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去王家，还是杜承借了毛驴送她去的，这一次，全凭着豆娘的两条腿。这光走路倒是没什么，只是提着来十来斤的山楂糕走路，确实有些吃力。这李吴氏也不知心里头想些什么，竟是做了这么多，若是香花全给吃下去，可不得硬生生地把肚子里的娃娃给流产了。

一路走走停停，快到午时豆娘才总算到了王家的偏门口。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又稍稍整理了仪容，才敲响了门。

也不知那些下人们做什么去了，敲了许久，竟是没人来开门。豆娘倚着门不禁叹了口气，走了这么些路，早已是又饿又累又乏，现如今也不知何时能进王家找到香花。

“你这小娘子怎的还靠在别人家门上了，去去去，别挡着门。”

听见这不耐烦的声音，豆娘抬头一瞧，是一个小厮，手里提着一把大扫帚，脸色很是不好看。

豆娘往旁边站了站，正要开口问话，那小厮却很是暴躁地捶着门，仿佛那扇门是仇人似的。

“老锅子！你他娘的快给老子开门！”

不一会儿的工夫，只见那扇怎么都敲不开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他的嘴中不知在嚼着什么，见到那小厮，带了些笑意，“周小哥，你怎的跑这儿来了?”

那中年男人豆娘认识，上一次来这儿也是这男人开的门，只是这小厮不知何来路，分明年纪很轻，却要让这上了年纪的男子叫上他一声小哥，不由觉得奇怪，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他长相周正，一双剑眉，鼻梁笔挺，算得上英俊。

还未来得及细看，那小厮便把扫帚往老锅子怀里一扔，“徐梁那狗日的东西！支使老子办事，他算什么东西！”一边怒气冲冲地说着，一边大步迈进了门内，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着他走远了，老锅子把扫帚往旁边一扔，脸上的笑意全都敛了起来，顺手便要关门。

豆娘赶紧挡住了，“你且等等。”

那叫老锅子的仆役似是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一位小娘子，“你是何人？”

“上次我来府上给二姨娘送过杨梅，我是她胞姐，你可还有印象？”

那仆役打量了她一眼，又想了想，这小娘子与上次来的模样可是变了许多，上次来很是瘦削，人也长得干巴，不是太好看，与那圆润的二姨娘可是瞧不出一丝姐妹的样子来，但是那份气质倒是让人过目难忘。现在似乎吃胖了一些，以前的那副干巴模样褪了下去，好看了不少，还真与那二姨娘相似了几分。

“怎的又来了？”

豆娘知道这规矩，从袖袋中摸出了十文钱，“二姨娘想吃些山楂糕，特意差了她的贴身丫鬟绿芽到娘家去说了，我娘连夜便去摘了山楂，熬了山楂糕，今日就给她送来了。”

那仆役接了钱，很是熟练地放进了自己的袖袋中，只是有些纳闷地道，“我怎的不曾听说此事，绿芽何时出过府？”

“那绿芽这几日都不曾出过府？”这事果然有古怪。

只是豆娘这番一追问，老锅子似是意识到话头不对，又赶紧改了口，“我怎的知道她这几日有没有出过府。你且在这候着，待我去问了二姨娘再让你进来。”说罢，又关上了门。

又等了一会儿，那老锅子才又开了门，对她道，“你上次来过，可认识路了？你自己一人寻过去，莫要东张西望。”

豆娘点了点头，按着上次来时的路，寻摸到了香花的院子。那叫绿芽的，已是在院门口候着了，见到她来，不客气地直言道，“你倒也不算笨，还记得路。”

豆娘不曾说话，将那绿芽又打量了一番，这小丫鬟似是长开了一些，但是容貌实在不佳，塌鼻宽额，与李吴氏口中所说的好看实在对不上号，况且眼角那颗痣也实在是显眼，李吴氏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绿芽被她瞧的发麻，那眼神犀利得很，也不知道二姨娘怎会有这般一个姐姐，那双眼睛好似能一下看透人心似的。

“你瞧我做什么？快跟我去见二姨娘。”绿芽转身就走。

豆娘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里萧条了不少，夏日里争红斗艳的花皆是没了，只剩了稀稀落落的叶子，也不知是秋日转凉，还是主人不精心伺候的原因。

“二姨娘，您的姐姐来了。”绿芽禀了话。

听着屋子里头淡淡的一声“嗯，让她进来吧。”绿芽才掀开薄薄的一层帘子，让豆娘进去。

这天并未太凉，根本无需那么早地挂上帘子取暖，豆娘着实是好奇，这香花到底怎么了。

待一进屋见到香花，豆娘愣了一下。

她正在吃饭，菜品丰盛，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只是她的食欲似乎很不佳，皆是浅尝辄止。听到豆娘进屋的声音，她便放下了筷子。

此时的香花，虽是穿金戴银，瞧上去贵气的很，但人很是消瘦憔悴，唯独那肚子隆的很高，好似全身的元气全被肚子里的那块肉给吸去了。这才几个月，她竟是成了这般模样，哪还有曾经的丰润明丽。

“你来了？”香花看了豆娘一眼，见到她的模样，也显然愣了一下。她们姐妹似乎调了个个儿。

“呵，李豆娘，你这日子过得倒是顺畅。”香花拿了帕子擦了擦嘴，随后示意了她一下，“坐下随意吃些吧。”

豆娘也不跟她客气，这一路走来早就又累又饿，拿过了筷子便吃了起来。

“你来王家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给你送些山楂糕。”豆娘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包裹。

香花这才注意到那个靛蓝色的布包，听到里头是山楂糕，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对那绿芽道，“给我取一块来。”

绿芽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包，露出了里头的木头盒子，打开后，里面是码着整整齐齐的山楂糕，每一块都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香花直直地盯着山楂糕，便要拿出一块来吃。豆娘却是按住她的手，“可是你差了你的这个丫鬟回去跟娘说想吃山楂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