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北苍夜一愣。
她是人是鬼也终究是面前这个男人害的。
现在害怕了?
晚了。
半晌,北苍夜又朝北闻彦走近了几步,蹲下来,双眸注视着他,“爹,你看看苍夜究竟是人是鬼。”
说着,她伸出手去。
枯黄的细指伸到北闻彦的眼前,稍稍颤动了几下。
北闻彦莫名有些慌了。他究竟是接还是不接?
北苍夜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弧度,不被别人发现,然后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她叹了一口气,凑近了北闻彦的脸庞,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爹,再不起来,就要被别人看笑话了。”
话语很轻,从口中吐出的是热气。可是扑撒在北闻彦的耳根边却变了味。
他觉得,那是一把带有讽刺又带有威胁的声音。
他坐在地上,北苍夜就陪着蹲在地上。一双动人清澈的眼眸无邪地盯着地上的北闻彦。
她可是真的担心北闻彦就这么坐在地上。
过了不久,他像是僵持不下去。
周围的人也开始有了些少许的躁动,却总是离着北苍夜远远的。
北苍夜动他们也动,北苍夜歇着他们也歇着。
像是没有自己的主见一样,只会一味地遵循别人。
北苍夜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向人群,她轻声笑了笑,这些人可真逗。
“爹,起来吧。”北苍夜转过目光来,又将手伸向了北闻彦。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北苍夜的手上,稍微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蜻蜓点水一般。
当他的手刚碰到北苍夜的指尖时不由得有些畏缩。
她的手是冷的!
北闻彦站起来,僵在原地也不敢动一步。深褐色的眸子里闪现出无尽的惊恐和畏惧。他那丝傲慢和狂妄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是,古人都迷信,一个活活被烧死的人重新又站在自己的面前,换作是谁也难免有些畏惧。
更何况是他北闻彦呢?
北闻彦的目光就这样直勾勾地落在北苍夜的身上。他上下打量着她。
不过,北苍夜才没有心思去打理那种无趣的目光,只是她比较注意的还是北闻彦身后的女人。
他身后的女人是东涧玲。
一场大火的焚烧夺走了她的容貌,也夺走她的一丝生机。
她并没有像她女儿那样的幸运,无论是鞭伤还是灼伤,一觉醒来全部的恢复如初了。
东涧玲的脸庞焦灼地不成样子。黑乎乎的一团堆在脸上,看着不禁让人有些反感。
褶皱之间还流出了些血,虽然是面目全非,却依旧能看见那剔透的泪水在滴落。
看着眼前的场景,北苍夜心头猛地一揪。
她前世是个孤儿,连自己的生母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谈体会过什么亲情。
这么多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过的,看到‘北苍夜’这样的幸福,她还有了些小嫉妒。
北闻彦好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挪了挪身子,尽量用自己的身躯去遮挡住北苍夜的视线。
既然北苍夜活了,那么她说的那句话或多或少也会有所成真。
现在她的母亲又伤成这样,她还不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毕竟那种仇视的眼神,想想也是后怕。
他缓了口气,然后抓住北苍夜的手,对她倒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苍夜,既然天不收你那你就该好好珍惜这份好命,莫要再去使用你那通灵的能力了。”
好命?
话从他嘴里吐出,手在他手上抓着。北苍夜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更觉得有些恶心。
把‘北苍夜’推上这火坑的是谁,把话说的那么绝,让‘北苍夜’一下子跌倒人生最低点的又是谁?
现在来称赞命数好了?
那些话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吐出来还把它收回去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北苍夜一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她拨开北闻彦的手,淡淡的说道:“爹,老天都不收我这条烂命,你还想收去了?”
不就是能通灵吗?不就是没有魂力吗?
一个莫须有的名称,就判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死刑。
现在又来装好人了。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真是应了一句话:好人命短,坏人命长。
北闻彦也是听出来了,北苍夜这是在质问他。
“苍夜,话不可胡说!为父请来这些道长们是为你去除这通灵的能力。只是你性子倔,我和你大娘好劝歹劝也不同意,好不容易你劝服了你,如果爹不说这些话,你怎么能下得了决心呢?”北闻彦说到。
闻言,北苍夜一愣。
她难不成还要谢谢他咯。
就算是驱除通灵的能力也不至于要了命吧?难不成还是一不小心下错符了,然后自己以为这火正在为‘北苍夜’去除通灵?
拜托,这么扯淡的理由,谁会相信?
是个人也能听出来。
北苍夜柔和地一笑,说道:“那爹,我往后也请几位道长为您去去邪?也用这样的方法?”
“爹不用,爹身体好的很,体内没有邪气之类的东西。”
他的体内是没有邪气,因为他所有的邪气全部都长到歪点子上去了。
北苍夜笑了笑,探出手去,轻轻推开北闻彦,然后直径走到东涧玲的身旁。
她蹲下身子来,摸了摸那被灼焦的手,皮肤粗糙还有老茧。这哪里像是一个夫人应该有的手。
北苍夜的脑海里放映的都是她扑过来紧紧抱住‘北苍夜’的画面。
那温暖的怀抱实在不忍心将她推开,却又不得不能。
天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即使她的孩子被世人唾弃,可是她却依旧尽全力保护‘北苍夜’。
只不过,这所谓的保护,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是没能让‘北苍夜’活下去。
想到这里,北苍夜的眼眶不禁有了些红润,晶莹的泪珠早已经在她的眼眶内打转,却总是出来了又被她逼了回去。
她绝对不亲手杀了她的人面前流泪!绝不!
她是北苍夜,却并非北苍夜。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暗夜女王。行走在白山黑水之间,她见过太多的痛别愁离,心早就麻木了。
却不知为何,看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东涧玲,她会想哭。
这是她上辈子绝对渴望的亲情。
可这亲情却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北苍夜早就注意到东涧玲的手臂了。烈火没有使它停止外溢,它始终都是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鲜红鲜红的,都是东涧玲为‘北苍夜’流的血。
她从自己的衣裳上扯下一块布,小心翼翼地给东涧玲包扎好。
她为自己包扎了一辈子的伤口,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给自己的亲人包扎。
可是她唯一的亲人却不能伸出手臂抚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面对她。只是痛苦地躺在地上,嘴里好隐约地念叨那两个字:“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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