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镇的夜晚，群星点缀，静谧安详。

咻！

一道赤红的血光，流星般，降落在镇中一处小院子内。

“唔……”

方越猛然惊醒，从床榻之中坐立起来，淋漓的汗水，被甩飞出来几滴。

他脸色苍白，大喘着粗气。

脑海之中，依旧回放着几天前清溪山脉中，那一团赤红火焰，如恶魔的眼睛冲向自己，似乎进入了自己的眼睛。

他慌忙走下床榻，冲到镜子前，看着影像中自己的双眼。

无事，并无异常。

陡然。

左眼眼瞳深处，一点赤红光芒，如同黑暗之中的唯一火光，燃烧了起来。星火燎原之势，开始变大，扩散向自己的整个眼瞳。

“啊……”

方越大叫一声，连忙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板之上，发出沉沉的声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心慌意乱，喃喃自语，双腿缩起，抱头乱摇起来。

整个世界，天塌地陷。

怎么会这样？

七天前，清溪山脉出现庞大的妖兽群，其中，不乏出现了三阶巅峰的妖兽，那可是堪比人类聚灵境圆满的强者存在。

整个灵溪镇，聚灵境圆满的强者，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这股力量对于灵溪镇来说，无疑是个大灾难。

好在，那些妖兽群，是出现在七品宗门千机宗所在的范围，应千机宗的邀请，灵溪镇众多势力参与共同剿杀。

十四岁的方越，便是其中一个。

可惜他进入清溪山脉没多久，便是被那团赤红火焰扑过来，昏迷过去。

若不是姐姐方柒月出现，或许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众多妖兽腹中的碎肉。

“小越，怎么了？”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姐姐方柒月担忧的问候。

不多会儿，左手边靠近角落的帘布便是被掀起，一头乌黑的秀发，如折扇慢慢打开，垂直下来。

一张精致无暇的脸庞，出现在帘布后。

纵然脸色苍白，嘴角甚至还有着血丝，显得憔悴，但也掩饰不了她的倾世容颜，令人心疼怜惜。

方柒月双手撑在墙壁上，虚弱的她，几乎是整个人靠在那里。

“小越，发生什么事了？”

方柒月挣扎着，忍着痛，朝着方越走来。

方越害怕，害怕姐姐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一只赤红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会害怕吧。

紧握着掌心，方越心里暗暗咆哮。

“滚回去，给我滚回去。”

呼呼呼……

左眼之中的赤红之色，竟然真的如潮水退了回去。

方越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镜子，一切恢复如常。

于是，又再次确认了一下。

一切如常。

他连忙起身，几乎是冲向方柒月，将快要倒下去的后者扶住。

“姐，我没事。”

“那刚才……”

“我只是在修炼，只是在修炼。”方越有些慌乱。

方柒月秋水般的眼眸看了看方越，感受着他散发出来的气息。

“初入聚灵境，小越，你，你突破了？”

她无比惊骇，同时也夹杂着惊喜。

修炼之道，从淬体开始，到蜕凡，至聚灵，继而凝丹。

每个境界，又分为初入，小成，大成，圆满四个阶段。

方柒月十六岁，蜕凡境圆满，就被誉为方家年轻一代第一高手，而现在，方越十四岁，就已经达到了聚灵境。

这种天赋，堪称妖孽，就算放到银月学院之中，那也靠前的存在。

“聚灵境？”

方越明显愣了一下，他的境界他自己极为清楚，七天前还和姐姐一样，蜕凡境圆满。

现在，初入聚灵境了？

他感受了一下，丹田内，竟然真的凝聚出了一个灵力漩涡，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在一起，而在漩涡的中央，还散发出一点点赤红的光芒。

灵力漩涡，聚灵境的标志。

真的是初入聚灵境！

方越也是蒙了。

“是那眼瞳，是那赤红的眼瞳。”

方越极为清楚，心中也是极为震撼。

这眼瞳来历，定然不凡。

强行压制下心中各种念头，苦涩一笑，“嗯，若有所悟，就突破了。”

“好，好，好，我就知道，小越一定是最棒的。”方柒月笑的无比开心。

“呵。”方越依旧苦笑，“你受伤太重，我先送你回房休息，继续感悟一下。”

本来方柒月拒绝的，感悟类似于灵感，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珍贵，可是拗不过方越，还是由方越送回了房间。

两人的房间，其实只隔着帘布与串串落珠，并没有实际的木门。

方越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左眼，除了眼瞳深处那极难察觉的一点赤红光芒之外，外表再无异样。

但，当他运转灵诀的时候，他却是发现，自己体内的经脉，骨骼，都开始有着赤红的纹路，犹如古老深奥的文字，烙印了上去，而且还在不断渗透。

而起始点，就是左眼的赤红眼瞳。

它，开始改变着自己的身躯，且无法制止。

“这是……妖化。”

方越骇然失色。

方家作为除妖师家族，世世代代和妖兽厮杀，对于妖兽的理解，绝对非普通修士可以比拟。就算整个王朝最强大的宗门，也不一定有他们认知全面。

而方越，更是方家公认，最有潜质的第一除妖师。

他对于种种情况，认知更是透彻。

四阶妖兽，就已经具备了化为人形的能力，但就算外表与人类无异，而体内的构造，却是和真正的人类，差天共地。

现在他的身躯，已经被这只眼瞳，开始改造了。

这是一只，妖兽的眼瞳！

方家除妖祖录之中有记载，曾经有人误吞妖兽的精血发狂，杀死了至亲的人。

有人被妖灵占据身躯，也做出了很可怕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事件，都是以及其惨烈的结局收场。

“我，我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

方越全身冰冷，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想，不想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姐姐，父母出手。

他甚至，伸出自己的右指，想要将自己的左眼抠出来，但是，他还是没能下去手。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从此改变一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