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轩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了。
漆黑,一片漆黑,和闭着眼时一样,一片漆黑。
孙文轩感到很拥挤,翻不得身。他左右动了动,果然如此。他深呼吸两口气,用手向前探去,却摸到了一个厚厚的木板,他连忙再摸摸四周,孙文轩脑袋一懵。
转瞬,却好像惊雷一样突然就清醒了。
“我草,我这是死了么?怎么进棺材了。”
孙文轩看不到一丝光亮,仔细去听,竟然听到了唢呐的声音。
他搞不懂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便把手伸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下大拇指,活着!我还活着!
他再次深呼吸下,大喊一声“放——我——出——去!有——人——吗!”
没人回答,没有变化,周围还是黑漆漆地一片,外面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唢呐声。
缓了一下,他努力弓起身子,幸好他长得矮小,否则在这狭小的空间是不可能弓起身子的,推了推上面,纹丝不动,孙文轩着急了,握紧右拳,用力地打在棺材板上。
这本是一种绝望之人的最后发泄,但这一拳的力量却出乎意料得大,只听得“砰”地一声,棺材板上被打出了一个洞。
安静了,一切都瞬间安静了。
原本今天正好是第七天,是该去火葬场下葬的日子,这副棺材板和外面的唢呐队是他父亲把攒的所有钱都用上才弄来的,本是一片好心,可这好棺材的质量和外面唢呐队嘈杂的声音反倒成了孙文轩的阻碍了,可谓是弄巧成拙。
孙文轩这一拳发出了很大声音,外面院子里的人都愣在了那里,不明所以地望向屋子里,他们什么都看不见,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两声木板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孙文轩把棺材板活活撕裂成了两半。
可怜了孙文轩父亲半辈子的积蓄。
孙文轩被木屑呛得咳嗽了两声,外面还是一片寂静。
“老孙,老孙,你们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唢呐队的队长问。
“没……没有吧。”孙文轩的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孙文轩却全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一边用手扑棱着头上的灰,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咳,咳,呛死我了。”
孙文轩抬头一看,外面一群陌生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诈尸了!”“诈尸了!”
唢呐队疯狂地喊着,拿着家伙就往外跑,地上留下一堆白色的带子和杂乱的脚印。
孙文轩的父亲没有跑,但也被吓了一个跟头,躺在了地上。
孙文轩走了过去,“爸,这是怎么了?闲得没事儿请什么唢呐班子啊。”孙文轩伸手去将父亲扶起,孙文轩的父亲却还是颤颤巍巍地,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哆嗦地伸出手去。
等扶起来之后,孙文轩的父亲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孙文轩的脸,孙文轩一脸困惑,“我活着呢,别摸了,怎么了,爸?”
可父亲还是反复地确认着,然后激动地自语着,“活的,活的。”
孙文轩又问了一遍,可他父亲根本就没回答,反而是越来越激动,嘴里反复地说着“我儿子还活着,我儿子还活着。”他说得越来越大声,以至于最后是大叫了,他一瘸一拐地一边跑向大门外一边喊,“我儿子还活着,我儿子还活着!”
等父亲平静了,孙文轩才把他扶到凳子上坐下。
“爸,是怎么了?这是给我办葬礼呢么?”
父亲攥着孙文轩的手,“儿啊,你可吓死爸了,那天医院说你死了,说是雷击,从头顶到脚心,没有呼吸了,没得救了。”
“我没死,爸,你看我不活得好好的么。”
“嗯嗯,我儿子没死,我儿子才不会死,可你真的吓死爸了,你知道你没有动静有多少天么?”
“两天?”
“七天!整整七天啊!”
这么久,孙文轩自己寻思着,他听说人七天没喝水便会死去,自己竟然没死,也算是奇迹了。
孙文轩对着父亲笑了笑,“爸,咱回屋里去吧,我有些饿了。”
“嗯,回屋,回屋。”
孙文轩看了看被自己撕裂的棺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屋子里的桌子上摆着四纸挂面,和一盘烧鸡,原本是给唢呐师傅吃的,这回也用不到了,孙文轩的父亲开始去煮面条,准备给孙文轩吃。
孙文轩看着自己的手,握了握拳,感觉有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全身,他观察着,“嗯?怎么长出了好多的毛?”
他走向镜子,把镜子擦了擦灰,仔细去看。
好奇怪!
孙文轩的头发长长了几乎一倍,就连脸颊两侧也长出了一些毛,手上也是!
他把胳膊撸起来,果然,胳膊上也有着毛发,只是不那么浓密。
而且他发现全身的毛都有些泛出黄色。
“怎么像只猴子似的?”孙文轩自己寻思着。
突然,孙文轩又想起了什么,他跑到外面,对远处望去,清晰,是清晰的,再向远望,还是清晰的,不近视了,一点都不近视了,一切都是清晰的!
耶!
孙文轩高兴地挥了下胳膊,这一挥不要紧,直把那面墙砖给打裂开了。
“哐当”一声,整面墙崩塌了。
“怎么了,怎么了?”
孙文轩的父亲连忙出来看,“哎呦,这墙怎么塌了。”
孙文轩连连抱歉,“我不故意给打塌了。”
“净胡说!你个小孩子能打塌一面墙,估计是年头多了,自己坏了,没事儿,赶明儿我修下,来,面煮好了,快来吃吧。”
孙文轩看了看倒塌的墙,回屋子吃饭。
那一纸挂面本来够两个人吃的,孙文轩一个人就吃了了,父亲就在一旁一边笑着一边下面条。
“这孩子饿坏了,来,多吃点。”
“爸,你也吃。”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孙文轩说完就放下碗筷。
“你吃吧,爸不饿。”
“来,爸,这鸡腿,这面都给你,我们一块儿吃,边住边吃。”孙文轩把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父亲。
“嘿嘿,好好,我们爷俩儿一起吃。”
孙文轩的父亲把自己桌子下的白酒拿出来,倒出一杯。这是他的习惯,每天都是,不管多晚回来,吃饭的时候总想着喝点儿,虽然那都是小卖部打的散白,多是酒精勾兑的,但他还是喜欢没事儿就来点儿。
“我陪你喝,爸。”
孙文轩拿过来白酒,倒上一杯。
孙文轩从前是不喝酒的,今天看父亲这么高兴,就寻思喝上一杯。
“好辣!”
孙文轩被辣得一惊,本能地用手去扇。
父亲却笑了,“你看看你,这怎么辣的还蹦起来了,扇风跟个猴子似的。”
孙文轩这才注意,果然,自己双脚都蹦在了凳子上,就像只猴子似的。
他尴尬地笑笑,继续坐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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