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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归》第9章 让我们看看是哪位小可爱进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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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雪,从今以后,花蝶宫就交给你了。”

“阿晗,在我们这个位置……情字是该戒的。”

“阿姐!阿姐你回来啊!阿姐!”

风逝雪一向浅眠,梦倒也做得少,可如今在这机关重重的洪潇涧之中,她竟诡异地睡沉了,什么纷杂的记忆都奔了出来。

也不知是喜是忧,她没有梦到更从前的事情。

当真是……随风逝雪了吗?

她醒来,是因为感觉到了轻风拂动了她垂下的衣袖,随即又嗅到了一种湿冷却又夹着淡淡草木清香的味道,浅香而微凉。

她转头就对上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眸。陆卿的面容似乎褪了一些血色,有些湿的碎发洒在他额间,一滴水珠便顺着他莹泽无暇的面庞,流过精致的下颔,路过有着细小血痕的脖间,淌进同样湿透的白领蓝衫中……她撇开视线。

不过他气度照样沉容,倒是一点不狼狈,坐在这石壁间如卧云一般悠哉。

“吵醒你了啊……”他笑笑,“对不起啊,你要是继续睡我可以在旁边守着你。”

风逝雪摇头,微侧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陆卿则像没看到一样,轻轻往后靠,闭眸假寐,留下一排十分宽的眼睫阴影,看起来比平时温顺多了。

这时候她另一侧又坐来了凌无风,他看了看陆卿,用唇语问她∶“陆兄无事吧?”

风逝雪又看了陆卿一眼,随即对上凌无风的视线,凌无风发现她眸光复杂,明灭难辨,半晌,见她摇了摇头。

凌无风知道,她的意思并不是陆卿无事,而是,她不知道。

陆卿武功到底有多高,内力有多强,除了他自己是没人知道的,同样,他受没受伤,伤得重不重,他不说,也没人看得出来。

凌无风又看了陆卿一眼,随即转回了视线望着面前急流。

此为第三关。

此处是在四周急湍的一个靠壁小屿上。说是小屿,其实也挺大的,至少他们这十几个人三三两两成堆坐起来还觉得十分空旷。

对于四人衣裳未湿觉得奇怪的相比也不少,可谁也没问。

四人是通过石壁的暗门到这里的,那暗道门关上了就没有再开,他们早敲遍了石壁,也不见机关,倒是先看见被冲过来的唐潇,风逝雪眼疾手快拉了她上来,她便脸色苍白地道了谢。

接着阿南,接着洛宸,接着戚飞……其中还有不少人没能上来被冲远的,至于被冲去哪了,这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陆卿最后一个上来,风逝雪想拉他被他避开了,他带着笑意低声道∶“这水大有问题,你不是看出来了吗?能不碰就少碰些吧。”

风逝雪没说话,缓缓收了手,看向了别处。

……

大家便一致同意了在此地休整一番再作他想,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岩洞阴冷,风逝雪没有落水都感觉到阵阵寒意,更何况那边已经落水并泡了那么久的唐潇了。

风逝雪想起身,可看了看闭眸歇息的陆卿,又看了看唐潇旁边把她半拢在怀里的似在传给她内力的阿南,还是停下了动作。

她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漆黑的石洞顶,目光幽远,似在追溯时光,似要刺破黑暗。

“那是什么?水怎么变黑了?”有人看着远处,喃喃道。

风逝雪心下一凛,慢慢看向远处。偏头见凌无风目光有些怔然,见她看来才回视过去。

而不知何时,陆卿已经睁开了眼,桃花眸中光点一闪又灭。

风逝雪又慢慢把视线放回潭面,靠着石壁站起了身。

众人皆站了起来。

那黑水如浪潮一般,掀起一阵骇浪,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那不是水……那是虫子!是虫子!”

是,那是虫。

一群移动非常迅速的虫。

“那是冥岭虫,”那身形纤细的少年握紧了手中剑道,“也就是『玄浪』。”

众人闻言骇然。玄浪是闻名江湖的水中杀器,最初也被认为是蛊术的一种,可因冥岭虫不好控制而性情在一般时刻也不会暴躁易伤人因此也就没被列入正式蛊术中。可它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视的。据说当年号称水上楼阁的『镜月阁』遭几百人围攻,阁主便是放出了玄浪,据说去的人都尸骨无存,镜月阁下的湖水很长时间都是一片血色的。冥岭虫大批游动时场面惊骇,如墨色波涛汹涌而来,因此得名『玄浪』。

密密麻麻的冥岭虫爬上了岸,每只有拇指大小,触角长若髯须,因数量太多,足数完全无法计算,众人只见那千百条细足携着大片水花逐渐逼近。

“冥岭虫最喜花莲,我们大概不知何时沾上花莲粉了。”黑衣少年握紧手中剑,斩杀着即将到脚下的冥岭虫。

“盘锦阵。”唐潇轻道。

若在那些细丝上洒了花莲粉,无论如何也会被沾上的。

“冥岭虫离水即死,自然要攻击也攻击我们,那几位衣裳尚干的会安全许多。”少年斜了他们一眼,淡淡补了句。

“废话多,不解决这些玩意儿,谁都得死。”洛宸抽剑,剑光一掠,剑刃空转,横杀前头大片黑虫。

风逝雪心思千转。

死于毒……

死于剑……

死于一掌碎喉……

冥岭虫虽离水即死,可数量却十分庞大,上岸时又带上不少水,有几个人杀不及就被咬了几口,冥岭虫齿足锋利,挂了一下皮肉就得见血,更何况是被咬了。

一个黑衣男子被几只冥岭虫上身,慌忙地想要拍下来,手上的刀也不管不顾朝自己手上的冥岭虫刺去,手臂已经鲜血淋漓仿佛也不自知。

爬上他身上的虫越来越多,他大叫呼救,手往最近的齐琅身上抓去,齐琅眉头一皱,抽剑一砍。

那一剑力道十足,从肩胛到胸膛斜砍过去,再重些几乎能把人劈成成两半。霎时间只见血液飞溅,红幕一般喷涌在空气中。那男子惨叫一声,倒向了那大片虫群。

他仍旧伸着手,试图往石壁方向爬,可他声音渐渐地落下,身子也渐渐淹没了,只剩一个鼓起的冥岭虫堆。

唐潇看得恶心,大喊∶“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齐琅笑得冷冥∶“我该与他一起死?”

风逝雪看着,眼眸微深,又慢慢挑起了唇,明明是笑着的,却更像叹息。

“喀啦”

不知哪里响了一声,石壁一丈高的地方慢慢开出了一条暗道。

石开,焰起,那条暗道幽深不见尽头,却似黄泉路上曼殊沙华铺开的一条通往天国净土的通道。

花香诱人,摇曳生姿。

七八个身影一闪,齐齐向那暗道入口掠去。

唐潇和阿南离洞口最近,跃起也最快,可洞口狭小,一人弯腰才能通过,阿南眉目微沉,袖口滑出短剑,扬手一挥,霎时一道无形剑气涌出。

那剑气凌厉狂霸,内力夹半,剑过似青龙低啸,腾飞九天,攻势迅猛,实非寻常人能招架的。饶是风逝雪也不敢大意,半空身形一转,侧身一让。

这一让,躲开了那道凌厉剑气。

这一让,使她命门显出,身后一道杀气逼近。

这一让,陆卿不得不放弃那道门甩扇替她挡杀招。

一让后,唐潇进了暗门,洞口石壁轰然闭合。

一让后,齐琅先反应过来,持剑向阿南刺去。

一让后,凌无风目光从风逝雪身上收回,转而去拉阿南。

一切发生在空中电光火石间。落地时,形势便变得一触即发了。

风逝雪靠着石壁没动作,眸光清清淡淡看着面前的人的背影,那是陆卿,他一柄玉骨扇停在眉心之前,扇上抵着一把银色长剑,那执剑之人竟是那身形纤细的黑衣少年。陆卿则面不改色,唇畔笑意盎然未落,轻飘飘来了一句∶

“美人何苦为难美人呢?”

身份被发现,少年脸色大变。

而其旁,阿南持短剑靠在石壁上,肩头被那一剑挑出了血花,凌无风在他身侧,仿佛只是虚虚扶着他,阿南却侧头对他道了声谢——若不是凌无风方才将他一拉弹指将剑打偏一寸,凭齐琅那用剑力道,难保他此刻不被刺出个大窟窿。

凌无风笑着摇摇头,手下劲风一扫,弹开了阿南脚下一群冥岭虫,看了看急忙应付脚下虫群的众人,看了看眼神阴鸷的齐琅,又看了看那边对峙着的风逝雪三人。微叹着再次摇了摇头。

齐琅看着阿南,笑得有些轻慢∶“为一个女人?值?”

“大丈夫有所不为,”阿南清澈的眼眸抬起,坚定而明亮,“有所,必为。”

陷他人于死难,是不为。

护所应护之人,是必为。

风逝雪当即一怔,忽而抬眸,眸中似破冰一般乍出无数冰晶碎光,感触有之,怀念有之,痛惜亦有之。好在她站在角落,陆卿也背身而对,她虽是反应最大的,却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

齐琅脸色沉了沉,嗤之以鼻。凌无风听着却浅浅笑了,与往常温和有礼的笑意不同,此刻莫名多了几分真意。

陆卿闻言也笑,手上却不含糊,折扇一转,力度却像四两拨千金一样,让那精钢之剑也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剑,微荡的剑气连同陆卿那未散的气力扫过地面,不仅扫开一堆虫群,地面也留下了一道剑痕。

“两年前论剑大会上在下还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陆卿折扇扫过,道道凝实的白色刃气在冥岭虫之间爆开,炸出灰绿色的虫血,几乎能令人作呕的腥气弥漫开,他却跟漫步自己庭院赏花一般神态自若。

少年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姑娘叫楚萱吧?被陷害被逐出师门初月谷那个倒霉弟子。”

“你知道我被陷害?你为什么不出来作证?!”楚萱神情激动了起来。

“其一,我没证据,只是恰巧听到你师门中人三言两语的对话。”陆卿依然是笑着的,“其二,他们不在乎冤枉一个弟子,他们只想事情不闹大,找一个夜半曾出门的初月谷弟子,当那晚下药杀人那人的替罪羊而已。”

“就算我为你说话,也没有人会理。”

楚萱握紧了拳,清叱一声,手中剑晕出七八种幻影,剑剑直砍向脚下水中的虫群,那股腥气似乎更浓郁了。

密集地,缠人地,萦在人鼻翼间,恶心,苦涩,那是扼住咽喉要人窒息的冰冷记忆。

灰绿色的血液蔓延到石壁上,风逝雪却像没看到一样,她看起来仿佛陷入了狂风急流中心,面色却出奇地平静,若不是她眸中光影混乱交织,宽大袖口中握紧的纤细手掌微微在颤抖,谁也不能发现她的异样。

——他们只是想找一个替罪羊。

——来有什么用?有人理你?

真是的……

她抬臂遮住了眼,嘴角却勾了起来。

这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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