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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修真录》序章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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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黄袍人姬少渝,此人乃是北地车掖国的一个部落首领。此番万里迢迢来到姜州就是代表车掖国缴纳灵石贡品的。

车掖国属于游牧民族,修真者虽然没有轩辕国的数量庞大,但是百姓生性彪悍。上古规定修真势力不得干预朝堂,所以真正判断一个国家军事实力还要看凡人军队的综合战力。

怎奈修士也是人,子嗣中大部分还是凡人居多。这就造成了,虽然公开不能干涉凡人战争,但是私下还是都或多或少左右国家命运。

以这两国为例。车掖与轩辕即非臣属,又非盟友,相反两国还频有战事。每年冬末春初车掖都会派兵袭夺轩辕边境的粮食人口。但是修真界则恰恰相反,轩辕国的修士每年都会有几批人穿过车掖前往极北蛮荒采集资源锻炼晚辈。

车掖国修士为了讨个安稳约定每五年进贡一批灵石。而轩辕国君则按照各门派大小逐一分发下去。届时轩辕国的修士过境也就不会骚扰车掖的修真门派。而且即便发现灵石矿脉亦或者珍宝灵药也会不取分毫。

可是此次因为他的过失竟然将作为贡品的灵石遗失了!这下姬少渝可真的慌了手脚。刚刚激斗的附近没有储物袋,而刚刚那个孩童也不见了踪影。

姬少渝低空飞行,用神识查探时更是悲催的发现下方区域竟然富含慈石。神识扫过此地完全不起作用。恐怕只有自己师傅那种化神期修士才能不被干扰。

无奈,姬少渝探查一日无果,只能悻悻折返回去。这次损失的灵石虽然不少,但是想来自己的师傅还是不会责怪自己的。而且这些许亏空对于师傅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段天明哪儿知道这些啊!一连三天,段天明趴伏在洞中纹丝不动。好不容易等到第四天他想冒险出来博一把了,可是他的手脚又不能动了!一番活动手脚,好不容易血气运行了,段天明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在释放一堆污物。

他算是总结出来了,以后再躲,什么水啊?什么粮食啊?玩儿去!躲之前先清空身体才是王道。

这南边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在河道里行进目标太明显了。段天明思来想去,居然做出了一个成年人断不敢做的决定……夜行!

段天明手持着黑铁短刀借着星月微光一路缓行。流虽然在黑夜可以反光,但是分辨凹凸不平的碎石还是极其困难的。才走了半个时辰,段天明的双脚就已经刮了七八个凌乱的伤口。

沿路渗出的血迹吸引了一位深夜的捕食者。它尾随着,并且总是警惕的保持着几十丈的距离。这是一个比拼耐力的游戏。一般野外的动物一旦失血,用不了多久就会体力耗尽失血过多倒卧在地上。现在它们还不是很饿,所以这位捕食者只是在尾随,等待食物从天而降的那一刻。

段天明当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但是他不敢点起火把驱赶野兽。现在他只能祈求尽快找到人家借宿一夜。

只可惜,他等不到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身后的野兽中突然躁动起来。终于它肚子饿了。但是因为段天明依旧在行走,所以它只是不停的呜咽低吼,并没有急于扑上去发动攻击。

天明此刻也是饥寒交迫了,他从怀中掏出大饼,边走边吃。他需要马上补充体力,因为战斗随时可能发生。过去的一年天明虽说被老头收养,但是每天只要有时间他都是独自在山林间猎捕野兽。虽说平日里多是些山鸡灰兔黄鼠野狐之类的小动物,但是偶尔也曾捕获过土狗豺狼。所以对于天明来说这一刻只是猎物与捕猎者的一场游戏。胜利了,他就是捕猎者。失败了,他就成了猎物。

破晓之时段天明与凶兽的冲突还是爆发了。此刻那厮的厉齿正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但是也仅仅就是抵在脖颈上。因为段天明在它跃起的那一刻右臂骤抬,匕首刺穿凶兽颚下软骨,直接插入其颅腔当场毙命。

段天明没学过武功,但是他精通烹饪啊!每次打到猎物老头从不出手,只会坐享其成。这么一来反倒让段天明练就了一手庖丁解牛的绝技。大到虎狼,小到鸠雀都能准确找到致命弱点一刀结束它们的痛苦。

好重啊!此时天明才看得清晰。这凶兽正是一匹恶狼。

段天明见四下已无危险赶忙脱下一身血衣,用溪水擦拭周身,又把衣物略加清洗拧干后搭在灌木上。略做休整,他上身打着赤膊,胸前斜挎着包裹左手拎着湿衣服,右手倒提着短刀开始赶路。

现在段天明要赶快找到一处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他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行动变慢了。

走着……走着……段天明突然打了个激灵。刚刚自己居然站着睡着了!他赶忙蹲下捧起溪水洗了洗脸,努力恢复一些精神。抬头看,远处一片绿色铺在地平线上。终于要走出这片死地了。段天明的脚步也欢快了些许。

不知不觉间,段天明偏离了河道,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天际那一抹翠绿。可是走了半个时辰,这绿色居然诡异的消散了。

“幻海?”

段天明突然惊醒了。刚刚看到的哪是什么森林草原啊!那不就是当年在戈壁游历时候老头说过的幻海吗?

此时的身后哪还有什么河道溪流啊?四周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戈壁荒原。

往回走?怎么回去啊?刚刚自己迷迷糊糊的早就不知道河道是在左边还是右边了。幸运的是背包里的水还是满满的。至少一两日内自己不会渴死。但是两天后呢?

没办法,走吧。选择了一个大概方位,段天明踉踉跄跄的又上路了。

一天,两天,三天……

如果说白天段天明走的还算是直线的话,那么他每晚走的就是一个完美的圆圈。终于他晕倒在了地上。困了,累了,渴了,更是彻底晕了……

一阵晃动惊醒了熟睡的段天明。刚要起身,却突然僵住了。

自己怎么会在车上?头下枕的是什么啊?好软,好香……

略一回头,身后居然靠窗倚着一个十二三的少女。段天明偷偷打量着少女,不敢做出过大的动作。少女容貌清秀,虽不说绝美,至少看上去很舒服。那是一种知书达理又不浓妆粉黛的舒服。少女衣着很是朴素。土布碎花的红色对襟胡服,领尖袖口都用银线绣着一对蝙蝠。青色长裤配着一双红色马靴。腰间系着一条二指宽的绣花板带,一圈镶嵌着十几个银铃。

段天明刚刚觉得舒服的枕头正是少女的一条大腿,此刻他的鼻腔正被不知是体香还是脂粉香填满。

“我的包裹?”段天明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穿着老头给自己准备的一件新衣,而自己的包裹却不见了。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处子幽香了。起身开始四处寻找。

他的举动惊醒了浅睡的少女。少女起身,见到段天明醒了既惊喜又困惑。略一思量当即明白。伸手把自己臀下坐着的包裹丢给天明:“别找了,包裹在这里?至于你那件满身是血的衣服我娘拿去洗了。回头补好了再给你。”

“谢谢,是你救了我吗?”段天明没敢打开包裹检查里面的东西。他怕那么做了少女失望。所以只好问了一个白痴都嫌弃的问题。

“救是救了,但是不是我救的你。”少女想笑,但是强忍住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面孔。

“那……不知道就我的恩公是哪位啊?”天明察觉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是如果能让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女开心一笑,自己装装白痴也还不错。

“恩公?……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叫我家大黄恩公?”少女全然不顾形象的捂着肚子笑倒在车内。今早大黄发现天明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个尸体,要不是大黄死命不肯走恐怕他的小命真就丢了。

段天明一脸蒙圈的看着少女发笑。但是左手暗中早就将包裹里的东西摸了个遍。东西都还在,看来这救自己的人并不看重自己的财物。

“还没请教姐姐怎么称呼?”段天明觉得自己失礼了。别人救了自己,还怀疑人家,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救命恩人叫什么。这可是极为的不妥啊!

“我叫铃儿。就是银铃的铃。”少女说着还抖了抖小蛮腰,顿时一阵悦耳的银铃声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你叫什么啊?”少女一边问,一边打开身边一个六角漆盒,从里面拿出一大把果脯蜜饯递了过来。“拿着!”但见天明没有伸手,铃儿干脆探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翻,把蜜饯直接塞在了他的掌心。天明的小手根本放不下这么多吃食,有几个干脆直接掉到了衣服上。蜜饯有点儿黏,天明登时懵住了。有点感动少女的热情,又有点心疼自己的衣服。

少女见到天明的囧态不由得又是咯咯咯的一阵娇笑。

“我叫段天明,今年七岁。”

“七岁?”铃儿惊的一下跳了起来。可是她忘了自己在车厢里面。这一直起身子,脑袋重重的撞在了车顶。铃儿忙蹲下身揉着头顶,眼泪儿都要滑落眼角了。

“我爹爹说你那一身是狼血的味道。你才七岁,不会是你杀的狼吧?”铃儿一边揉着头一边问道。

“就……就杀了一只。”天明也想说杀了一群,但是他不忍心欺骗这个救了自己还给自己果脯的姐姐。

“爹爹,娘亲……他醒了!”铃儿掀开车窗呼喊。片刻,车外传来了一片吵杂。

车帘被掀开,显出一对中年夫妇的身影。二人身后还有无数人影在攒动着。

妇女三十左右,一身白色长襟胡服,身材略显丰腴。男人大概三十四五的样子,穿着一件翻毛皮袍,斜挎露着半个膀子。一身钢铁般古铜色的肌肉显示出彪悍和勇猛。

“爹爹,天明说他亲手杀了一只狼!”铃儿像发现宝藏一样大声的炫耀着。

“真的是他杀的啊?”

“了不起啊!”

“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伟大的战士。”

“七岁?当初北凉王徒手杀狼好像也是七岁吧?”

“北凉王那年是八岁半。”

“我说的是周岁七岁。”

“我说的也是周岁……”

车外众人议论纷纷,天明也被捧的晕晕呼呼。直到一串腹鸣响起,才打断了众人的喧嚣。

“咕噜……咕噜……”

这是天明肚子发出的声音。

一阵尴尬的沉寂,转瞬化作哄堂大笑。

“给我们的小英雄开饭!”铃儿的爹爹转身扬起双臂,众人也举手欢呼。庞大的马队顿时化作欢乐的海洋。

烤羊,烈酒,歌舞,摔跤……

段天明饱了,也醉了。

在这个游牧部落,刚走路的娃娃就已经习惯酒的甘烈了。所以一个七岁的孩子喝醉了对于他们来说本来不稀奇。但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灌倒了几个大汉后才醉倒那就不是一般人了。余下的人更喜欢这个单挑恶狼的少年英雄了。

这一夜,段天明酒足饭饱。

这一夜,段天明享受了暖被软塌。

这一夜,段天明不再紧张惶恐。

这一夜……

这一夜,他尿床了……

当第二天一群人围着段天明哄笑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再怎么勇猛天明依旧是个孩子。

吃罢早饭,车队整理出发。他们是要到姜州黄杨郡贩卖马匹的。

天明还是和铃儿一辆马车。他自己本想试着找一匹高头大马纵横驰骋的。但是回想这一生的漫长七年,他貌似只骑过邻居家的大黑狗。

在车上,天明旁敲侧击的了解这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资料。

本地人称自己这个世界叫初元境,自己所在这片大陆就被称为初元大陆。大陆上虽说纷争不断,但是稳固存留下来的有五大古国:东方轩辕国,北方鬼方国,西北黑齿国,西南突赤寮国,东南大越国。

大陆中部有一片广袤的上古荒蛮之地。因为瘴气毒虫肆虐,所以根本没有人类定居。不过因为偶尔会出现一些上古灵果仙草,乃至仙家异宝。所以常常吸引修真者冒死前往。

不过即便是只在周边探索修士的陨落率也进五成。如果深入腹地千余里,那能回来的修士恐怕十中无一了。

轩辕国下设九州,分别是黄州,青州,银州,云州,射州,洛州,槟州,蜀州,姜州。此地的姜州虽然临近蜀州,但是因为所处是姜州腹地,所以想去蜀州还要近九百余里。至于他最想知道的流云峰,铃儿根本没听过,所以也没办法帮他解惑。

轩辕国的九个州相当于九个独立的属国。每个州都有一个君主,而且世袭罔替。据说这九个属国的君主先祖曾是异姓兄弟,并且师出同门。后来九个兄弟白日飞升仙界,其后人依旧维护着彼此的情义。一方有难,八国驰援。九国君主满百岁就会禅位,然后退隐作为长老暗中守护轩辕。而长老会则会选出一个长老承继轩辕国君之位,轩辕国国君身份无人知晓。除了年节在仪典上露露脸,就是每年几次接见使节时出来几次。每次出现,国君都会戴着一副青铜面具,即便是亲生子女立于面前也无法认出自己的身份。

初元境一年有十二个月,每个月只有三十天。

不过最有趣的就是天上那两个太阳了。

当地人称大的叫太阳,小的叫少阳。一天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白天,六个时辰黑夜。每天少阳会围绕着太阳旋转六十圈。

据说远古时代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后来魔族要把太阳偷走,于是神仙降临打败了魔族,神仙怕魔族再来为祸人间,于是化作少阳每天盘旋在太阳周围一直护卫了几十万年。

铃儿难得有个玩伴,所以讲的特别起劲儿。段天明听的认真,因为接下来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生活多久。

就这么走走停停又过去了九天,马队终于赶到了黄杨郡附近。

远处一匹快马绝尘而来,这是马队的前探。

“有马贼!”探子拼劲全力喊出了最后三个字就坠地气绝了。他的背后插着数支黑翎羽箭。

“车队围拢,老弱用铁刺牙镇守,勇士们,全体出击!让这帮马贼见识一下咱们秋叶部落的獠牙!”铃儿的爹爹萧三省抽出胯下弯刀高高举起。一旁的队员也都跨马提刀战意飙升。

须臾间,前方烟尘滚滚,百余骑人马直扑过来。马贼个个短打黑衣,黑巾罩面,斜挎弯弓,手提弯刀。

“杀!”萧三省跃马而出,身后二十几个队员也都不甘人后,两队人马很快就混战在了一处。这萧三省身手也是了得,一把弯刀是所向披靡。

马贼虽然人多,但是一心图财不甘死战。但是马队一方身后就是自己的父母子女,为了护卫家人个个都舍生忘死。

一方拼死,一方苟活。虽然马贼人数多出了数倍,但是一炷香之后就已经显出了败势。

马贼见今天折损甚巨,即便逃走也是不甘。于是几个马贼绕过战场直扑向车队。几个硫磺球丢了出来,车上的所带都是毛料毡子,这一遇到火星登时腾起滚滚浓烟。车队之内妇孺哭嚎成一片,马匹也是受惊乱窜。

萧三省正杀的兴起无意间回头看到,心下登时一乱,身后重重的吃了一刀。低头看时一个刀尖从腹部探了出来。身边队员策马救援将敌人一刀劈死,再去看萧三省时他已经负伤晕厥了。

车队这边因为大火也是一团大乱。马贼更是拉弓放箭一通乱射,妇孺登时死伤无数。马贼见偷袭得手一声呼哨向东逃走。其余的大队也不敢恋战丢下几十具尸体马匹也都向东退去。

这一战下来马队死十七人,伤九人。萧三省还未回归马队就已经气绝。而他的夫人也在混乱中为护住两个孩子中箭身亡。

一时间整个马队陷入了悲痛的氛围。

铃儿含泪为父母清洗身体换上新衣。将他们与族人一同火化。

老人们唱起了古老的歌谣,祈求雄鹰带着草原的孩子回到他们出生的巴彦查尔河。把他们的灵魂送到托托吉娜女神的身边。

天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感觉自己的手异常冰冷,冷的不停颤抖。自己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但是他知道没有父母的痛苦。现在玲儿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她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孤儿。天明害怕看玲儿的眼睛,因为她眼中的哀伤让自己心碎。

一阵马嘶,铃儿从悲痛中惊醒。回头看时,但见一匹骏马直奔东方。马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段天明。此刻的段天明手里提着的是那柄属于他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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