我们已经忍了十八年,如果他还不肯把东西交出来,那就是他自己在找死!”

“既然是十八年前的事你也经历过,那你知道为何当年皇上非但没有追究于他,只是让他辞官隐退,并允许他继续追查此事!如果不清楚这个原因,那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

黑衣人道:“你知道原因?”

“我也不知道,当年离出宫前,我曾委婉地问过皇上这个事情,但皇上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

黑衣人问道:“什么话?”

“皇上对我说,世间万事万物,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黑衣人又问:“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黑衣人默然片刻,道:“我不明白!”

齐远又叹了口气,一个人为一件事努力的十八年,却仍然找不到答案,除了叹气,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好法子,毕竟,十八年的时间,又有什么办法没有想过,没有试过?

“我想了十八年,也没有找到答案,但还好,我至少想明白了一点!”

黑衣人道:“哪一点?”

“我想不明白,只是因为我知道的还不够多!”

黑衣人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齐远一说,他就懂了,知道一个点,却想去猜出整个面的样子,这种事确实很少有人能做得到。

“那谁知道?”

“皇上肯定知道,所以他掌握着全局;林若柏也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这些年才能过得还算安稳!”

黑衣人道:“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趁这次机会,让林若柏把他知道的告诉我们!”

“这肯定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结果,否则当年就会直接让我知道,又何必让我一个人想了这么多年!”齐远淡淡道,“何况,皇上当年对我说的那句话,明着是给我的一个回答,可何尝又不是对我的一种警告!”

黑衣人想了想,道:“我还是不明白!”

“其实我跟林若柏,甚至还有一些你我现在还不知道的人,都在下着同一盘棋,只是棋局的规则是由皇上制定的,所以,如果有人违反了游戏规则,必然会被直接踢出局!”

黑衣人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事只有到了一定的位置,才能看得明白,想得明白。姜确实还是老的辣,因为他们的确看得更清楚,想得也更远。

“所以,对付林若柏的事,你最好提都不要再提!”

黑衣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等下去吗?”

“顺势而为,一切行动都只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就看双方哪一步棋会出现漏洞!”

黑衣人道:“这一次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齐远摇头道:“我们能想到的,林若柏又怎么会想不到,更何况,二年前我们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行动,虽然你们行动很小心,但就算草没怎么打到,但多多少少,蛇还是被惊动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派人再去一次,上次在林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仍然无功而返,又何况这次呢!”

“其实我更想做的,是试探一下林家的反应,我已经不能确定,我们要找的东西就一定在林家!”

黑衣人道:“可是当年林若柏自己都承认,东西确实是他带走的!”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既然想不明白是因为知道的不够多,那就有必要对那些自认为已经知道的事重新进行一番评价。更何况,如果东西真在林若柏手上,那这些年,他的反应就值得留意了!”

黑衣人道:“这会不会是林若柏故意做出来的假象,表面上什么都不做,暗地里却在悄悄打探另一件东西的下落!”

“知道这两样东西存在的人并不多,知道这两样东西不在皇上手中的人则更少。而知道的人都在相互盯着,既然同在一条河里游,那就算林若柏再小心,他在动的时候,河水怎么都会泛起一点波纹,作为其他的鱼,能会一无所觉吗?”

黑衣人道:“如果东西真的不在林若柏手上,那我们的处境岂不是更难!”

“难又如何?东西在不在林若柏手中,对我们又有什么区别?”齐远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涩,“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派人盯着那个带着鱼鳞刀的少年,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流换人盯,他每天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黑衣人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他很重要?”

“他重不重要现在还不知道,但他手中的鱼鳞刀却十分重要,你马上去办这件事!”齐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林家又抢先一步!”

黑衣人没有再问,他明白齐远,他说你需要马上去,你就绝不可以再耽搁。

所以,黑衣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齐远再次坐回了他那把楠木做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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