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句话，你问不得！”

紫薇想，自己终于知道这句话的缘由了，原来，这就叫做以退为进。

当一身太监服的小燕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紫薇只想抱着自家丫鬟哭一场，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终于随着小燕子的出场而消泯。艾远曾说过，小姐，你不要抱希望了，小燕子在宫里那么久，如果她想说，又怎么不会对皇上说出真相呢？

艾远说，尔康少爷到底是不是喜欢小姐，一会你就会看到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为你抱不平，为你指责小燕子的，哪怕这只是口头上的指责。

艾远还说，小姐，你不要问小燕子为什么，你只需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自然会说的。

最后，艾远说，只是小姐，我怕你知道答案之后，会伤心的。

方才，当艾远用那种接近冰凉的口气说这些话时，紫薇只觉得自己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是彻底碎了。她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丫鬟，可在后者眼里，她只看到了平静。

那种平静让她再次有了陌生的感觉，然而那少女眼里的忠心却是异常熟悉的。她苦笑着问艾远，“金锁，你明明跟了我那么久，为何我倒有些不认识你了？”

艾远的回答是，大明湖畔的日子，小姐不需要一个这样的金锁，但是现在，金锁就是小姐的战士，冲在最前面的战士！然后紫薇抱着她开始哭，也不管艾远心里被自己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但现在，艾远说的一切，不都应验了吗？

在自己违心说了原谅她之后，在自己说她不生气了之后，那小燕子急切的摇着头，哭着喊到：“你不懂，不完全是这样的！其实我有好多机会可以说明白，我就是没有说！起先，是胆子小，怕他们砍我的头，皇阿玛错认了，我也不敢说明……可是，后来……皇阿玛对我那么好，他亲手喂我吃药，喂我喝水，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宠过，他又是皇上！大家见着他，都磕头下跪，可他却把我捧在手心里，那样疼着……我就发晕了，犯糊涂了！紫薇，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我抢了你的爹，占据了你的位子！”

天旋地转之际，又是艾远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紫薇回头，对艾远苦笑，用只有她们才听得见的口气说道：“为什么，你会猜到？”

“小姐，这是人之常情……人都很自私，金锁曾经去买菜的时候，也有好多次都不想把老板多找的钱还回去。”艾远回她，同样轻的只有两人可以听到。

小燕子看到紫薇没有理她，又看到紫薇和她的贴身丫鬟不知在说什么，心里更是急了，她走上前来对着紫薇一句一句说着“对不起……”

“你说，皇上喂你吃药？”出人意料，说着句话的居然是艾远。

小燕子也没觉得艾远问的有多么奇怪，在她看来紫薇现在很难过，艾远又是贴身丫鬟自然会为主子出头，于是答道：“是的！还那样低声下气的跟我说话，令妃娘娘拼命要我喊皇阿玛，一屋子的人跪在我面前喊‘格格干岁干千岁！’我就是坏嘛！我就是贪心嘛！我可以说明白的，我就是不没能说出口！当时，我想，我先当几天‘格格’再还给你，过过有爹的痛，过过‘格格’的瘾！只要几天就好了！不知道一天天过去，事情越闹越多，我就越陷越深了！”

紫薇抓着艾远的手，关节已然全部失了血色，面上两行清泪下来，语句哽咽的厉害：“他亲手喂你吃药？亲手喂你吃药？”

艾远忍着痛没有动作，她并不打算现在就拉醒这位已然有些恍惚的大小姐。虽然残忍了些，但时机并没有到。福尔康在这里，福家一家都在这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这是断了紫薇和福尔康之间缘分最好的时机，也是让紫薇看清福家真面目的最好时机！她不希望这个男人，或者这个家族会在以后毁了她的计划，也毁了紫薇的一生！

小燕子呆了呆，看着紫薇，见紫薇神情恍惚，泪不可止，也着急的更厉害了：“对不起！紫薇，对不起！我现在跪在你面前。随你怎么罚我，怎么骂我！我跟你发誓，我绝对不是要霸占你的爹，不是要永远当格格……”

“他真的亲手喂你吃药？”紫薇低头看小燕子，再问。

“是的。”

紫薇双眼一闭，竟是笑了出来，只是那笑里分明带着泪：“如果他亲手喂我吃药，如果娘亲知道他亲手为我吃药，我死也甘愿！”

艾远心里一惊，夏雨荷？看来，这夏紫薇到底是涅槃重生了。她抛出这句话，一是原著的强大惯性，二只是想激起紫薇本性里的羡慕或者妒忌，但现在看来，她将这个举动当做了补偿，补偿了夏雨荷，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福尔康这时终于忍不住，在他看来紫薇现在已然就是他未来的妻子。本就是美丽容颜的女子，又对他情根深重，现在这副样子更是难得的至孝，以后更可能是位格格，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的紫薇？

只见他上前一步，看着紫薇满眼心痛：“紫薇，你要明白，当时小燕子病得糊里糊涂，皇上眼中的小燕子，是他流落在民间的女儿，所以对她充满了心痛和怜惜。皇上虽然喂的是小燕子，其实，等于是你啊！如果没有那一把折扇，一张画，小燕子已经被当成剌客给处决了！那还能得到皇上丝毫的怜惜呢？”

紫薇身子一颤，被他这番话拉回了理智，她回头看着他，满眼诧异。

艾远冷笑，很好，福尔康，我等的就是这句！这就是你的爱情？在你所爱之人如此难过的时候，你这般算是安慰她？还是让她不要再去追究小燕子的隐瞒？！福尔康，在你的心里，小燕子的安全，永远比眼前的夏紫薇来得重要！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而福尔康却将紫薇眼里的神态认定为了不解，他又继续解释道：“紫薇，不管皇上喂的是谁，我都可以确定一点，皇上，他有一颗慈爱的心，他没有赖帐，他认了你娘，也认了你啊！”

“是啊，我还计较什么呢？他都认了我了啊……”紫薇回他，那眼里的泪还没退去，却又要挤出笑容，这摸样，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花圣母。

只是身边的艾远看到，紫薇的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到底还是明白了！呵呵，虽然，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啊……

艾远轻轻摇头的同时，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接下来的台词，还是让她来完成吧！

“小燕子，现在只有半个时辰，你就得回宫了，时间真的好宝贵呀！你难道不想到小姐的房里去，跟她说一点‘悄悄话’吗？小姐一直担心你，担心的连我让她吃饭都不肯呢！”艾远开口问小燕子，同时悄悄地拉了一下紫薇的手。

紫薇回过神来，对小燕子点点头。

小燕子眼睛发光了，抬眼看着大家：“我可以吗？”

福家自然是点着头答应，在他们看来，这出“原谅”的场景，着实让人感动。

在这个间隙里，艾远和紫薇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一丝讽刺的笑。艾远在确定了这位大小姐暂时不会晕过去之后，又冷眼看着这一屋子人的表情，也真是什么话都懒得说了。她想，如果夏紫薇还是和这帮人在一起，怎么会不圣母？

小燕子抢人爹抢的那么心安理得，她的理由是缺少亲情温暖；福伦他们的感动，建立在夏紫薇的原谅之上，但如果她说不原谅呢？只怕明年今日，就是她们的忌日吧……

一路上，艾远看着路都走不动的紫薇，心里不免有几分担心：这出戏才演了一半，后面她还能不能忍得住？

紫薇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情，对她做了个没事的口型，艾远一笑，自己到底多虑了。

至柔则至刚，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风起，以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太平了。而自己，已然选了那条和上一世的香浮不一样的路。安逸，从此只在梦里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