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蝴蝶与谎言与我》第二十章 窗外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他遇见妈妈的时候,妈妈应该正是我这个年纪,或许还要更年轻一些。

他们在酒吧里相遇。他英俊,谈吐幽默;她年轻,美丽神秘。她吸引着他,他亦吸引着她。酒精刺激着荷尔蒙。

一******,他告诉妈妈,他有家室,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妈妈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的责怪和刁难,更没有告诉他,这是她的第一次。

后来,妈妈怀孕了,她背着外婆,生下了我。

妈妈从来不会跟我提起他,就好像生下我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过程。又或者,就像某些低等生物一样,我只是她身体分裂下的一部分。所以我继承了她的一切,她的样子,她画画的才能,她的疾病。

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她亦爱着他。

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妈妈总会抱着我坐在画板前,一只手握着画笔,一笔一笔的勾画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那是我对他最初的记忆。

妈妈画他叼着烟的样子,或者他一只手举起酒杯啜饮红酒的样子。她的眼神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她不曾教我对着那张肖像画喊爸爸。所以,我认得他的样子,却不知道他是我的谁。

6岁那年,妈妈住进了医院,她退了这间租来的房子,她没有告诉他。我不得不在医院和外婆家两地辗转,医院里消毒水和灰尘的味道充斥了我的整个童年。

就算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无数次的梦回那条斑驳的走廊,我推开门,妈妈躺在床上,她吃力的想要坐起来,她冲我伸出干枯的手掌,她说:“小陌,来,让妈妈看看你。”

两年后,妈妈撒手人寰,离开了我。12岁那年,外婆也走了。那个男人找到了我,他带我回到了这座城市。他说他和他的妻子离婚了。

那个男人,妈妈不恨他,所以我也不恨他。妈妈爱他,但我却无法爱上他。我拒绝了他口中所谓的亏欠和补偿,独自搬进了妈妈曾经住过的这座老房子里。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了,就像二十年前的妈妈一样。二十年前,妈妈离开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2017年1月1日。星期日。天气晴。

新的一年开始了,先祝自己新年快乐,祝天真新年快乐,祝哥哥新年快乐,祝所有人新年快乐。

我和天真一起听了新年的钟声。烟花在广场上空盛开的瞬间,我吻了天真的嘴。好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高跟鞋,这样在吻他的时候就不至于太费力了。

离开广场的时候,我又不小心摔倒了,我只好把一切都怪在了那双不经常穿的高跟鞋上。天真扶我坐到路边,他替我脱掉鞋子,轻轻揉着我微肿的脚踝。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我上去。在我趴上去的时候,他还故意趔趄着埋怨我太重。臭天真,本姑娘哪儿重了?所以,我恨恨的咬了他的耳朵。

天真的背好坚实、好温暖。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我背着他的样子,那时候小小的他还只顾在我背上哭鼻子呢。现在,我的天真已经长大了,他的身上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我不由把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

头顶的星空一片清澈。我告诉他,冬季的星空是一年四季里最为壮观的。

他说我的眼睛好像夜空里的星星。

我说,那你以后见不到我的时候,就多抬头看看夜空,就像在看着我的眼睛一样。

我很庆幸,就算以后我不在了,至少还有星星可以陪着他。

1月5日。星期四。天气晴。

胖子跟他女朋友同居了,他搬出了和天真合租的出租屋。

我的病情稳定了一些,我开始频繁的在天真那里留宿。我想多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我喜欢他抱着我睡着,喜欢他握住我的手,一根一根的温暖我有些冰凉的手指。

爱情就像大麻,会叫人上瘾。我发现我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天真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我好怕我的心跳会突然停止,好怕某天天真醒来的时候,躺在他怀里的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再也温暖不过来的冰冷尸体。

1月12日。星期四。天气多云。

最近身体又有些吃不太消了,但我坚持得住。不过,我又开始打点滴了,大把大把的吞吃药片。天真问我的时候,我只说最近有些累。

1月14日。星期六。天气晴。

天真还是发现了我手背上的针眼,尽管我一直都在小心躲避着。他还是发现了,在我睡着的时候。我只好搪塞说最近有点小感冒,哥哥小题大做的逼着我去医院挂了几个点滴。

我怕天真怀疑,故意搬出了哥哥来。我发现自己还真是一个善于说谎的坏女人。或许正如天真所说,在忽悠人这方面我的确很厉害。

天真逼着要我休息,大白天的睡觉是肯定睡不着的,两个人只好依偎在沙发上看起了碟片。我选了《泰坦尼克号》,痞子蔡和轻舞飞扬曾经一起看过,他们叫它《铁达尼号》。

我早就看过,我相信天真也看过,但当银幕里jack开始沉入海底的时候,我依然忍不住开始泪崩。我想我哭得样子一定很难看,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天真在一旁不厌其烦的给我递着纸巾。我想,他现在总该相信我感冒了吧?

1月20日。星期五。天气晴。

明天我生日。一想到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比天真老一岁了,心里还真有些不爽。不过天真说过要给我一个惊喜,会是怎样的惊喜呢?好期待啊。(*^_^*)。

日记的最后一篇,莫名的简单,寥寥数语,仿佛最后的留言。

痞子蔡在读完轻舞飞扬的mail后是这么说的——我的心情又像是坐了一次云霄飞车。但这次更紧张刺激,因为这辆飞车还差点出轨。

我想起了那天和莫小陌一起坐过的云霄飞车,我又开始晕眩、开始虚脱。

窗外,天已经大亮,可能是一夜未睡的原因,我的眼睛痛得厉害。

文俊打电话来,他告诉我,莫小陌醒了。

我挂断电话,去洗手间冲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我没有直接去病房。我站在楼下,站在莫小陌窗口的位置,拨通了莫小陌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喜悦,却难掩疲惫。

我问她:“你有在想我吗?”

“嗯。”莫小陌回答说,然后,她问我:“你呢?”

我说:“你看看窗外。”

我看见她望向窗外,她亦看见了我。我笑着说:“莎士比亚曾经说过,当你想的那个人也在想你的时候,无论你们相隔多远,哪怕隔着一整个太平洋,那个人都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在你的世界。或许是一条简讯,一通电话,又或许就在你不经意打开的那扇窗外。这就叫做‘心灵感召’。”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