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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画舫传》第一回 上元夜王小二抢亲 茶马路飞蹄马遭劫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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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王小二和他金耀官师徒九人已来到这松河镇上,这松河镇的上元夜奇灯溢彩,热闹非凡,松河镇虽属江南之地,但冬日的气候极寒,灯中所用的蜡烛是用松河特产的野猪草熬出来的油所制,这种蜡烛香久而耐烧,且风吹不灭又耐寒防冻,是故家家户户快到上元节时都要去那三宝山采上一些,熬出油来制成蜡烛,放在灯中,便有异香弥散,能彻夜通亮,直至天明。

这松河镇的一条长街将小镇一分为二,南边是王家的灯,北边是李家的灯,往年时候,成百上千的花灯挂在长街两边,南边李家游出个鲶鱼贺春,那北边王家定要飞出个祥鸟送瑞,南边王家若是挂出个十丈长的凤头彩,上面挂出个九九八十一个谜面由人去猜,那北边定要挂出个十五丈的火蛟龙,上面再写出一百单八个谜语任人来评。

今晚上元夜李王二家结为亲家,却只有两张花灯,虽只两张,但却绵亘一里有余,一龙一凤,这一对龙凤,一丈一缠,一尺一绕,九曲迂回,委婉缠绵,取龙凤呈祥之意,以映衬今晚李公子王千金的成亲美事,正是:

去年上元有龙凤,

一只吐火一只蹦。

今年上元有龙凤,

温柔乡里温柔梦。

这灯婚讲究夜里嫁娶,李家的轿子从王家接了人,从王家出来,首先要从这花灯的凤尾经过,沿着两条龙凤巨灯径直抬至龙头才到了李家。此时,这王家的小姐正被十几个丫鬟围的个水泄不通,丫鬟七手八脚的给这小姐梳妆打扮着,

此时的李家,屋外正等待新娘子的几个嘴闲的丫鬟正在闲聊,其中有个人称“赵大嘴”的老丫鬟问道:“你们可听说那王不花家的千金小姐并非是个美貌倾城的女子,却是个生得一脸麻子的丑八怪?”其他的丫鬟全都摇头无人应声,这松河镇哪个不晓得那王家的千金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又怎会生得满脸麻子。只道这赵大嘴满嘴胡言以哗众取宠。见他人全不做声,只听那老丫鬟压低了嗓子道:“今晚我告得各位姐妹,诸位莫要再传给别人说,各位都知那王千金是个清丽脱俗的绝世美人,可那是五年之前。自小到大那王家千金每年上元夜都要外出看斗灯,猜灯谜,可自打五年前开始你们可曾见过那王小姐一面,非但上元的斗灯她不去看,就连平日里也未有人再见过她真容,你道为何?!”众丫鬟听得这赵大嘴所言有理,聚精会神全都待她详解其中缘由。

见众人已心存好奇,赵大嘴不免得意道:“诸位想听容易,先得保证我今天所言莫要传与他人听,这些话如若传到老爷夫人嘴里,我怕是要被杖打赶出这李家的门了”见丫鬟们齐齐点头,赵大嘴又道:“其实在五年前这王小姐的脸上并无一点麻子是个绝顶的美人,身子也轻,王千金没学过哪家的功夫,但能不用马蹬,轻轻一跃便可上了那一丈高的大马,王不花看着也欢喜,这王千金百般娇媚,而李王二家本就是宿敌,那王老头怎么会想过将着如花美丽的人儿嫁给咱家的李公子,但是自打五年前王家来了个游方道士,那王老头素来喜欢寻佛问道,便留下那道士常住,那道士能练两种丹药,一种能让老者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一种能让女子容颜永驻重焕青春,拿出了几粒让这王老头试试,王老头吃后确有奇效,原来的腿疾慢慢痊愈,非但能健步如飞,竟能上马兜上几圈,很是欣喜若狂,而他夫人吃得那道士的丹药,也是容颜渐佳,似乎又恢复了几丝少女纯情.那王千金顽皮,听说这丹药有奇效,偷的了一粒吃下,未承想不几日便生出满脸的麻子,只见这王千金是:

柳叶弯眉樱桃口,

笑靥如花香风走,

纤纤玉手翘胸口,

众星散布鬼见愁。

这诗说的是,这王千金长得各处都极标致,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满脸的麻子,让见者无不叹息,可怜这造化弄人,给她这万分美丽的容貌却让这麻点如星棋散布一般在她这面容上,这可吓坏了王不花夫妇,向那道士问罪,谁知那道士用那丹药换得了银子,听说王千金吃了他的丹药害了满脸的麻子,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哪里还寻得着?!这下可急坏了王氏夫妇,一边张了榜寻那可恶道士,一边寻遍神医为王千金治麻子,一晃五年这王千金寻遍了神医,不管是朝廷中的老御医还是云游四方的江湖郎中,看了这满脸麻子无不摇头叹息,可怜这美人毁了面容却爱莫能助。这王千金咱家的李公子还未见过,若是今晚洞房,李公子见了她这般容貌怕是要吓破了魂。”

赵大嘴这故事讲完,几个丫鬟全都惊的合不拢嘴,心想:若这赵大嘴所言属实,那我家李公子莫不是娶了个丑八怪回来,不知咱家公子洞房花烛夜时掀开盖头,看见这美人坯子上嵌着这些个麻子会做何反应?!

那赵大嘴又道:“这王不花老头虽千方百计隐瞒这王千金害的这怪病,但连我这小婆子都知那王家小姐生的满脸麻子,你道咱家老爷夫人不知到那王家千金的容貌已毁吗?”众丫鬟都问:“老爷夫人既然知道那王千金脸上有疾,那为何还要将那王千金娶到咱李家?”

只听那赵大嘴将声音又压了压,道:“老爷夫人让公子娶那害了脸疾的王千金另有苦衷,那王家和咱李家生意上本无太大瓜葛,因为那王家世世代代在这松河镇居住,贩的是本地的松河马,这马全因了咱们松河一地的气候冬极冷夏极热,异于江南别地,故这松河马耐力有余而速度不足,松河马不饮不食能跑八百里,但要跑上两天,咱们李家贩的马就不同了,咱们贩的马都是些全国各地寻来了良马,这些个马多以速度见称,比方从云南一带寻来的那中甸藏马,行八百里松河马要两天,而这中甸藏马却只要一天半,但速度快了马的体力便下降的快,松江马能日夜不停跑上两天,而这中甸藏马却要跑一天歇上半天,是故要走长途宜用这王家的松河马,而短途还得是咱们家老爷贩的这中甸快马,而此次老爷明知那王家千金已经容颜尽毁还要让自家儿子娶她,全是因了咱李家在云南的————”话还未完,忽听得门外大喊一声:“丫鬟婆子莫要闲聊了!接新娘子啦!”

只见那门外的八抬大轿已经停好,为首的这一台中走出一位蒙着盖头的女子,瞧她那体态正是:

金莲还待轻轻迈,

玉笋尤藏袖中间。

香汗如露弱似柳,

遍体幽香美若花。

朱唇皓齿轻轻启,

娇声微喘问人家。

小奴答道夫家到,

羞盖掩面气却华。

新娘子已到,由丫鬟婆子领着进了内堂,只见李由前和李夫人正襟危坐在内堂中央,脸色暗沉,虽是自家的独子的大婚之夜,二老脸上非但无任何喜色,却似有满脸忧愁,原来这李由前早知王千金满脸麻子,按照这这松河镇灯婚的规矩,拜完了天地谢完了茶,这新郎官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用那松河特有的虫蛀的木棍挑开新娘子的盖头,待众人看到新娘子的真容之刻,便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扇他李由前的老脸之时。

那李公子王千金拜了天地,给面色沉重的二老献完茶,只见那李公子将那盖头轻轻挑开,那新娘子真个:

桃心妖娆,脸上,有娇羞美艳。

樱桃独红,口中,有慧吐心兰,

弱柳抚烟,眉下,有秋波湛湛,

桃面和羞,心里,有情意绵绵。

众人皆大吃一惊,这王千金容貌清丽娇媚,竟似天仙一般,这脸上哪里能寻出一颗麻子?!平日里都传这王千金害了满脸的麻子,从天仙般的模样变成了丑八怪,谁承想确有这么一副动人容貌,直可称为天人!众丫鬟婆子皆吃惊之际,不忘讽刺那赵大嘴,那赵大嘴更是脸面无存,心中疑到:“都道王家的千金害了满脸的麻子,为何今日见了她真容反是如此美貌?!刚还和姐妹吹嘘,以后怕是无脸面再说道这些,我那些话若是再由那些个碎嘴丫鬟传到这新夫人耳中,怕是我在这李家也呆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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