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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途》第四篇 参加工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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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途毕业回家已两个多月,工作的事情还没落实好。本来他的档案一到市人事局,就分配他到宁月市钢厂上班,可他还是想找点关系分配一个稍好点的单位。但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家里除了幺叔是国家干部,而且只是市城管局一个副局长,其它再也没有当官的亲戚熟人了。

这天幺叔来到家里,对晓途的父母说:“大哥、大嫂,我局里有个科长跟市人事局局长有点熟,他答应和我去跑一下晓途的工作,看能不能进事业单位,但他也没太大的把握,不成的话,你们也不要在意。”

“那是的,只要人家肯帮忙,哪还好意思在意。”

“现在要进行政事业单位很难,光靠钱,关系不硬是不行的,但也只能试试看。大哥,你们家还有多少钱,让晓途明天带上,到市政府门口等我们。”

“家里只有四千多点。”

“都拿上吧,不行的话,我那里再拿点。”

第二天一大早,晓途就带着钱到市政府门口等着。九点过一点的时候,幺叔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青人来到他身边,幺叔接过他手中的钱放进一个纸袋里说:“晓途,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们进去找人。”

约莫半个钟头,么叔和那人沮丧地出来了,走到晓途面前,幺叔把钱递还给他说:“人家说了这事困难太大,说找他的人太多,实在安排不了。你先到钢厂上班,这事慢慢来,让你爸妈也不要着急。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办。”说完就和那人一起走了,晓途心中有些失望,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没什么可悲伤的。

第二周星期一,晓途拿着市人事局开的介绍信到钢厂报到,厂人事科科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很和气,简单地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后说:“原料车间缺一个技术员,你先到原料车间去锻炼一段时间吧。”说完给他开了一张介绍信,并告诉他原料车间怎么走。

宁月市钢厂很大,离市区有三十多公里,建在一片绵延大山脚下,顺着铁路一直延伸了两三公里。中间是两座巨大的高炉,北边是原料车间,南边是轧钢车间,西面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正在建设,后来才知道那里在建焦化车间。晓途拐了几个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原料车间办公室,在一条厂里自建的火车轨道旁边,一排两层的小楼。车间主任是一个结实的中年男子,正和几个手下讨论工作,他接过晓途递过来的介绍信看了一眼,递还给他说:“你到隔壁找肖书记,让他接待你一下。”说完几个人又继续讨论工作。

肖书记是一个清瘦、白净、斯文的中年男子,他仔细看了介绍信后,对晓途说:“钱晓途,我们车间有个规定,凡是新分配来的,不论是什么学历,都要先到下面的班组去锻炼一至三个月,主要是熟悉和了解一下车间的流程。你先到输料车间去吧,找刘班长,让他给你安排工作。”说完在介绍信上写了一排字递给晓途,肖书记站起来走到门口,指点他去输料车间的路。

他顺着肖书记指的方向走进一个高大宽敞的车间里,从外面进来光线有些昏暗,见墙边长凳上坐着几个穿工作服的男女在吹牛、喝茶。他上前问他们刘班长在哪,其中一个男子指指旁边一扇门,晓途见门开着,径直走了进去。屋里灯光明亮,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长凳和一个铁柜子。长凳上放着一些报刊杂志和几件脏乱的工作服,桌子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高而清瘦的年青人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晓途走上前把介绍信放在桌子上说:“你好,打扰了,是刘班长吗,我是新来的。”

刘班长朝他点点头,拿过介绍信仔细地看看,非常和气地笑着说:“欢迎,大学生到我们班组来,屈材了,这样吧,你到辛德刚他们组。”他探了探身子对门外喊道:“辛德刚,你进来一下。”

从门口进来一个矮小、结实的中年男子,刘班长指着晓途对他说:“这是新来的,叫钱晓途,是个大学生,分给你们组,可要照顾着点。小钱,这是辛组长,以后你就跟着他,他人挺好的。”

“你好,辛组长,请多关照。”晓途对他点头微笑。

“欢迎你,大学生,屈材了,好好干,表现好了迟早会调回办公室,分配来的大学生都是如此。”辛组长咧嘴笑道,伸出双手握了握晓途的手,那手粗大而有力。辛组长是一个既热情又热心的人,他把晓途带到他们组的休息换衣间,分给他一个储物柜,并带他到车间保管员处领取工作服及劳保用品,还指点他到单身宿舍的路。第二天,晓途就在输料班上班了,从此开始了他第一份工作生涯。

单身宿舍在钢厂背后的半山上,转过一个山弯几百米是钢厂生活区,大多数结了婚的工人都住在那里。从厂区走山上小路要半小时左右,坐厂车或公交车只需几分钟。单身宿舍建在一个略缓的山坡上,从上到下有七八幢楼,全是六层,里面都是单间,每间有二十平米左右,大学生是两人住一间,一般工人是四人住一间。晓途下午将铺程拿到分配的寝室里,一进门见一个瘦高个,脸颊瘦而小,两眼虚迷无神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后来才知道那眼神是经常打牌熬夜的原因。晓途将铺程放到空着的那张床上,伸出手对那人笑着说:“你好,我叫钱晓途,是新分来的,请多关照。”

“你好,我叫楚明,欢迎你,在这里随便点,不用客气。”楚明也热情他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并帮他收拾东西,铺好床铺,两人相互聊了起来,很快就熟络了。

楚明是去年分配来的大学生,现在是调度室的调度员,对工作分配和现状很不满,常常激奋地抨击时事、牢骚领导同事,可又不思进取,自甘堕落,还好高骛远。他只要身上有钱,就和厂里工人打牌赌博,经常通宵达旦,但手气和牌技都很差,老是输,输光了就回家要,或者给同事朋友借。偶尔赢了钱也很大方,会请大家到生活区的小歺馆搓一顿。他和晓途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人同寝室住了四年多,一直到晓途结婚搬走。

晓途自从到钢厂上班,从不参与赌博,下班回寝室就是看看书,写写毛笔字,遇到休息日不回家,会背上画板到周围的田野、山头写生,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适。

输料班的工作是看护原料输送皮带,分做三个组,一天三班倒,每个工人守护一段输送带,最担心的就是料口堵料,如果一堵就会漫出来,落到地上。这时要立马按响警铃提醒后面的停止输料,要是发现的迟了,或者后面关闸慢了,就会漫得满地都是,运气不好的话,要铲几个小时才能清理干净。这个组的工人对晓途都很照顾,只要他漏的料太多,就会有人来帮他铲上一会儿。看守输料带的工作是脏、累、辛苦的,但晓途工作的非常认真和努力,而且还经常帮助同事,得到班组的一致好评,不到两个月,车间就把他调回办公室任技术员了。

月初,晓途领到人生的第一次工资,二百捌拾陆元。他给母亲买了一件时尚毛衣,又给父亲买了一条高级香烟和一盒高级茶叶,周末回家送给了父母,二老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还是连连地责备他:“太奢侈了,太浪费了,才参加工作要懂得节约。”

“知道了,第一次领工资应该孝敬二老,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只要有这份孝心就对,以后可不要乱花钱了。”母亲好象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你应该买点东西去感谢一下小霞才是真的,她可帮了你不少,还经常问起你,现在工作了也该去看一下她。”

“小霞姐现在怎么样了?”

“好的很呢,你上大学那年小霞生了儿子后,她那婆婆娘欢喜的不得了,孩子也不要她带,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把她惯得象个公主似的。前年政府征地,把她们郊区的土地都买了,每家都陪付了几十万,她家把原来的瓦房拆了,在街边修了五层的大楼房。门市、房子租出去,一年好几万,自己就住二楼,整整一层,那房里装修的漂亮的很。又给王强买了一辆很长的大货车跑运输,(父亲在旁不满地补充说:东风六桥大货车。)他又不乱花钱,挣的每一分都交给小霞。她穿金戴银的,衣服全是名牌,阔气的很啰!现在更是什么都不做,成天的打麻将,可惜生活太安逸了,人也长胖了,跟以前判若两人,都快认不出来了。”母亲无不欣羡、感慨地说。

“好的,哪个周末我去看她。”

晓途等到一个晴朗的周末,下午坐了班车到城里,在街上给小霞的儿子买了一个玩具,又到超市买了几个礼品盒,两手满满的提着。走到他四年前住过的房子处,只见原来的地方竦立着一幢五层的大楼,墙面是白亮的瓷砖,位置比以前靠前了,临到了街边。最底层一排是五间门面,有三家卖衣服的,有一家化妆品店,最左边是一间麻将娱乐室。他听母亲说过小霞喜欢打麻将,就径直朝麻将室门口走去,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门口,便上前问道:“阿姨,请问看到林小霞了吗?”

“小霞,有人找。”中年妇女朝里指指说:“在里面。”

“屋里靠墙角的一张麻将桌上站起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妇,一见是晓途,掩不住的兴奋之情,把面前的牌一扣就急匆匆地朝外走,边走边说:“晓途,你来啦!段姐快来帮我打,我弟来了。”

“好的,你去吧,我自己打就是。”门口的中年妇女朝屋里走去。

小霞高兴地走到晓途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说:“走,晓途,楼上坐。”

小霞的手是如此的柔软、细腻、白净,那手一定是很多年没在地里劳作才会保养的这般好,这跟五年前抚摸他的手是多么的不同,看来这几年他真的是养尊处优了。她确实是长胖了许多,腰变圆了,腰线已不很明显,脸也丰润了些,可也不象母亲说的判若两人,更不可能认不出来,只是略为胖了些,身上的肌肤没以前紧致而已。但还是掩不住那天生的丽质,因为保养的好,皮肤更加白皙、细嫩、柔软、光滑,显得越加年轻,有韵味。头发烫成暗红色的大婆浪,脖子上一根很粗的项链,手指上带了几个金戒指,手腕上一对均匀剔透、色泽鲜润的玉手镯,衣着高档、时尚,显得她更加雍容华贵。

两人上了二楼,开门进了屋,晓途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小霞嗔怪道:“来看姐,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瞎花钱,刚参加工作就不知道节约。”说着打开钱包,从里面数了两千元递给晓途。

“小霞姐,不要,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哪能再用你的钱。”

“还跟姐客气啥,刚参加工作你能有多少工资,你看你,已经是工作的人了,衣服还穿的这样老气,多难看,也该买两身好点的衣服才象话,拿着,一会儿到服装店去挑两件衣服,姐和你去,帮你参谋参谋。”她把钱塞到晓途的手里,转身到饮水机前问道:“晓途,你喝茶还是饮料。”

“喝茶。小侄儿和王强哥都不在家,哪去了?”

“孩子,他奶奶带着呐,象个宝似的,哪要我领,王強跑长途车去了,还要几天才回来。晓途,这有龙井、碧螺春、竹叶青、茉莉花茶,喝哪种?”

“就竹叶青吧。”

晓途见房子宽敞、明亮、洁净,装修的富丽堂皇,无比羡慕地围着客厅细观了一圈。墙边一个长方形玻璃大鱼缸,里边有各色各样的鱼在游动,有水草、珊瑚、贝壳,墙角一个弧形的大鱼池,有几条红鱼在里面游戏,中间一座假山,上有小桥流水。一个挂壁的大彩电,一对大音箱,一组棕色的真皮沙发,一张实木的长条茶几,一套造型古朴的红色花梨木家俱:一组小壁柜,一张四方桌,四个手扶靠椅。暗红色的实木地板,白色乳胶漆墙面,时尚明快的吊顶,一盏几层的玻璃大吊灯。阳台是落地的全幅钢窗,小叶片折叠卷帘,窗前摆放了几盆盆景树和盆栽花,都是绿叶繁茂,花团锦簇。

这么多家俱物件摆在房中也不觉得拥挤,房子还宽绰有余,样式和色调虽不很统一和谐,但也显出了富贵的景象,他边看边不住地啧啧称赞:“小霞姐,你家都快成土豪了,你太能干了,把这屋弄得又豪华又漂亮,还这般干净整洁。”

小霞倒了茶放在茶几上,挨着他身边坐下说:“漂亮吗,那我呢?是不是老了,变胖了,不好看了,嫌弃姐啦!”

“不是,你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现在更雍容华贵了。”

小霞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脸娇嗔道:“这嘴越来越会说了,那都四年多了,也不来看姐,是不是有女朋友,年轻漂亮的大学生,就把姐忘了。”

晓途不愿回忆起那失败的爱情,也不愿在小霞面前显得无能,可又不能太过伤害她的感情,就口是心非,有些着急地撒谎说:“哪能忘记姐,时时都想着你呢,学校里倒是耍了一个女朋友,样子一般,分配工作相隔太远,就分手了。”

小霞知道她跟眼前这个弟弟的这份感情是不正当的,她只所以避看他,就是想忘记他。但他毕竟是她第一个感情慰藉者,当再次见到他,她还是忍不住想爱护他,拥有他,抛开所有的一切世俗观念。她柔情地充满爱意的看着他说:“看把你急成那样,姐跟你开玩笑,该耍朋友就耍呗,姐不会吃醋的。既然分了就分了吧,将来在单位上重新好好找一个。”说着拉起晓途的手,一双秀目妩媚娇柔地盯着他说:“想姐不?”

“想,好想。”这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今晚不走了,姐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嗯,好的。”晓途沉醉在甜蜜的幸福中,已四年多没有吃过小霞姐做的香美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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