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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谋士》第三章 白衣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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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尧天把门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见后门外的小胡同里,两个伙计打扮的人,正牵着罗成刚才骑着的马,走入胡同。

仙子楼在连运赌坊旁边,后门也相邻,看来他们是负责把马儿带到后院喂草料的,所以才会来到附近。

这两人来到胡同深处,见四下无人,立刻开始把马鞍上的东西卸下来。

马鞍包裹里一套华丽的缎子长衫,加上一袋散碎银两,看得两个伙计两眼发光。

年龄稍小的人兴奋道:“今天真是撞大运!脏手的事不用我们做,还能捡这么大一个便宜。”

另一人年纪稍大的伙计摸了摸马毛道:“这匹马少说也值二十几两银子了。你拿包袱,我拿马怎么样?”

“屁话,当我不懂行?这匹马至少五十两起!”

眼看就要争论起来,年长伙计急忙压低声音道:“好好好,不管多少钱,咱们哥俩都二一添作五。现在做正事要紧,别出岔子。”

年轻伙计这才点头答应,取过马上那杆枪,掂量掂量分量笑道:“这枪顶多二十斤,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原来外强中干,兵器都不敢多加分量。我看这枪卖出去,不比这马儿便宜多少吧?”

年长伙计一巴掌拍到年轻伙计后脑勺,怒斥道:“你不要命了?老哥哥今天教你个乖!银子,衣服,没有记号的东西,拿了就拿了。马匹就算有记号,找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重钉马掌,剪毛,甚至修面,割耳,都能让这马改头换面,牵到原来主人面前,他盯着看都认不出来。可这杆枪上的花纹可是实打实的印记,你难道要融掉卖废料?原样卖掉,要是罗家人通过这杆枪查到我们,到时候你的脑袋保得住吗!”

邢尧天有点叹服的愣了半天,暗道原来什么东西应该偷,什么东西不应该偷都有这么大的学问。

“对对对,这东西不能要!”年轻伙计把长枪插到了后门外的垃圾堆里,用脚掩埋,笑道,“就算这小子没被药倒,没有兵器他也是死路一条。”

邢尧天听得一惊,原来以为罗成只是被骗到窑子里,被人仙人跳之类的骗骗银两就算了,没想到居然是置他于死地。既然这样,就不能不管了。好歹罗成也算是隋唐的一员猛将,这么惨死在妓院,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脱下了身上的伙计衣服,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绸缎衣帽,打扮得和两个富商一样。牵着马,大摇大摆走出胡同。看他们早已准备充足的样子,确实是个中老手。

捡起两人丢下的伙计衣服,又从垃圾堆里抽出长枪。邢尧天轻叹一声道:“罗成啊罗成,算你小子走运,命不该绝。”

……

仙子楼二楼。

妖艳诱人的茉莉抿了半杯酒,将剩下半杯送到罗成面前,腻声腻气道:“奴家不胜酒力,罗爷喝了这半杯吧。”

“这杯酒是我敬你的,怎么能不喝完,我来喂你。”罗成喝了酒并未咽下,而是凑上了茉莉嘴边,嘴对嘴将酒送入她嘴里。

茉莉眼眸迷离,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状态。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来到罗成耳边道:“奴家去换身衣服,再来陪罗爷。”

说着从罗成的怀里出来,扭腰摆胯,用最凸显婀娜身材的步伐走开。

在茉莉刚出门的一瞬间,罗成忽然俯下身子,喉头发干呕声音,双拳紧紧握住,仿佛遇到了什么特别恶心的事情。他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也没觉得酒菜有什么问题,只是单纯的感到恶心而已。连忙急喘粗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在下一个伙计到来之前,回复了原来的样子。

不过罗成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门外的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没多久,有人帮罗成换了酒菜。

罗成倒了杯酒刚准备喝,忽然门缝里飞来一枚纸团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恍惚间只看到是一个伙计模样打扮的人快速走过,但没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低头一看,原来砸自己的是一个纸团。

罗成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酒有毒,色藏刀,要活命,北窗逃。”

触目惊心的四句话,让罗成已经略显醉意的神志变得异常惊醒。

对啊,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种小地方来逛窑子。这件事本来就值得怀疑,可美色当前,自己居然把最后的戒心都给放下。

罗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毒,但想起刚才的喝酒吃菜都和茉莉腻在一起,她故意这样,估计也是想要打消自己的戒心。现在茉莉一走,又换了酒,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刚刚送来的酒上。

罗成心头有气,但不知道对方有埋伏多少人,所以没敢表现的太过激进,拿起酒壶,来到北窗旁边,打开窗户,四处找着那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

邢尧天假装了伙计,在仙子楼里转了一圈,给罗成报信之后,就急忙来到仙子楼的北边。

这里窗下只有一堵小矮墙,墙外是一条冷清的街道。邢尧天在矮墙外抬头看去,隐约可以看到罗成这小心翼翼把酒顺着墙边倒下,又不敢发出声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罗成听到笑声,看到在墙后的邢尧天,急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指了指那张通风报信的纸条,又指了指邢尧天,做出询问的样子。邢尧天点了点头,示意让他直接跳下来。

罗成却摇了摇头,见邢尧天身后墙上靠立着自己的银枪,突然面露喜色。做出一个摔酒壶的动作,然后指了指邢尧天,又做出一个向上投掷的动作。

邢尧天顿时明白,罗成的意思就是,待会他摔酒壶为号,自己就把长枪投掷向窗户。

可邢尧天不知道自己这消瘦的身体能不能用出这么大的力气,就算能投枪出去,假如投歪了怎么办?

自己还来不及做出解释,罗成已经缩回房间。

焦急的等待了一会,忽然楼上传来一阵叫嚷喝骂的声音,似乎在数落罗成的不是,为什么要杀罗成云云。

罗成本来装成虚弱的声音在说话,到后来忽然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哐当几声,就传来一人惨叫。

同时,酒壶顺着窗户飞出。

邢尧天深呼吸一口,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用尽全力,将长枪投了过去。

看着银枪飞出去的轨迹,干笑道:“哎呀,歪了。”

罗成探手出来,身子往外倾斜到了极限,枪身还是从指间滑过。

哪知道罗成并未因此放弃,忽然整个身体向前一个打挺,上半身全部探出窗户,一把抓住了长枪。身体虽然失去重心,但两只脚却勾住了窗框,没有直接摔出去。反手枪尖一撑矮墙的墙头,借着反弹之力竟然又缩身回了房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停顿,轻松且潇洒。

邢尧天愕然看着罗成的表演,实在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他,居然有这样的身手,看来不用为他的安危担心了。

从窗户里隐约可以看到罗成枪似游龙,身若奔雷,白色身影加上银色长枪极快的在狭窄空间里来回舞动,一声声属于不同人的惨叫声传来,更证明了罗成正以难以想象的强悍实力碾压着敌群。

‘玉面寒枪俏罗成’,这一隋唐名将即使在这个世界,依然是名不虚传。

……

仙子楼门外围聚了一大群人,邢尧天就混在其中。

四五个身上有伤的大汉、头发散乱模样狼狈的美女茉莉以及带着罗成来这里的中年胖子,全都被五花大绑,被一众官兵压走。

蒲县县令不断向罗成点头哈腰致歉道:“罗少爷,您看这事闹的,在我管辖范围内出了这档子事,险些让罗少爷遇险,我这当县官的实在是难辞其咎。呃,这些重犯呢,我一定严加审理,重重惩罚,还您一个交代。”

随行主簿立刻遵照县令的话,在原罪上又随意添加了几条莫须有的罪名,将这一行人几乎都置于了死地。

罗成都未正眼瞧县令一眼,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着邢尧天的身影,同时说道:“就凭这些人还不配伤我,哪里来的什么遇险。”

“是是是,罗少爷武功盖世,哪里是这三两个毛贼就能伤到的。老夫多嘴了,多嘴了……”

老鸨子坐在门前不断哭喊道:“不活啦,茉莉这个小贱人说她家道中落啊,不得已才卖身啊。也是我眼瞎,一时间信了这个小贱人的鬼话啊,见她出落得不错就留在身边。罗少爷啊,我和您一样被这小贱人给骗的好苦啊。”

说起来老鸨子要比这县令聪明的多。两人虽然都害怕被罗成追究,但比起县令这种又蠢又笨的认错,老鸨子却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样子进行哭喊,还要拉拢罗成和自己在一个同仇敌忾的位置。若非蛮不讲理随意撒气之人,还真怪不到这老鸨子的头上。

虽然罗成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

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邢尧天的身影,罗成随口打发了县令几句,就走向人群,扯住邢尧天道:“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聊。”

两人在众人注视下离开,几个认识邢尧天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认识。

来到一间酒楼门口,罗成刚要进去,邢尧天就阻止他道:“等下,你有钱吗?”

“对呀,我的钱呢?我的马呢?”罗成摸着身上,又四处张望,想了半天才想起,“对了,全在包袱里。那胖子说要请我,就没带多少银两,也没带在身上。”

邢尧天叹口气道:“还是跟我走吧。”

两人在一间露天茶社坐下,要了两碗茶。

罗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邢尧天就把看到有人分他的包袱,抢他马的事复述一遍后,说道:“俗话说破财免灾,要是没人贪图你这点东西,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及时通风报信。”

罗成点头道:“这点东西就换了我一条命,值了!但说到底救了我罗成的还是你,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邢尧天,尧舜的尧,天地的天。”

“看邢老弟你年级不大,又是文人书生的打扮,没想到居然有勇有谋,敢乔装打扮潜入仙子楼,又知道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暗中通知我,本少爷很是佩服。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两人对饮之后,邢尧天起身对罗成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陪罗兄了。”

罗成一愣,说道:“我还没想到办法来报答你。”

“不用,能交你这个朋友,小弟已经倍感荣幸。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吧。老板结账。”

邢尧天说着,掏出几枚铜钱丢在了桌上。罗成看着那几枚铜钱,忽然眉头一皱。

邢尧天刚要走,罗成就追了上来,伸手对邢尧天道:“钱给我。”

“啊?”

“给我,我要看看。”罗成有点不耐烦的催促道。

邢尧天有点不情愿的把今天刚赚到的钱给了罗成,苦笑道:“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罗成微笑不答,每个钱币都仔细观察一遍之后,笑道:“你这钱是不是偷来的?”

“怎么可能!”邢尧天有点生气的说道,“你要多少就用多少,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污蔑我?”

罗成拍着他的肩膀道:“嘿,别生气。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铜钱上每一枚钱都有记号。这一般是商家存在柜台的底钱。正常使用,就和没做记号的钱混在一起用,不会引起怀疑。但如果被人偷走,由于小偷经常不会注意这些不起眼的记号,很容易就会在用账款的时候被人查到。所以在很多懂行人的眼里,拿着一串做着一模一样记号铜钱的人,绝对是小偷。”

邢尧天一脸愕然,忽然想起自己拿到钱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怪,却不知道怪在哪里。此时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在‘大胤通宝’的‘大’字右撇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单纯一枚钱币这样很正常,可邢尧天手里的所有钱币居然都是这样。

“给我的工钱居然有记号,这是打算冤枉我偷钱?”邢尧天也反应过来了。一天赚十文,身上却有二三十文做了记号的钱,如果被抓个现行,那确实是百口莫辩了。

先是考试时候被人毁掉试卷,现在又用这种阴损的办法来陷害自己。邢尧天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居然要被这样赶尽杀绝。

罗成哈哈一笑,搂着邢尧天肩膀跟他一起走着,说道:“看来我欠你的人情,马上就可以还了。走吧,你在什么地方开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仙子楼旁的连运赌坊。”

“哟,赌坊?那最好了。要是什么当行商铺,我还嫌放不开手脚。”

邢尧天一颗心直沉下去,知道如果不带罗成去,自己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可带了罗成这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说不定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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