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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歌》爱你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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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当立秋,气候依然燠热,太阳终日明晃晃地照着。官道上车马寥落,队伍浩浩经过茫茫原野,一路满目疮痍。

我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景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这里我比较熟悉,曾记得原本是通向皇城的必经之地。千里沃野,村畴相邻城池相望,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绿色庄稼铺满大地。何等的富庶。倏忽之间,竟是十里不见一村,几处残垣断壁孤独地守望。

半年来,第一次体会南征北战、戎马倥偬。

裕王执意争夺江山,太平侯却坐视无睹,逼得蒙国人和蛣蜣族人合纵再起。听闻是裕王重生,他们兵心早就大乱,又明知封骥作壁上观,借用他们的力量削弱裕王势力,然后巧取战果,他们总算识破封骥伎俩,痛骂之后,竟败得一泻千里,回他们的老窝去了。

如此一来,虽经历过数不清的战争,我们还算顺利击败敌人,失地又重新回到我们手中。最令我感喟的是,每次战役之后,十五岁以上男子报名从军,竟是人人踊跃。历经一年后,我们的人马竟从上千扩充到十万之巨,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扩张,气势当真憾人!

常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却是短短的时间内,封骥又成了惊弓之鸟。据说,得知蒙军撤离,封骥脸都黑了,破口大骂道:“这群蠢驴,没想到撑不得几日,害我独木一支,我封某败在他们手里了!不就要半壁江山吗?只管拿去!”

他再怎么捶胸顿足,为时已晚。

为了拖延时间,封骥想出毒招,皇城以外五百里封道,遍野烧掠一空,不留半点粮食给裕王。裕王兵马庞大,十里不见一村,百里难觅炊烟,不是饿死也要被拖死。

暮色下,我们艰难地来到了葑观。曾经修缮一新的村池,再次变得萧瑟落寞,狼吠的声音苍凉得令人心碎。

司鸿宸满脸凝重,愤激道:“封骥如此一来,愈加不得人心。失道之下,看他还能撑多久?”

我安慰他说:“先要给弟兄们寻找食源,保存体力。天黑先在原地扎营安寨,明日一早派人上山狩猎,我不相信封骥连山都烧了。”

“封骥一定派兵埋伏在山上,专等我们上钩。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山上地形又不熟,野兽抓不到,倒白白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我听了,感觉他说得有理。心情难免沉重起来,便顺着人迹已绝的小道往村内走。司鸿宸沉默地走在身旁。夕阳携带夏日干燥的气味,一点一滴洒在我们身上。层层光影中,我望着两边的苍凉景象,回忆漫漫而来,心思荡漾交织。

小香抱着儿子站在门口,笑着朝我打招呼。那孩子眼珠子晶亮晶亮的,笑的时候露出一对乳牙。小香的丈夫拉了马车过来,说要送我离开……

正在兀自出神,司鸿宸突然惊觉地说道:“有声音!”

竖起耳朵细听,不远处,有叮当叮当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我虽说心里已经隐约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心跳得疯狂,大叫道:“晏老头!”

仿佛一直在等待。

晏老头从破败的房子里出来,站在门口望着我们。他弓着背,一团慈善的脸庞更加苍老了,深深的皱纹粗重地刻在霜鬓间。

我又惊又喜,却流下辛酸的泪水,“大叔,裕王回来了。我把他叫来了……”

司鸿宸跨前一步,双膝跪在晏老头面前,肃然一躬。

晏老头眯着眼睛,他似乎看不见司鸿宸,他甚至连跪拜都忘记了,嘴里自言自语道:“他们都逃难去了。我什么都没给我孙子留下,不想就这样死,总要留下点什么,于是我决定刻三枚玉珠给他。看来我真的老了,怕是还没完成就撒手人间了。”

“您已经刻过,就不会那么难了。”我颤抖着声音。

晏老头凄凉地笑了,“我去把它们完成。”

他吃力地往里面走,扶住门框,想起什么似的,又喁喁自语道:“玉带河的水老是往上翻,河里的鱼儿都死了。人在做,天在看,人心作恶,会遭老天爷惩罚的!”

屋里再度传来叮当的声音。

司鸿宸站了起来,默然良久,才道:“晏老头的玉珠为司鸿家族而留,我已经不是,我是裕王。人心作恶遭天谴,晏老头在骂我。他一定很恨我。”

“不,他骂封叔。”我摇摇头。

司鸿宸也没和我争,语气依然沉重,“金缕玉衣是用玉带河的玉制成的,举世无双,无价之宝。可是,这些我不会再要。是非自有公断,让后人去议论吧。”

“无论你选择是谁,我还是爱你。”我深情款款道。

他仿佛醉了,狠狠地揽住了我。

正如晏老头所言,玉带河上漂满了死鱼,白花花的一大片。

“这是什么现象呢?”司鸿宸习惯性地琢磨。

我也不懂,只是笑着说:“河里定是缺氧了。”

我们着人将死鱼煮熟,喂给鸟兽吃,结果无大碍。如此心中大喜,便将死鱼全部捞上岸,煮鱼汤喝,剩下的晒鱼干。

第二天又有大片死鱼出现,我们心中生奇,猜不出其中奥秘。鱼儿确实没缺氧死的,军队天天喝鲜美的鱼汤,士气大增。有人甚至解卦为大吉,乃河神保佑裕王再度出击,于是当即有许多人跪在河边膜拜谢礼。

军营士气高涨,司鸿宸决定日子不宜拖延,立即向封叔下战书。

战书已封,派谁去呢?

我冲司鸿宸一笑,平静地说道:“派我去吧。你的千秋伟业,功劳簿上希望也有我的名字。”

司鸿宸脸色大变,沉声说:“韩宜笑,胡闹,你是女人!再说,这么多将士,我谁都可以派去,怎么单挑你一个女人家?简直是笑话。”

“这里没有女人,只有战士!”

我喝住了他,正色道:“你我一路走来,同仇敌忾,互相勉励。可是大敌当前我却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我扪心不安,我会看不起自己!虽是女人不能横刀跃马,一腔碧血非但无以酣畅淋漓地挥洒,连虞纤纤都不如——她还助你全力斡旋中奋力周旋,区区一个皇城之行怎难倒了你?司鸿宸,我现在不是跟你争强好胜,我是为了整个帝王大业。试想,在危急时刻,连裕王夫人都能身先士卒弃个人而不顾,十万将士谁都会心甘情愿抛头颅洒热血,誓死捍卫裕王!”

司鸿宸默不作声地听着,抓我胳膊的手不禁一紧,眼里的疼意一闪而过。我自然最明白他的心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将脸轻轻伏在他的胸前,轻声细语道:“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放心吧,我了解封骥这个人,杀我无疑惹众怒,挑起更大的复仇情绪,这个时候他不会把我怎样。”

“唉,韩宜笑,你不知道我爱你,比你爱我多一些吗?”他轻喟道。

我笑着,将头埋得更深。

翌日清晨,司鸿宸派了两名贴身侍卫紧随,一直送到山下,才恋恋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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