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学里面的人回一句

哪里来的大老粗在门里头摆谱？有种给老子出来！

那与街面上欺负小孩的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

姜南坐回自己的座位，二郎腿重新翘了起来，姜六捡起地上的折扇殷勤的递了过去，姜南接过，打开折扇，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嘴里咿咿呀呀的唱起了苏州评弹的名段子。

“关公奉命带精兵，校刀手挑选五百名。那孔明是在他临行嘱咐言几句，说道：“君侯呀，你此去长沙莫看轻……”

吴侬软语、细细绵绵的唱腔搭上姜南十五岁的稚嫩声线，本是波澜壮阔、豪气万丈的“战长沙”变了样。

“这唱法倒是挺新鲜，只是此时唱来显得凄婉了些？”断枪门帮主罗辰看着不时从墙上翻进霹雳阁总坛的苏州打行帮众打岔道。

“确实凄凉了些，不过兄弟们就爱听这首，我能怎么办呢？”姜南唱了半段，眼看着面前的街道从拥挤变得空旷，三百多名兄弟依次翻墙进了去，他甚至能看到最晚进去得姜六偷偷得冲自己笑了一下。

墙里面不时传来刀剑碰撞得尖锐嘶鸣，有人喊叫，有人大笑，甚至有硬物切进肉块里得闷声在这街道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霹雳阁得大门始终未开，它像那天上寂寞的银河星群把里面和外面分割成了黑暗中的两个世界。

“隆隆”，大门里处突然窜起一柱一丈多高得火焰，许是火油被点了，几声惨叫紧随而至。

本以为会有更凄厉的惨叫传来，却听到里面有人不合时宜的喊道：“少爷！继续唱啊！兄弟们听的不过瘾！”

姜南眼眶内噙着泪水，兵荒马乱人命淡，富贵加身一朝换，总是有人要死的。

他从椅子上站起，缓缓挪步向前，手里的折扇敲打着手腕“咔嚓、咔嚓、咔咔咔”，他得声音洪亮

“……老将是他虚开弓却无影，他一箭分明报昨日恩。韩玄下令把黄忠斩，魏延弑主便开城。君侯出榜便安民…”

…..

……

……

姜九身前已经倒下了两名从苏州带来的小兄弟，有一人被刚泼过来的火油烧了个面目全非；另一人被眼前这位手持铁枪的精瘦男子在胸前捅了一个大窟窿，双目圆睁，倒地不起。

姜九走上前，手指轻轻合上了小兄弟的眼睛，冷冷地向铁枪男开口道：“苏州打行，姜九。”

“将死之人，也需要报名字？”对面那人笑了。

“我家少爷说，人之为人，最开始就是因为有名字。不像那老虎、野猪之类的始终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那我给那老虎和野猪取个名字，岂不就是人？”

“野猪与野猪之间，老虎与老虎之间能叫出名字？能说人话？”

铁枪男愣在了原地，他皱眉地想了想：“你家少爷说的有理，霹雳阁行五…“他突然停顿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拄起铁枪，对着天空喊道：”大明辽东“李家军“骑兵连把总，杜正明！“

四周刀枪棍棒剑影无数，本以为无人关注地两人随着这一声呼喊，竟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应喝。

“大明辽东“李家军“骑兵连副把总，宋文！“

“大明辽东“李家军“火枪队把总，张超！“

“大明辽东“李家军“斥候营总旗，段昊！“

“大明辽东“李家军“步兵营小旗，王忠！“

……

“可是辽东李家李如柏的那支“李家军”？“姜九疑惑的问道。

“是又如何？“铁枪男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不那么坚定与自豪。

“我家少爷说，那支军队就是一群垃圾。“姜九想起了少爷平常给他们讲的故事和那句评语。

铁枪男拄着铁枪的手不停的颤抖，面露厉色，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骂骂咧咧的叫道：“去你m的！“

说完，他端起枪身，四散的红缨在空中张狂，枪头咆哮着直奔姜九而去。

“叮！“

突袭间，枪头被两根三尺短棍于半空中截下，姜九握紧了双棍顺势下压：“你心虚什么？我家少爷说戚家军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难道他说对了？”

听到这句话，铁枪头不停的哆嗦，白蜡木所制的枪身越来越不稳，好在片刻之后凭借着最后一点弹力挑起枪花逼开了姜九。

一个回合，铁枪男小负半分，后退半步，站住。

他静静的看着姜九，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有些癫有些疯：“你家少爷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

说罢，也不等姜九回话。双脚点地，疾走数步，长枪向前扎去。

又是“叮”得一声，姜九手持双棍在侧面挡住了长枪，从枪下绕了一圈，左脚点地，右脚猛的抬起，于电光火石间抽了一脚铁枪男握在枪尾处的双手，脚劲太重，铁枪男吃不住这力气，脱手，枪落地，身子又后退了几步。

可还没等他站稳脚步，姜九双手携短棍爆空而来，一棍打在他胸上，一棍直至面门。

一注鲜血从铁枪男额头渗出，越来越多，然后只听“啪”得一声，向后倒去。

姜九喘了口气，刚使得力气太大，速度提得太快，饶是他铁打得身体也有些疲惫。他很确定对方必死无疑，致死得是胸前得那一棍，三十几斤重得铁棍，这么快得速度就算是林子里得豹子都吃不住。

他看到地上得铁枪男直勾勾得看着他，似乎有话说，于是姜九弯腰蹲下侧着耳朵听

“…那日，那边死了很多人…我远远地便瞧见了…于是我擦亮了枪头，整了整马鞍，等待着将军得命令…可是将军不愿…将军说打不过…会送死…我大明儿郎如何就打不过了？…”铁枪男说话很慢，每说几个字便要喘口气，每喘口气便有血从嘴里蹦出来“你家少爷说的对…我们是垃圾…”

….

….

….

霹雳阁门外地大街上

“估摸着需要一个时辰？”广东商帮林久问道

“里头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依我看，打不打得赢还两说呢”孙家老管事在一旁笑着调侃

“姜帮主，里面打完我们如何看胜负？是放烟火信号吗？”浙江百剑会帮主熊延问道。

“看那门！”

“门？”

“门什么时候开，我的兄弟们就什么时候把事情办成了。”姜南指了指前方的霹雳阁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