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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途》第十篇 商砼公司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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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oo二年,博佳化工厂和鑫海商贸公司的营业额都比去年有所增长,利润也增加了不少,明正的收入更多了,晓途夫妻俩也得到相应的奖励,自是皆大欢喜。

二oo三年元月,农历春节前十多天,明正给侄儿晓途打电话,交待了一件事。今年要和两个朋友一起办一个商砼站,成立一家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投资六千万,每人出资两千万。法人由一个建筑行业的老板邹志超担任,其他两个合伙人,一个是明正(自然是以晓途的名誉入股),另一个叫李俊(后台老板是市政府的一个领导,让晓途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打听)。地址已选好,在距宁月市十多公里的一个大型砂石场附近。让晓途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谢总,他已给谢总说好,以后每个月晓途到化工厂跟谢总对一下账就可以了。交接完工作后,立即回宁月市商砼站邹总处报到。

听完幺叔的安排,晓途非常兴奋,立刻给妻子颜会打电话:“老婆大人,我明天就回来。”

颜会吃惊地说:“明天不是星期三嘛,你是出差吗?”

“幺叔要在宁月市附近办一个商砼站,让我回去上班,以后我就可以天天回家了。”他高兴地说。

颜会象个孩子似的惊叫起来:“太好了,老公,以后一家人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好高兴,太爱你了,吻你。”她在电话那头打了一个飞吻,很响。

“我也爱你。”他回了妻子一个更响的飞吻。

当天晚上,晓途将手头的工作交接给谢总,第二天一早驱车回到宁月市,隔天一早就到商砼站报到。商砼站建在离宁月市十来公里的林溪村,这里有一个大型的砂石场,砂石都是从宁河里采集的,因为砂石是由国资委统管,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就租赁了砂石场。商砼站正在修建之中,就建在砂石场东边一公里处,大约占地三十多亩,四周是临时围墙,南边有一道大门,大门左边是一排临时活动板房。因邹总是搞建筑的,商砼站的基础设施都是由他的建筑队修建,只是以后的机械设备由厂家安装。

晓途走进邹总办公室,见一个高大、结实、脸黑黄、身体有些发福,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里面的转椅上。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脸皮宽厚的年青人,两人正在商谈事情。他猜想中年人一定是邹总,忙笑着说:“邹总你好,我是钱晓途。”

“你好,钱晓途,这么快就到了,欢迎你。”邹总起身伸出宽大厚实的手掌握了握晓途的手,爽朗地笑着说:“这是李俊,大家都是合伙人,以后要相互关照,共同努力,把这公司办好。”

李俊也伸出手跟晓途握了握说:“你好。”

“晓途,你坐。”邹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你来的正好,我和李俊正商量资金怎么管理的事,现在就全部交给你,公司的财务就由你来管理。以后每支出一笔,你做好凭证我签字,如果我有事不在,就由李俊签字就可以了。”

邹总说话直爽干脆,后来共事久了,才知道他做事精明能干、干净利落、脾气暴躁、说一不二。多年在建筑行业混迹,有一批死心塌地的老部下,都是一些做实事,有能力,关系特铁的兄弟。他承包的工程大多分包给这些兄弟,让他们也赚到不少钱,即使有的管理不善,亏了一点,邹总会把他痛骂一顿,过后又会把损失给他补上,自己少赚一点就是了,自然这些人都一心一意跟着他。难免个别有野心的,胆子大的也另去承包工程,他也从不阻拦、责怪他们,反倒鼓励他们要做大做强做好,才不至于丟他这个师傅的脸。也有在外做亏了又回来哭鼻子流眼泪,追悔莫及来找他帮忙的,他也从不挖苦打击,最多是责备几句,就象大哥对待小弟一样,更加关心爱护他们,就因为这样,这些人都亲切地称他为大哥。他对待工作是非常严格认真的,现在公司的员工很多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不论是跟他时间长的,还是刚来的,也不管你有什么后台,是什么关系,只要事情没有做好,没有达到他的满意,他就会破口大骂,毫不留情面。所有的员工都很怕他,只要见他心情不好,脸色难看时,都会尽量躲着他。

正因为有了邹总这般的性格,商砼公司也才在林溪村站稳脚跟。林溪村的褚村长,年轻时在城里操社会,人称“不要命”,后来有一伙死心塌地的小弟,他见村里人卖砂石赚钱了,

便带着这帮小弟回到村里。他们利用威逼利诱的手段竞选上村长,以村委的名誉把砂石场全部霸占了,由于他的淫威,村民敢怒不敢言。自他统管砂石场后,就哄抬价格,利润暴涨,但他还是给了村民不少好处,分了一些利润给村民,修路架桥做了些好事,村民有了利益也就唯他马首是瞻。后来,国家出了一个新政策,砂石属国有资源,收归国资委统管。林溪村只得以承包的方式经营砂石场,不但要向国资委交承包费,上缴国家财政税收,而且国资委还规定了价格。这样砂石场的利润就减少了大半,褚村长自是心不甘,不但拖欠承包费,还煽动村民闹事,围攻来收费的公务员。个人再大、再歪,也大不过国家,歪不过政府,市公安局抓了他的手下和一些闹事的村民,关了半个多月,老实了不少,补交了税费,才放回了被关的人。自此他拒绝承包砂石场,如有人去承包,他就让手下人暗中使坏,换了几个承包人都被威嚇走了。

自从商砼站开建以来,褚村长就暗使他的手下煽动一些无知的村民闹事。但现在村民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也有明事理的,有怕事的,他的小弟只有二三十人,加上那些无知的村民也不到一百人。邹总的公司有几十个员工,加上建筑工人有百多人,一起都超过两百人,都是身强体壮的中青年,而且相当团结。几个回合下来,褚村长的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加之市公安局抓了他几个得力手下,政府又严厉打击村霸路匪,他彻底败下阵来。可他还是死不甘心,暗中指使人拦车、毁路、下钉子,运输车辆时常被扎破车胎,司机也被威胁。邹总见这样下去也不是长法,他是一个做大事的、拥有大智慧的人,不愿与褚村长这样的小混混一般见识,也本着息事宁人、事业为重的原则,主动约请褚村长吃饭。褚村长虽然蛮横,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聪明人,顺杆子也就下来了,接受了邹总的邀请,准备在饭桌上好好谈判。

这天下午,邹总让晓途在市内的岷山大酒店定了一个包间,不到六点,一行五人就到包间里等着。他们五人是邹总、李俊、晓途及商砼站未来的销售部吴经理、生产部黎站长。六点刚过,褚村长一行人也到了,他们刚好也是五人,分别是褚村长、瞿村支书、郝副村长及他的两个得力手下。他们相互介绍,寒暄了几句,然后归座。

褚村长中等身材,身体肥硕,脸皮白净,却长了满脸的坑坑洼洼的疙瘩,额角一深深的疤痕,年纪四十岁左右。脖子上挂了一手指粗的金项链,满手金戒指,一只金手表,穿一身名牌衣服,看起来很别扭,却很气派。他一开口就是爽朗的笑声,声音粗俗而尖利,具有穿透力:“邹总,佩服啊,真是不打不相识,小弟几十年来没有输得这般惨过,这次是彻底败下阵来。但是,邹总你是企业家,吃香喝辣,也要给小弟们留点残羹剩饭,饿死我倒无所谓,可我手下这帮兄弟要吃饭,要养家糊口,你总得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邹总也爽快的一笑,声音洪钟,说话有礼有节:“褚村长,你言重了,看你这身打扮穿戴,哪像是吃残羹剩饭之人,倒像是一个事业有成,春风得意的国家干部。”

褚村长心中十分受用,笑道:“哪里,哪里,邹总过奖了。”

邹总笑着说:“我来建这个商混站,并非抢你们财路,而是本着共赢的原则,我有一个建议,褚村长是否愿意屈耳一听?”

“不敢,邹总请讲,小弟俯耳恭听。”

“褚村长,瞿支书,郝村长,两位好兄弟,邹某不才,得以建这个小小的商混站,也只是为我自己及手下的这些兄弟谋口饭吃。大家初衷一样,都是在社会上谋条财路,混口饭吃,不求发财,只愿不要把家中的妻儿老小饿着。我们更不愿阻挡诸位兄弟的财路,我建议褚村长还是继续承包砂石场,或者愿意跟我合作也可以。砂石各卖各的,该交的管理费及税收各交各的,卖多少交多少,这是国家的方针政策,我们不能违背,这样利润虽然少了点,但大家都心安理得,也不再提心吊胆。另外,我还给褚村长指条路,我看你们村背后有座山是很好的黏土,特别适合做砖,现在建筑越来越多,砖供不应求,利润也很可观,你们村就建个砖厂。我在建筑行业还是有几个熟人,可以帮你们找点销路,只要销路好,砖厂不比砂石场差。”

“哎呀,太好了,邹大哥,我一生很少佩服人,你是我佩服的少数人之一,你不但宽宏大量,还替人作想,有大智慧,是个干大事的人。”褚村长站起身,感动地握着邹总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邹总拍拍褚村长的手,愉快地笑道:“我们的商混站建好后,你们的村民有条件的可以买罐车给站上拉混凝土,只要会经营,两年就收回成本,以后的都是利润。有愿意到站上来打工的,我们也欢迎,我们站有啥小工程,有愿意来承包的,都给你们做。”

“太好了,邹大哥不愧是一个企业家,高瞻远瞩,胸怀大志,我们以后都以邹大哥马首是瞻。来,兄弟们,我们敬邹大哥一杯。”说完,褚村长一口将一满杯酒饮尽,大家也纷纷站起来,都饮尽杯中酒。

就这样林溪村很快建起了砖厂,在邹总的帮助下,销路也非常好,利润比砂石场更强。后来,虽有几个村民找过商砼站的麻烦,褚村长亲自出面干涉、调停,也都很快平息了。

商砼站在半年内就建好了,五月中旬正式投产,有三条大型生产线,年产量百万立方以上。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等证照也同时办好了,名称是:宁月市成达建筑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法人邹志超,注册资本九千万,合股人李俊、钱晓途,经营范围:商品混凝土、砂石、水泥、钢材等。

厂建好后,只等水电一通就可以投产了,但就是这两项又出问题。先是电的问题,一开始邹总找了一家私营公司架线,合同价三十八万元,条款是通电为止,因为电力公司要价是四十八万元,就是为了节省十万元。可到了要通电时,电力局检查不合格,必须重新架设,由电力公司负责,要价五十八万。没法只好由后台市领导私下出面调解,最后只给了两万元通电费,当然,私下又给了相关领导及办事人员十几万的好处费。那家架线的私企有十几万的尾款没付,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来要,可厂里还是比预计多花了几万元,这还算得是找了关系,不然就要多出几十万元。

自来水公司刚开始要价十六万元铺设水管及通水费,经过多方沟通,最后只花了八千多元。当然,好处费却花了几万元,这也是值得的,至少在这届领导在位期间不会给厂里找过任何麻烦。

李俊是有后台的,但晓途谨记幺叔的叮嘱,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李俊自己也从未讲过。但晓途从种种迹象及李俊的言谈中隐隐约约猜到,他的亲戚是市政府管建设的李副市长,只是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曾说破而已。李俊开一辆五十多万元的奥迪suv,除了上班,平时很少跟公司的人玩耍,上班也最多呆半天就走了,好像他家另外还有生意在做。晓途跟他刚接触的时候,觉得此人冷酷孤傲,不近人情。可相处久了,才发现他性格活波开朗,讲江湖义气,乐于助人,好打抱不平,两人后来关系还相处得和睦友善。李俊的性格还有些孩子气,而且歪歪道理特别多,他见晓途写毛笔字,偶尔也会写两三篇。毕竟不是真爱好,后来也就不写了,却给晓途算了一笔糊涂账,他说:“我每天写三篇字,你一张宣纸是多少钱?”

“三角多。”

“好,三张纸就一块钱,再加上笔和墨算两角,一天就一块二毛钱,我从现在不写你的纸了,一个月就为你节约三十六元,一年就四百三十二元,你该不该把这钱给我,你看是不是现在就给。”

晓途哭笑不得,知道这是玩笑话,便说:“即使欠你的,也是一年后的事,那就一年后再说。”

“那好,一年后加上利息,你就差我五百多了,到时可不要赖账哦。”李俊不无得意的说。

“到时有钱再说,你不是常说,逢单不出财,逢双不要来,见到不要问,有了我就给你送过来。”晓途也是一副无赖的样子。

李俊总是这样孩子气的捉弄同事,跟大家讲歪歪道理,同事们就说他到了六十岁都落不了根。就像成龙在一部电影里说的那样:“还没有长大人就已经老了。”其实,晓途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这个社会上很多人都是如此,懵懵懂懂过了一生,到老都不知道为谁活着,为什么活着。晓途认为这不是一种可悲的生活,因为大成就者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被生活逼得无奈地活着,他们只能装疯卖傻地过一生。就像人们都知道贪官污吏很多,社会上不公平的现象比比皆是,可绝大多数人选择的是沉默、忍耐。因他们是普通老百姓,有些人和事他们斗不过,也懒爱的管,他们要求很低,只要健康、平安、快乐地活着就好。所以,他们自己就找了些乐子,无伤大雅,也不触击法律,乐在其中,忘我自足。难道这是麻痹吗,不,这是无言的抗争。

商砼站办公室的几个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大多数是在办公室里,自己炒菜,打老白干喝,偶尔也从各自家中带瓶好酒来,有时也会到门口的小饭馆吃喝一顿。晓途酒量是办公室里最差的,每次喝三两多就头晕脑胀,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就睡着了。李俊豪爽大方,大多是他请客,当然他的酒量也是最大的,平时喝一斤白酒都没问题。可是再多喝一点他的奇谈怪论就出来了,经常戏虐晓途,说他喝酒就像吃毒药,只一点就放倒了。当李俊喝高兴的时候,他的语言是丰富怪诞的,有时会让人费解茫然,不知所云。

这是盛夏的一天,下了一夜的大雨,到了中午仍没停息的迹象,宁月市只要下大雨,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会感到丝丝的凉意。雨一直下个不停,倾盆大雨象瓢泼一般,房檐的滴雨象一根根水柱,真是“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这般的大雨,商砼站是没有生意的,因为建筑工地一般都不会在大雨天打混凝土。办公室的人都望天兴叹,无所事事,百无聊赖。这时李俊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了,走,到小四饭店去,中午我请大家喝酒。”

一听有人请吃饭喝酒,大家象打了兴奋剂一般,“噌”的都站了起来,吆喝着打了雨伞朝厂门口的小四饭店跑去。同一办公室的有六人,晓途、李俊、销售部吴经理、生产黎站长、调度陶科长、车队曹队长。邹总平时一早到厂里安排完工作就走了,他另外还有几个工地要去安排事情,今天下大雨他就没到厂里,只是打电话叮嘱一下厂里的管理人员注意排洪。

他们几个点了菜,让老板先打来三斤荞子酒,第一杯晓途和大家很快就饮了,第二杯他就慢慢喝,其他五人也没劝他,知他酒量差,一般他也只喝两杯就到位了。五人很快就喝到第四杯,几乎都有了醉意,都有些晕晕乎乎,李俊喝得更要快些,已喝了六杯,快一斤多了,他眼睛有些迷糊了,举杯望着大家说:“你们喝酒怎么这么差,连李白都不如。”

“当然了。”李俊放下酒杯,豪情万丈,煞有介事地发表自己的论调:“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说明李白是一个人,而且才一壶酒,那时的一小壶酒不会超过现在一斤白酒的量。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说明他已经喝醉了,明明是独酌,他却把影子看成三个人了。我舞影零乱,醉后各分散。说明他最后完全喝醉了,已经躺倒了。”

大家被他这种歪曲的解释搞得晕头转向,哭笑不得,惊愕地望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都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晓途对诗歌虽不在行,但这首脍炙人口的《月下独酌》,他是清楚的,也知对影成三人的意思,但不知李俊是否有意曲解诗意,戏弄大家。在这种场合,晓途也不便纠正,只是揶揄他说:“那你要喝多少才对影成三人,我舞影零乱,醉后各分散呢?”

李俊一下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钱晓途,迂夫子,将进酒,杯莫停,与君说一说,请君为我倾耳听。我呀,两斤白酒对影成三人,两斤半我舞影零乱,三斤就醉后各分散了。”

所有人都说他吹牛,他说不信就试试,但从来没有人和他试过。因为酒喝多了会伤身,还是怕闹出事来,只是一笑置之。

商砼站投产的第二个月,生产和销售就很好,已然超出预期的效果。除了邹总经营有方之外,当然还有后台老板的大力支持,以及员工们的辛勤努力,还有刚好赶上建筑业的蓬勃发展期,成就了商砼站的蒸蒸日上。员工中吴经理和黎站长自是受益最大的,他们是按产量和销量提成,两人的工资在厂里也就成了最高的。办公室里的人就说让他俩请客,两人自也同意,就在厂子附近的一家烧烤店请大家吃烧烤。

下午五点过,他们把厂里的工作安排好后,几个办公室,一行男男女女二十多人来到烧烤店,把三张烧烤桌并排一起,边烤边喝酒。菜有鸡肉、五花肉、牛肉、腰花、小肠、肝子、牛筋、鱼肉、香肠、豆腐、午餐肉、火腿肠等,还有各种新鲜蔬菜,花样齐全,品种丰富,酒是平常的老白干和啤酒。这样的烧烤都是店老板把菜用佐料拌好后,拿上桌,客人自己烤来吃。大家边刷油边烤,烟气和烟味浓烈刺鼻,乌烟瘴气,时常被烟熏得直流眼泪,但所有人还是喜笑颜开、兴高采烈、乐此不疲。因为味道确实很好吃,对平头老百姓来说,即经济又实惠,而且乐趣无穷。风一吹,烟雾更是乱窜,被烟熏着的,捂着口鼻,抹着眼泪,起身往旁边躲闪,有笑的、有闹的、有跳的、还有骂的、有相互追逐打情骂俏的,场面十分热闹欢畅。

吃喝到六点半,不喜喝酒的就先走了,还有几个人到隔壁的麻将室打牌去了,最后只剩下晓途、李俊、吴经理、黎站长和曹队长五人。晓途没有喝白酒,只喝了两瓶啤酒,五人一直喝到八点才结束。结了账,有人提议打会儿麻将,晓途觉得脑袋晕,也不喜打牌,就让他们四人玩,他则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不一会儿晓途的电话响了,是颜会打的,他把手机放到耳朵边,迷糊地说:“老婆,啥事?”

“还没吃完吗?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了,他们几个在打牌,我喝了点酒,躺一会儿就回来。”

“要开车,你还喝酒,胆子真大,那你多睡会儿,等酒醒了再回来,路上慢点好。”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们四人都笑话他是趴耳朵,被老婆查岗了,他只是笑笑,没有和他们争辩。躺了一会儿,喝了点茶,觉得清醒了,脑袋不再昏沉,十点过就告辞回家了。

半夜三点半的时候,晓途的手机响了,是李俊打的,声音非常着急:“晓途,快起来,吴经理不在了,我们马上到处找找。”

“怎么回事?”晓途有些不信,但今天不是愚人节,他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刚才吴经理的老婆给我打电话,说他一晚上都没回家,手机也关机了”

“怎么会这样,好,我马上起来。”

晓途试着拨打吴经理的电话,确实已关机,他也着急起来,心中猜想着各种可能性,不禁有些担心害怕,急忙穿上衣服。颜会一听也很焦急,匆忙穿衣起床和他一起去找人。夫妻俩开着车刚出小区大门,手机又响了,是吴经理打来的:“晓途,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是呀,你跑哪儿去了,把大家急坏了,我们正准备出门找你。”

“我在车上睡了一觉,手机不小心关机了,刚打开。”

“你怎么在车上睡,不回家睡?”

“我回家敲了半天门,老婆都没开,多半她又喝醉了,我就跑到车上睡了一觉,刚醒,打开手机一看,有好几个来电,就给你们回了。没事,你们都回家睡觉吧,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那好,你快点回家,你老婆正满世界找你呢。”

“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这就马上回去。”

第二天一上班,办公室的人都骂吴经理,昨晚搅得大家都没睡好,问他两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经理瘦高个的小脑袋上的脸颊清瘦苍白,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疲惫不堪,睡眼惺忪。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哎,没办法,老婆就是这样,惹不起啊。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家带孩子,从去年孩子上中学了,平时就住校,她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不知怎么就学会了喝酒,时常把自己喝醉,一醉了就关门闭户,反锁大门,常常半天都叫不开门。昨晚她又喝醉了,我叫不开门,就到车上睡去了,哪知不小心把电话关了机。就为她喝酒这事,我们常常吵嘴打架,还用离婚威胁她,亲戚朋友都说她,可她就是改不了,实在拿她没办法。实在不好意思,我为昨晚的事向大家赔礼道歉。”

黎站长煞有介事地分析说:“是不是你老婆成天在家无所事事,胡思乱想,得了抑郁症。”

曹队长也附和着说:“是呀,她应该出去找个工作,有个事做总比成天在家无聊好吧。”

吴经理眨了眨红血丝的眼睛,叹息道:“她自己找了个工作,没上几天班,嫌累就不去了。让她和邻居朋友打麻将,她又怕输,打了几次也不打了。说她得了抑郁症,还跟我怄气,说我咒她有病,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李俊宽厚的脸皮上炯炯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揶揄吴经理说:“枉自的,就是你太惯实老婆了,老婆要是不听话,就应该好好地打,一次就把她收拾下来,她就不敢跳了。你看我的老婆多听话,我两一吵架,只要我一瞪眼睛或者大吼一声,她就不敢做声了,就是以前我打的好,把她给收拾服帖了。”

晓途清瞿的脸庞上黑黑的大眼睛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不赞同地摇摇头说:“李俊,不要把吴经理教坏了,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给你打的。人家父母养了二十多年,都没舍得动一指头,嫁给你,为你生孩子、做饭、洗衣、叠被,你还打她,象话嘛。”

“我不信你们两口子就没有吵过嘴、打过架。”李俊不服气地说。

“我们从未打过架,争吵当然是难免的,即使有争吵,也是相互忍让,哪个太激动了,另一个就会不做声,自然也就吵不起来了。两口子有啥大不了的事,又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偏要用吵嘴打架来解决。心平气和静下来想一下,确实也不值,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晓途耐心地规劝他们。

“哪都能象你那般好脾气,趴耳朵,我可做不到,老婆不听话就是要打,不然她就会骑到你头上去。”李俊的那套理论还是根深蒂固,行事我行我素,唯我独尊,这样的人用道理是轻易说不服的。晓途也没再多讲什么道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法,说多了反惹他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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