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阴着脸，有心像众人坦白自己偷鱼之事，可始终踌躇不定，站在人群中百般纠结。

“哎，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家娃娃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呢。”

“谁说不是呢，只是，有人曾经见过这先生抓回来过一条金色的鱼，莫非是遭了天谴？”

“是啊，老人们说那金色的鱼是神鱼，抓不得，吃不得。难道真是天谴吗？你说这先生，也不知姓名，该如何是好。”

“我看啊，肯定是遭了天谴，隔壁张老太看见天边划过一道亮光划入这院子，这就着火了，不然，这么大的一人，家里也没啥东西，那么点火，就跑不出来吗……”

众人越说越是玄乎，什么天降大火，什么那条鱼口吐仙火烧了先生，更有甚至说那鱼是龙宫的太子，仙家寻仇放火烧了这院子……

人群中，苏宁听到此刻，心中一凉，完了，完了，先生只是抓回来鱼，就糟了死劫。我可是直接抓过来烤了吃了啊，还有小胖子，我家小白，越是想着，原本纠结的心思越发肯定了起来，打死也不能说自己吃了那鱼。便准备悄悄的回家，可回头一看，那李胖子，此刻直愣愣的倒在人群里，李叔和李婶慌慌张张的掐人中的掐人中，揉胳膊的揉胳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宁也吓了一跳，自己小伙伴里最要好的就属二丫和胖子了，在这节骨眼上，胖子在出啥事，自己可真就罪孽滔天，百死莫赎了。急急忙忙上前握住胖子手道“胖子，胖子，你怎么了，说话啊……呜……都怪我……”说着，眼泪也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刚准备大哭，可双眼仔细盯着胖子的脸，此刻那胖嘟嘟圆脸蛋，虽说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浑身颤抖，脸色凄苦。可一摸胖子裤裆，湿透的，悄悄的在胖子手心一挠，胖子脸上眉间更是紧蹙。想起胖子平日的习性，王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死胖子，估计是听闻众人说的事，吓破了胆，双腿哆嗦，站不住了，便躺了过去，也不知怎么想的，开始装晕。

苏宁见此，松了口气，只恨这厮骗自己感情，装的可真像，趁着大家不注意，在胖子手心悄悄划了几下，只不过是小孩们间约定的暗号，一会来寻他。

苏宁回到家里，在门口来回踱步，小脑袋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只是不时的看远处，不一会，胖子身影便出现在视线中，虽说胖，可此刻如同野兔子，跑起来快的不是一般。

眨眼的功夫，胖子便来到苏宁面前，脸上惨白还未退去，急急忙忙道：“小仙哥，咋办啊，仙人来寻仇了，幸好我装死躲了一会，也不知现在仙人走了没有。”说着，脸上还露出一股小得意，可眨眼又四下乱瞅，似乎在寻找什么。

“别找了，谁给你说仙人寻仇了，那只是意外，还有，谁给你说装死能躲的过去？再说，关你啥事，你又没抓金鱼。”

“大人们不是说，看见熊瞎子装死就没事了么？难道仙人比熊瞎子更厉害不成？咱们不是烤了一条金色的鱼么？”

“什么叫烤的金色的鱼，你没见那鱼是我染了色的啊，只不过唬你的，你也不想想，要是真是仙人的鱼，咱俩能给烤了吃了？让你平日多吃鱼头，你就是不听。”

“也是啊，真的是神鱼的话，也估计不可能被咱俩烤了，听说那神鱼会吐火呢。”听到此处，小胖子惨白的脸色渐渐好转，寻思着压根没自己啥事，直呼吓死他了，便要回去，只因刚刚装晕，现在还是借口撒尿，尿遁而来……

临走前，给苏宁说，以后别和他抢鱼头吃，抢了就别说自己没吃鱼头……

等回到村里，先生已被放在棺木之中，村民们已经选好了风水之地，筹办起了葬礼。葬礼倒也辟为壮观，有行将朽木的老人将给自己准备的的棺材板让儿女送来，有人送来做好的寿衣，也有手巧的人，扎了些纸人儿，做了些丧葬祭祀用品。各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待到傍晚时分，人已入土为安。

等众人走后，苏宁偷偷摸摸的一人赶到墓前，手里还提着一个纸扎的人儿，看着墓碑上那无名先生之墓几次，只觉得好像那几个字活了过来，盯着自己后背发凉。硬着头皮，跪在墓前，打起火石，将纸人点着，说道：

“先生，我真不知那鱼是啥龙海三太子，还是龙海八太子，我只是，想着你看了我的屁股，讨点利息，您平时不是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么，我认为，讨点利息是有所为……您老没娶媳妇，我给你讨了个漂亮的纸人，这就烧给你。您老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感谢我的……不，不，别谢我，呜……先生，我错了，我不该吃你的鱼，否则您也不会遭了天谴……鱼是我一个人吃的，有事我一人担着，您要找，就找我，千万别去找小胖子……”

“也别去找二丫和村里的叔叔阿姨弟弟妹妹们……呜……这鱼肉很是神奇，治好了我家小白的腿……叔叔们常年下河捕鱼，腿有风湿，应该管用，阿姨们经常下地耕种……腰也经常痛，还有村里的瘸子……是被毒蛇咬的还有村里的哑巴……”

苏宁吸着鼻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将手里的纸人烧完，又从身后布袋里拿出几条鱼，放在坟前。

“这几条鱼先给你还了，我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口味，虽说肯定不能抵您的那条鱼，等以后，我有了更好的东西，在补偿给您，先生，您要答应我，您生气就找我，千万别找二丫和大胖，叔叔阿姨他们啊，宁儿给您扣头了……”

说着，苏宁规规矩矩的三叩九拜，一步三回头，一直嘟囔着，先生莫生气，生气就找他，便离开了，他却未曾看到远处树荫下好像有个身影晃动。

等苏宁回到家中，小白不知去哪里撒欢了，那日，马套被小白挣脱以后，苏宁便也没找过绳子拴它。见小白不在，苏宁寻思了一会，便起身来到村里井水边，将那鱼肉取出，眼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一丝一丝撕下，丢入井中，只剩下鱼肚子以下，连着的尾巴留下。

虽说大人们说这鱼是神物，先生更是为此遭了天谴身死，可苏宁有自己的看法。小白本被兽夹夹断的后腿都完好如初，胖子更是比以前跑的飞快了些，可见这鱼肉有疗伤补身的效果，这般想着，撒入水中，那药效若是化开，也能给村民们补补身子。自己平日闹的鸡飞狗跳，不着边际，可村民的好，全看在眼中。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己在这两年内，一切事情也看在眼中，此刻回想起来，吃喝穿用，哪样不是村民们辛辛苦苦劳作而来，不沾亲带故的，都从未当他成外人，视如己出。想起以前偷鸡摸狗，偷看大姐姐洗澡……苏宁小小年纪，便有种悔不当初的感慨。

明悟自身，苏宁只觉得脑中念头通畅，好似瞬间长大了，不在是八岁顽童，以前所作所为在今看来，都有些哑然失笑。更有前日，明明知道祸从口出，不管不顾更是直接张嘴说出二丫爹的事情，想来只是大人们逗乐，那日，只是李寡妇脚扭了，二丫爹帮忙，自己却添油加醋，断章取义，害的此刻二丫家里起了纷争，好在他也听说过胖婶娘家所在之地，心想亡羊补牢，找胖婶去解释，顺带还能带着鱼肉让二丫尝尝，恩，一定要找一个就只有他俩的地方，让二丫吃。

忙活一天，更是受了惊吓，苏宁也不经觉得有些困倦，回到家中，桌上放着邻居送来的兽肉稀饭，几口吃下，便合身睡下。

第二天，太阳刚爬上山头，苏宁已经醒了过来，睁开眼帘，却见房中站着一身穿粗布灰衣妇人，不是胖婶又是谁。

“胖婶，我错了，那日是我瞎说的。”王凡抱着被子，急忙缩在墙角，张口道。眼中盯着胖婶的大手，只觉得屁股开始疼了起来。

“臭小子，呵呵，怎么突然知道错了？好了好了，婶原谅你，赶紧洗把脸，把早餐吃了，看来这两天你也有好好吃饭啊，两日不见怎么感觉比以前高了些，胖了点？。”胖婶满脸和蔼，看着苏宁的囧样，不禁失笑出声。

可苏宁心里着实害怕，只觉得胖婶笑里藏刀，唯唯诺诺的赶紧穿衣下床，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光着屁股被胖婶看光。

等苏宁小心的吃完早餐，见胖婶也没生气，松了口气，壮着胆子便问道：“婶婶，您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回娘家了么，二丫呢？回来了吗？”

“怎么的，还惦记我家二丫头呢？”胖婶眼睛一瞪，苏宁顿时泄了气，赶紧闭上了嘴巴。

“二丫留在她舅舅家里，过几天回来，这家里一堆事，我不会来忙，指望你叶叔早就乱套了。好了，中午别瞎跑，回头来我家吃饭，我从家里带了些好吃的，回头做给你吃”说着，胖婶便欲起身离去。

眼见胖婶要走，苏宁想起曾经听到二丫说的传闻，直接蹦起，直奔炕头，边走边说，让胖婶等着先别走。

苏宁从里屋走出，剥开油纸包裹的鱼尾，从鱼尾上扣下小拇指节大小的点鱼肉，献宝似的递给胖婶。妇人见此，笑骂苏宁小气鬼，也不曾多想，便张口咽了下去。苏宁见胖婶吃下鱼肉，心里甜蜜，也没理会胖婶骂他小气。可又瞬间脸色变化，想起了自己和小胖裸奔的一幕……在看着胖婶的体型，只觉得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