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莫陌，陈宣推开了封家宅邸主楼客厅的大门。

木门老旧的关节，发出‘吱呀’的锈蚀的声音，吸引了房间内人们的注意。

雪莉、封燧与封垣，三个人各自出于房间中不同的位置，神态也各不相同。对于封燧的这件事，雪莉感到同情，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封垣感到十分担忧，虽然巍然不动的侍候在一旁，却时不时的拿余光撇一眼自家少爷。而封垣则接近发狂，不断地在房间中踱着步，不能够保持理智。

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当陈宣进门之后，却发现此时的封垣竟然已经不再是自己离开时那副热锅上蚂蚁的样子。此时的他虽然依然显得十分憔悴，但是竟然安静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陈宣。”封燧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紧闭，看起来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和对方谈判的怎么样了？”

封燧的话使陈宣心中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陈宣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没有想到，自己率先走进这间客厅，没有让对方看到那张黑色卡片，可是对方却还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你这家伙，一直都在扮演人类心灵导师这种角色。我碰上了这种事情，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擅自丢下我离开那么久，而是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吧。”

封燧了解陈宣。这些年中，他受到的陈宣的帮助使他无比的了解陈宣。无论是遇到挫折了也好，还是碰到烦恼了也好，陈宣都会孜孜不倦的安慰他。

在封燧的记忆中，他与陈宣相处的最多的场景，就是在酒桌上。

每当自己烦闷的时候，陈宣都会轻车熟路的在封燧房间的小柜子里拿出专为这种场合准备的酒具与廉价的基酒，为自己调上一杯调酒。

每当酒液下肚，封燧就会觉得心中格外的温暖。那时的他会一改往日的安静内敛，一反常态的对陈宣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的封燧就会变成一个话痨，就像是已经几十年没有同他人说过话一般，想要将自己所能想到的、能说出口的一股脑全都倾诉出来。

而陈宣，则会变成一个最好的聆听者，也会变成一个最好的心灵导师。他虽然不会亲自参与解决封燧的麻烦，但是却会给他出谋划策，或者给他全新的角度使他能够看开。

在封燧的心中，陈宣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他会像个医生治疗病患一样，不厌其烦的治愈吧台前客人的心。而这样的人，是不会在自己会好的朋友最无助的时候离开这么长时间的。

他会选在这种时间离开，一定有他离开的理由。

听到封燧这样说，陈宣会心一笑。

“嗯，我刚才是去和绑架封祀的人谈过了。对方似乎想要趁你不冷静的劲儿，牵着你的鼻子走。不过我好歹是把他们骗过去了。”陈宣道。“谈判的结果是，对方答应在十四教省境内与我们交接。他们会带着封祀一起去，只要我们满足了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立刻放人。”

“果然是勒索吗？他想要封家给他什么东西？”封燧道。“不过，他们不怕进到十四教省的地界，我们会直接抢人吗？”

“这也是他和我们交涉的条件之一，即我们这次交涉不能派三级或者三级以上的圣痕师去，而他们可以。”

陈宣的话使封燧一愣。

“这样你就不担心他们会不放封祀，反而抓住他继续勒索封家吗？”听到陈宣的话，封燧有些迟疑的对陈宣说道。

“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这样我们根本连封祀的面都见不了，如果确定不了他的状态，我们就只能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与对方斗智斗勇了。”陈宣摊了摊手。

“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让封家在宗教交易所抛售手下全部的产业。”陈宣又说道。

“看来他—或者他们不太了解封家现在的情况啊。”封燧说道。“这样就排除了多明我会那几个家族在捣鬼，和对方在封家安插了内奸这件事的可能性了。”

“毕竟封家在全面神圣化嘛。”

全面神圣化，那个家族进入上层建筑必须要进行的一个过程。即将自己手下的商业产业全部抛售或者清洗，使家族完全离开商界，只参与宗教与整治活动的过程。

而这个仪式，对外宣称是为了防止神圣家族手下的商业进行不正当竞争，实际上是为了使家族完全融入宗教上层，造成与底层社会的疏离感，并完全杜绝民众与神圣家族产生直接冲突的机会。

就比如说商场。如果说某个神圣家族旗下的商场，被爆出贩卖劣质产品的丑闻（这种事情可能不一定是因为商场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政敌的陷害或者其他不稳定因素。），民众就会对商场背后的家族产生不信任感。

而对于在教廷中掌权，作为世代神仆的神圣家族来说，民众眼里神圣而超凡脱俗的形象格外重要。一旦民众对其产生不信任，就会使整个教廷的威信发生动摇。

因此，对于正在全面神圣化的封家来说，抛售产业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这对于处于暗处的敌方来说，却有可能是暴露踪迹的致命弱点。

“只要家族中没有内奸，我们倒是可以放松一些。”陈宣说道。“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好好谋划一下，到底要怎么借助这次机会查出对方的身份。”

“调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能事后点查阅宗教交易所的交易记录了。”封燧说道。“只是交易现场的事情，作为四级圣痕师的我不能亲自到场…..”

封燧欲言又止，显然是在不愿陈宣以身犯险和担心封祀的安危中不断挣扎。

“我会亲自到现场的，亲自确认封祀平安无事。”

“只是你的人身安全......”

“放心吧，杀了我对他们没有好处，还会触怒封家，他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陈宣拍了拍封燧的肩，像是要安慰他似得。

虽然如此，不过陈宣自己也着实有些打鼓，因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这次一去，很难一口咬定自己就完全不会遇到危险。

不过，无论如何陈宣都要亲自前往。因为没有自己这个可以信任的好朋友，封燧肯定没有办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