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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山行》第十一回、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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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完全黑了下来。.

本来不会黑这么快,都是天上的乌云闹的。

走过这条走廊尽头,又拐向另一个走廊,走十多米后就是饭厅了。

饭厅内摆有一二十张圆桌,陆一明进门后吓了一跳:“这老天爷可真会留客。”

按说,应该过了晚餐高峰,其实不然,饭厅里这会儿座无虚席。原来,这还阳坡上没电,大家吃饱了也无所事事,莫若在餐桌上多耗些时间,凑凑热闹、摆摆龙门阵什么的,所以,半小时的饭能吃上俩小时。

餐厅四壁点有不少大红蜡烛,把餐厅映得红彤彤的。

饭厅与厨房隔着一道墙,墙上开了三个窗口,林肯正在一个窗口前站着。陆一明走了过去,林肯说点了三样小炒,已付过账了,但不知道坐哪儿,他刚才已经找了一转,没什么空位。

陆一明扫视了几眼,发现有几张桌上的食客都是各吃各的,互不搭茬。他明白了,难怪这里不叫餐厅叫饭厅、先买单后上菜,没有雅间、没有自助餐,而且还供应免费的蛋汤,看来就是个食堂性质,可以拼桌。

空位还是有的,只是没空桌而已,陆一明说:“呆会儿随便找个地儿坐吧。”说话间,三个小炒都递出了窗口,两人端着盘子走向一个有空位的餐桌,正要落坐,忽听旁边有人打招呼:“原来是你们俩呀,还没吃啊?来来,过来坐。”

侧头一看,竟然是两位“熟人”,陆一明不无惊喜地说:“嘿,是你们二位呀。”

“是呀,看来咱们有缘份,一块儿坐吧。”

原来,这两人是同车而来的齐医生和老韩。陆一明和林肯高兴地坐下了,林肯说:“我刚才还转了一转,怎么没看见你们俩呀?”

“你肯定是看空座,不是看人。”齐医生打趣。

林肯正准备动筷,又停下了,指了指齐医生和老韩面前的酒具和酒。

刚才,二人正对着一壶白酒小酌——表面上看像是大酌,因为他们用的都是那种褐色的小瓷碗。老韩拿起瓷碗,笑着解释说:“你没看见喝酒的都是用的这个吗?不是我们酒量大,是还阳店只有这种喝酒的东西,包括这个古朴的装酒小壶。”

“我刚才发现了一个人,就走神了,老想着他,什么都没注意。酒是哪儿来的?”

陆一明随口问:“发现了谁?”

“哦,有个人挺像我小学的同学,后来感觉又不像。”林肯吱唔了一句,又问老韩,“酒是哪儿来的?”

“窗口里有口大缸,全部是泡过的散酒。据说是鬼山特酿,叫什么‘大头鬼’,他们还编了好多顺口溜呢,什么‘不喝大头鬼,辜负一张嘴’,‘不尝大头鬼,白长一双腿’,‘喝了大头鬼,来了鬼山不后悔’。”

难怪小卖部里不卖酒呢,意味很明显,除了自带酒水,想喝酒的话,就必须喝大头鬼。

林肯奔窗口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酒壶和两个小瓷碗。陆一明白了他一眼:“你拿两个空碗干吗?怎么不盛饭?”

林肯没理他,举起酒壶,客套了一句:“两位老同志再来点吧?”

“别客气。”老韩做了个遮挡的动作,“我们的还没喝完呢。对啦,你们就叫我老韩吧,他姓齐,叫他老齐就行了。”

林肯也自报家门:“我叫林肯,他叫陆一明。”说着,给自己倒上一碗酒。

陆一明下意识地把手捂在碗上,问:“老韩、老齐是干什么工作的?”

老齐答:“我们已经退休了,我以前是个医生,后来,调到公安局干起法医了。”

“您真是个法医呀。”老齐在跟那帮露霸叫板时说过这茬,陆一明还以为是唬他们的呢。

“我一直在地质部门工作。”老韩自我介绍说。

“噢,是个地质学家呀。”

“是个地质工作者。”老韩纠正了一句,“你们……”

“我们俩是一对无业游民。”陆一明自嘲般地说。

四个人边吃边聊上了。老齐对陆一明早上如何全身而退一直没弄明白,这会儿忍不住又问起:“小陆,你早上那会儿是怎么脱身的?我是说,那帮路霸根本不是善茬,跟他们是没道理可讲的。”

这话也暗喻,陆一明那番关于“讲道理”的话难以让人信服。

“我知道他们不好惹,不过,我在中学是练长跑的,他们跑不过我。”陆一明只好再编个借口。

“哈……”老齐善意地笑了起来,“能逃也是本事。”

“我倒是担心您,都上了年纪了,还跟他们硬碰硬。”

“我当过警察,”老齐硬邦邦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行径。”

“什么呀?”老韩揭起老齐的老底,“别听他说大话,他就是职业毛病,碰到哪儿有死人,非要上前看一看,游泳淹死的都看。”

这职业毛病也太奇特了,林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位既已退休,”陆一明换了个话题,“怎么没有儿女陪着出来呢?”

“用不着,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老韩说,“我和老齐在一个社区住,老关系啦。我们俩一块儿退的休,不久前刚退。说实话,人忙很了不行,可要一闲下来,也闷得慌,所以,我们就相约一块儿游鬼山了。”

“那怎么没跟团呢?起码也有人照应呀。”

“我们不喜欢受约束,反正年轻时我也跑惯了。”老韩呷了一口酒说,“你当我们是旅游也行,疗养也行。”

“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时间观念,爱玩多久玩多久。”

“这地方没电你们能呆得下去?”林肯抢着问,他觉得这种地方不是疗养人的,是折磨人的。

“嘿……”老韩跟老齐对视一眼,会心地笑了笑,“我们俩都这德性,就喜欢这种复古的生活方式。现代生活节奏太快了,真让我们过两年刀耕火种的生活,我们也乐意呢。不过,说实话,我是真的打算在鬼山呆上十天半月,最近我支气管有点毛病,用了些药也没用,是老齐建议我到山里来吸吸负离子。”

“那您还……”

“你是说这个呀?”老韩举举手里的酒碗,“老齐也没少劝我,可我已经把烟戒了,不能再赶尽杀绝吧?我就好这一口。”

聊了一阵,老韩发现陆一明只吃菜不喝酒,便故作不满地说:“小伙子,你可别打马虎眼,怎么光吃菜不喝酒?”

“是呀,是呀。”齐医生也附和,“你不会连我们这两个老家伙都不如吧?”

“小林,你怎么不给他倒上呢?”

“你们刚才也看见了,他不让倒。”林肯故作委屈地说。

陆一明先瞪了林肯一眼,又向老韩和老齐告饶道:“我酒量太差,二两就醉。”

陆一明没说假话,他就这酒量。林肯完全跟他相反,是个超级酒井。

“那就喝二两嘛,哪能一点都不沾呢?”林肯见空子就钻,“何况,咱们能跟两位老志坐一块儿喝酒,那就是缘份。”

“对,缘份,我有病我都不怕你怕啥?”老韩不由分说,拿起酒壶给陆一明的碗倒满了。事到如今,陆一明只能勉为其难了。

接下来,说起了游程上的事,陆一明问:“两位老同志游的是哪条线?”

“小东环。”

“我们游的是大南环。”林肯附庸风雅,“殊途同归呀。”

陆一明不无感触地说:“鬼山特能白话,会玩文字游戏,像什么判官笔、钟馗捉鬼呀、勾魂坎呀……”

“小东环也是这些名堂。”医生深以为然,“什么夜游神、开心鬼、画皮……鬼山竟是这么炮制出来的。”

老韩中肯地说:“咱们不可求全责备,鬼山风光确实有独到之处。”

正说着,林肯突然冒出一句:“你那叫喝酒呀?整个一舔酒、装蒜,你又不是不能喝,一点也不实诚。”

得,话题又转向了。老韩也发现陆一明喝酒近乎于象征式的,此刻见林肯一发难,也就不客气了:“你是敬酒不喝想喝罚酒呀。”

老韩和老齐颇有些酒量,劝酒词自然也是一套一套的,两人你来我往地唱和上了,一个说,早上遇险,多亏陆一明解围,得敬一杯;一个说,出门在外能两度相遇就是缘份,应该干一杯;一个说,气温下降得厉害,得喝一杯驱驱寒;一个说,能喝却作假,得罚一杯。连林肯也煽风点火,说这鬼地方晚上没好玩的,莫若多喝点酒当安眠药,睡个好觉。

陆一明苦不堪言,可架不住轮番轰炸,只能失守。那碗酒喝完,他又被逼着喝了半碗,很快就七荤八素,醉态尽露。

直到这时,老韩方看出门道:“小陆,你是不是真不能喝?”

“我……我能喝。”

妈呀,这话都出来了,林肯终于出来挡驾了:“我大哥有时能喝,有时不行,得看兴趣,不是,看状态。”

“那就别喝了。”老韩不无歉意地说。

林肯这么做是有意图的。那会儿找空位时,他发现了一个人,谁呀?刘志斌。

林肯下午在断崖上被刘志斌暗算了一把,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将他给“灭了”。按陆一明的秉性,大概不会主动寻衅,请将不如激将,激将不如洗脑,先用酒把他灌迷糊了,再行挑唆之事,不怕他不入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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