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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许君兮》第2章 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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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刻前。

月桐弯着腰恭送脸色难看地甩袖离开的老夫人。身后大丫鬟秦琪牵着一个小男童从外头走了进来。男童见着月桐,一手甩开秦琪的手,挥动手臂,跑向月桐。伴着他跑步的动作,头顶的牛角辫一甩一甩甚是好玩。

望见一旁使眼色的诗画,秦琪不动声色地靠过去,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来我错过个好戏头,晚些可要同我说说。”

“我的琪姐姐何时也爱八卦了,方才回来路上一定也听了不少事吧,不如同妹妹我说说?”说着眉飞色舞地用手肘戳了戳秦琪的手臂。“贫嘴。看我晚上不好好收拾你。”秦琪假意怒瞪了诗画一眼,悄悄捏了一把诗画腰间的嫩肉。

再看向月桐朝着自己摆手,意会得点点头,走上前半蹲下朝着许思辰说道:“小少爷,你还未见老夫人,随奴婢一同过去吧。老夫人定是准备了好吃的糕点等你过去呢。”

听闻有好吃的,紧抱着月桐的许思辰立马松开手,嘟着小嘴又黏上秦琪有些着急地说道:“好好好,快快抱我过去,迟了就没了呢,奶奶身边的暗梅姐姐可贪吃了,上次还跟我抢呢。”

“噗!小少爷真有趣,暗梅姐姐可不稀罕你那糕子呢。”一旁的诗画听了不免噗嗤一笑。要说老夫人房中的糕点,府中谁不知是那是出自谁手。

瞧着诗画这般得意的模样,秦琪忽然坏笑对着许思辰说:“小少爷,奴婢跟你说个秘密,其实不仅你暗梅姐姐贪吃,这诗画姐姐也是一样的。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呀,等会你诗画姐姐比我们先到吃掉就不好啦。”

“那快些走吧!”说着不等诗画反驳,便拉着秦琪匆匆远去。

身后的诗画不甘心的对着两人背影吐了吐舌头,随着月桐去了院子。

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暗梅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皱眉烦心的老夫人,想起几日前。老夫人本着为家族求福的由子,带着少夫人月桐去了神女庙。

作为随同,她记得当初刚出大宝殿便遇见一个道袍算命先生拦下他们,捏着下巴一撮小胡须,神叨叨得同许老夫人说:“天星异象,临自西方的死神带来无尽灾祸。”。

本就为了求福而来的老夫人听闻此,虽然对眼前算命先生的话半醒半疑,却还是让暗梅赏了银子。没想回府不久,老夫人便听闻送来了位将死的病患,正是从西边安落村送来的叶初浅。这才乍得想起上午算命先生的话,忙从床上起来,急匆匆的赶往前堂将病人阻隔门外。

若非因那哑女阿娅不断的乞求,月桐也不会不顾老夫人的阻拦留下了叶初浅。

自个发闷的许老夫人也能了解月桐的固执。那算命先生的话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到底是个无辜的姑娘。当初她也是看过的,那伤口若说不严重,倒是假的。

长剑自前腹穿身而过,看那刀口向,倒不是自残,若强说那姑娘是凶手,这确实有些草菅人命。心里酌情了几分,终是无奈的叹口气:“你带些细软去趟官府,就说那姑娘是真伤到脑袋失忆了。且那姑娘亦也有人证明她不是那凶手,这案子还望县令大人酌情处理。”

暗语轻轻点首,应是,退下。

暗梅动了动唇,正欲说些什么,瞧见提着东西进来的老嬷嬷吴氏却是不言。

吴氏提着饭盒,端在桌上,将里面几盘刚刚蒸好的糕点,一一摆放在桌上。小巧玲珑的糕点冒着热气,甚是可爱:有圆的,有方的,有花骨朵的,有小兔子的,也有小鸟样的,瞧着都让人觉得食欲满满,恨不得扑上桌。

“暗梅的手艺真当是越来越巧了。看着一个个极是可爱诱人的样子。倒是不输那万福楼的一品糕点。”许氏夫人面露喜色夸奖着,只见她执袖轻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咬下,香酥柔软的滋味瞬间点燃食欲,不禁又多咬了几口。糕点咬起来不费劲,吃着也不腻乎。

“老夫人夸奖了,奴婢也只是会点这捏糕子的本事。老夫人喜欢,日后奴婢就多做些花样,给老夫人尝个鲜。”暗梅不骄不诌的模样倒是很讨老夫人喜欢。想起那畏手畏脚的月桐,倒是有些失了食欲。

“老夫人,秦琪带着小少爷过来见您了。”门外传来柳心快活的话语,伴随着小孩咯咯咯的嬉笑声,倒是给庄肃的院子添了几些欢乐。

一副丫鬟装扮的阿娅呼吐着气,手中端着之物,沿着盖缝冒出团团热气。推门看了眼床榻上嗜睡的人,将手中的药盅搁在了桌上。

“阿娅”并不是她的本名。这只是月桐为了方便给她取的。人人都以为是她从大火中救了叶初浅,但其实事实并不是那样。

当初阿娅为着寻亲回到村口的时候,最先遇见的人是初见叶初浅时一直跟在叶初浅身后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她失了半截臂膀遍身是伤,躺在血泊奄奄一息,却是硬扯着自己的袖子不愿撒手,口中不停重复说着救人。

直到阿娅正欲进村,叶初浅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双红瞳空洞,步履蹒跚。吞噬万物的大火,她似是从地狱归来的罗刹,一身戾气。直到她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回神的阿娅才跑过去,一把搂住她。

瞧着外头的天色渐暗,床榻上的人都没有醒来的征兆。阿娅轻轻叹了口气,从矮柜子里拿出一个粗布包裹背上,便是要离开。

而此时睡梦中的人忽然翻了身,“阿娅,你要离开吗”飘飘渺渺的嗓音,似远似近。回身一瞧,床上侧身躺的人闭着眼安睡,无疑只是声梦话。

阿娅摇摇头,捏了捏袖中物,站起身轻启唇,一张一闭,正是“保重”二字。跨出房门出了院子,正巧撞见迎面而来的月桐。

凉凉夜色。月桐解下身上遮风的篷子披在阿娅身上,再次试着挽留:“路上风大,这袍子你留着。你…真不等明日再走?”

阿娅抓着肩上的斗篷摇摇头,将袖中物塞到月桐手心,比划着让月桐转告于叶初浅自己离开的事并将此物归还给叶初浅。

“为何这般着急,你的嗓子……”

阿娅摇头苦笑,自知自己已不可能再开口说话。弯腰道了谢,转身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直至消失夜色。

月桐展开手,手心躺着一寸大的玉,玉色通体莹润白皙,一道道细纹如墨在水中氲开般自然,若不细看倒真会以为那是条条裂痕。

身后的诗画探头探脑看着,眼中一亮发现了玉上玄机开口说:“少夫人不妨将玉对着那提灯亮些的方向瞧瞧?”月桐蹙眉瞧了一眼出主意的诗画心里头觉得有些荒唐,却还是抵不过好奇,拿着玉抬起手对着手里的提灯。

微弱的光线印染下,原本莹白的玉石染上一层橘黄色变得更加剔透,那似裂痕的红纹自月牙尖自深到浅晕染至尾部自然卷曲,呈现出一个形态。

极为眼熟的模样,月桐却一时想不起来。

诗画轻声咳了几声,一脸老成点明道:“少夫人可记得叶姑娘来的那夜,奴婢嘲笑姑娘腰肢上那胎记?这图案可是像极了叶姑娘那胎记。”是了。那日自己还因用手指戳了戳那腰肢上的胎记,被月桐戳了几次脑门。

经她这般提醒月桐便是记起来了。自己那会也因为诗画的话而好奇得多看了几眼。

那朱砂胎记就像是用毛笔一笔呵成点化成圆,却又精巧的描画出鸟喙和翅膀,倒真是同这玉上一般模样。

端详着那形态的诗画忽然提着袖子掩口笑裂了嘴,戏谑道:“依奴婢之见,这叶姑娘可不像是算命先生所说的‘西方的死神’,倒像是‘濒死的女神’了。”

叶初浅送来那会身上血淋淋的,有好几处划伤,烧卷的长发沾着血渍粘成团贴着脸蛋,腰腹上茶口直径高的口子,用撕碎的衣角自下而上缠绕包裹着。脉搏混乱,呼吸浅薄得几乎不存在。

却到底是命硬,伤成那般竟不过是躺在那用药疗针扎了几回,便奇迹般的如同是睡了个长眠。那大手大脚的模样就好像那伤口同自己没关系,这让诗画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这胎记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这丫头莫要多话,若是传到老夫人耳里,就不怕挨嘴刀子了?”胎记生胎玉,这是打娘胎就一起出来的胎玉。月桐将玉收入怀里,从诗画手里拿过药箱自顾着背着离去,倒是不理会诗画。

诗画瞧见了,心知定是自己方才多话,惹了月桐不高兴。当下追上去立即抢下月桐背着的药箱,道了声“奴婢来。”便是默默跟在月桐身后不再说一句话。

月桐望了眼她低垂着脑袋殷勤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自己不理会诗画,确实是在气诗画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若是日后大咧粗心说错了话,婆母气愤定是会责罚她。

婆母自来就是不看待自己这穷苦人家,当初收了诗画和秦琪两丫鬟也没少挨批。届时他们犯了错,自己又怎护得了他们。

“诗画,今后多多照顾叶姑娘。阿娅姑娘一走,叶姑娘的亲人也亦是少了。”

诗画低垂首应是。

……

幽暗栈道,红艳绝美的女子像条尾巴跟在苏墨尘身后。轻扫地板的裙摆绣着朵朵暗红色彼岸花。一袭大红罗裙在偏暗的石子路上行走轻快倒像是飘荡世间的女煞。

因红衣衬着过于白皙的脸上描画着妩媚的妆颜,一双迷醉多情的桃花眼画着艳红细长的眼线,含着盈盈秋波似笑非笑得照映着让人心动着迷的魅惑。左眼下,指甲盖大小的玫瑰状花钿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瞧着自己跟在他身后许久,对方都不曾说话,便是一步跃至黑衣男子面前指着自己毛遂自荐要随他一同下山。

听闻此首先意识到对方偷听了谈话的是同样跟着苏墨尘却一直被女子无视的蓝衣小师弟黑言。稍有不满地从黑衣男子身后冒出头,正要指责一番,却是被女子称为师兄的男子拦下。

苏墨尘剑眉微扬,抬眼看去,一双长眼的瞳色却是少有的深紫色。言语淡然得反问,“那又如何?”

红衣女子望着他的眼眸打了个寒颤,故作淡定勾起一丝妖艳的笑容,描画殷红指甲的纤手摸了摸左眼下的花钿,错开他的目光,“既,既然要下山玩……不,找人。就带我去吧,我长得那么漂亮,大师兄定然不会拒绝我的。”说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苏墨尘眼角微抽,心下后悔同她搭上了话。不作任何答复提脚越走越远,黑言见他走远朝着一脸笑眯眯的女子做了个鬼脸跟上苏墨尘。

“多谢师兄成全。我们明日启程?我一定不给你惹麻烦!”身后女子挥摆着手,一脸得意的笑意。

闻言停下步子回头看去的黑言一脸黑线,天!她这是打哪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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