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觅眼帘轻轻垂落下去，有几分落寞哀伤闪现：“奴婢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整日嗜赌喝酒，他喝醉之后，就喜欢打人。哥哥在五岁的时候就因为劝阻过他，被他吊着门上活活地打死，而母亲因为受不了他的残暴，另嫁了他人。他因为烂赌没有钱赔给人家，就拿我去抵押。”

像是触碰到了伤心事，一行清泪浮上眼眶：“奴婢被人辗转卖去做童养媳，那户人家稍有不顺心，就往我身上撒气。那段时间，挨打，辱骂，于我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之事。不仅如此，他们还强迫我去做地里做农活，每日忙到天黑回来之后，却不给饭吃，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食不果腹！”

夜凌笙慢悠悠地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好看的丹凤眼冷冷地瞥了她的手一眼：“看你那双手也不像是经常做苦力的手啊！”

就算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怕也没有那么白皙娇嫩吧？

白觅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此事说来话长。因为我相貌出众，一日，我那刚过壮年的公公趁着我婆婆与我那相公不在，欲玷污我。未想，半道上，我婆婆落了东西又去而复返。公公反说成是我勾引了他。我婆婆一怒之下把我卖进了青楼。青楼的妈妈说我是做花魁的好苗子，就用上好的养颜润肤膏调养我的身体，才变成这样。”

夜凌笙瞅了她一眼：“好，就算让你圆过去，那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选花魁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不想在青楼那种地方度过余生，所以，我趁着晚上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偷偷地跑了出来！“

白觅瞅了他一眼：“奴婢依稀记得那是腊月冬天，因为没钱，奴婢倒在冰天雪地之中就快要饿死过去，无一人施以援手。当奴婢渐渐地感到绝望，正以为自己要命丧在那里时，是王爷路过，大发慈悲赏了我一口饭吃。这才将我从地狱之中拉了出来。”

夜凌笙古怪地望着她：“有这么回事？”

他怎么记不清了？

“当然有，奴婢就算是化为冤魂也不会记错。”为了表示真实性，白觅觉得此刻有必要留下一滴泪水以示真诚，然而，她逼迫了半天也没逼出半滴，只得作罢。

她斩钉截铁，郑重其事道：“王爷对奴婢的恩情奴婢一直铭记于心。从那时起，奴婢就暗中发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如今，奴婢有幸为王爷挡灾去难，也算是了却心中一样大事！”

夜凌笙陷入沉默：“这么说你千辛万苦地进来这里只是为了向我报恩？”

她在大囜之时就听闻静安小王爷脾气暴躁，性情阴戾乖张，却是个有头无脑之辈，果然不假。

白觅见自己随口扯的谎言已经奏效，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面上却是一副病怏怏像要撒手人世的模样。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留在这里。留在——静安府！

“不错！”白觅眼眸黯淡了下去，声音说不出的落寞萧瑟，“可惜奴婢如今已经是要快死之人，不然，奴婢真想留在王爷身边一辈子为王爷当牛做马！”

夜凌笙皱了皱眉，看她此番病危的样子心中还惦记着报恩，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本王念在你对我一片赤胆忠心，若是你有幸活下来，应允你便是了！”

说着，他站起身，一脚踹来面前的凳子，朝外怒叱道：“都给本王滚进来，一个个待在外面，都死了不成。”

管家率领着屋外站着的下人忙不迭连爬带滚跑了进来。

夜凌笙绝美的脸庞一片渗人的冰寒，他锐利目光一一扫了在场的众人，俊脸铁青：“这粥有毒，是谁做的？”

有毒？

众人脸色微变，噗通地一声跪落在地。

管家朝夜凌笙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这粥是小的亲自再三查验过的，不应该有毒才对！请容王爷让小的查探一二。”

夜凌笙凤眸轻瞥了眼伏在地上神色平静的白觅，轻嗯了一声。

管家走到了桌旁，拿出试毒银针往燕窝粥内一探，银针发亮并无异样。似乎为了确定什么，他端起那碗燕窝粥喝了下去，神色微凝，走到了夜凌笙的面前，伸手作了一辑：“王爷，这粥刚才小的已经查探过没毒，不知王爷身体可是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小人也好对症下药。”

林管家熟悉医术自然不会猜错。

“没毒？”夜凌笙黝黑的眸子疑惑地望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回瞪向白觅。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敢骗他，枉他刚才还动了少许的恻隐之心。他正欲发怒。

白觅心神微凛，立刻赶在夜凌笙发怒之前开口：“那管家我感觉到胸疼体闷是怎么回事？”

林管家瞧着白觅是一介奴婢，正打算随意寻个借口打发，未想，夜凌笙给了他一个示意的眼神叫他查看。见状，他蹲下身体伸手探上了白觅的脉搏：“若是我未曾猜错，姑娘是有几日未曾好好地吃饭了吧？”

面瘦饥黄，显而易见。

白觅颔首。

林管家收回把脉的手：“这便没错了，你身体因长时间营养跟不上，导致体虚，刚才一时大补，两者相冲撞，身体吃不消就导致了这样！”

若不是她暗中给自己下药，吃了一口又怎会这样？

白觅自然不会拆穿。

她面露欣喜：“这么说我没有中毒？”

“自然！”林管家站起身：“那燕窝粥我也喝了，到现在平安无事，就足以证明它并没有毒！”

白觅面含人畜无害的笑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过……”林管家语音故意长长一拖，他朝夜凌笙缓声道，“王爷，这个婢女居然胆敢吃您的燕窝粥，实在是不可饶恕。您看需要怎么处理，是乱棍打死还是派人将她轰出去？”

白觅唇角笑意微滞，脸上闪过一丝恼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可怜兮兮地望向了夜凌笙，身体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夜凌笙凤眸冷冷扫他一眼：“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本王教你吗？”

林管家背脊一寒，扬手示意，立刻有两名护卫走上前，将白觅从地下拖起来往屋外走去。

那两名护卫走得极快，生怕夜凌笙再次降罪。白觅任由他们拖着前行，她眉头微拧，目光幽邃地望着前方，平静的脸庞划过一丝冷凝。

若是今日不能留下来，那么……白觅正打算想个办法留下。在临近门口，“且慢！”二字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