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次教训，红莲再不敢一个人跑市里去找任长生了。回家琢磨琢磨还得向弟弟红钢求助。于是叫上赵照第二天上县了。红莲满心想着让红钢帮自己，赵照可没想的那么简单，路上不停地嘱咐红莲：“妈，到我小舅那，我舅妈行不让我小舅帮你呢，你有个思想准备。”

“你舅妈不帮，你小舅也得帮，那是他亲妹妹，又不是别人。到啥时候血浓于水这都差不了。”

“还啥血浓于水了，现在这社会只要是与钱有关的，啥都不重要，只有钱才是真格的！你看着吧，我舅妈在咱家那是没来得及，等回去一呷呷，我舅保变卦！”

想想赵照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红莲换种语气说：“都不找我找。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亲情！”看前面有个水果摊，红莲忙让赵照把车停下，去弟弟家红莲从来不空手，她不会白吃弟弟家的饭的。她不想让弟媳美翠挑出自己任何毛病。

红钢在厨房给客人炒菜，美翠在前台给顾客拿酒，红钢的手机响。美翠跑到厨房从红刚裤兜掏出手机，看是北京号，问红钢：“你大哥，接不接？”

红刚继续炒菜：“不接他不还得打嘛。接，来，放到我耳朵这来，我跟他说。”

电话里传来红铁不紧不慢地道的北京话：“红刚啊，我是你大哥。”

“我知道知道。你有事吗，大哥？”

“没啥事儿。你饭店最近开的怎么样，还行吗？”

“凑合吧。”

“凑合可不行啊，红刚。达旺那么大了你得好好干。你不好好干将来搁啥给达旺买房子，你说哥说的对不对？”

“对对，我和美翠也是这么想。现在的女孩子们都实际。人家是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

美翠烦的在一边不停地让红钢撂电话，红钢直瞪她。红铁例行公事的问完，终于步入正题：“哎，红刚。我昨天给妈打电话，妈说钱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

“我嘱咐你的事儿你跟妈说没说，红刚？”

“妈现在不打算分钱我跟她说啥。”

“啥，钱取回来妈不打算分，啥意思？”

听见红铁惊讶的语调，美翠儿在一边偷笑小声说：“被我猜中了！”

红刚踢美翠儿一脚：“你昨天给妈打电话，妈没跟你说？”

“没说！妈到底为啥不同意分钱？”

“我身下边还有个小妹妹叫红玉，你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哥？”

“知道，是有一个，早死了。”

“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死了呢。妈再糊涂也不可能让我们去找一个死孩子吧！”

“妈让你们去找红玉？妈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生气红铁把电话撂了。

美翠儿接过电话：“得，来一个比咱还闹心的！”

美翠把菜端给客人，然后进厨房收拾灶台。此时赵照托着红莲已经到了饭店门口。

从摩托车上下来没走几步。红莲腿不听使唤一瘸一拐的。看路边有人往这边瞅，红莲不好意思地自我解嘲说：“这个摩托车坐的，屁股都快坐半了。”

美翠端盆出来倒水，看见红莲惊讶地叫道：“妈亲那，咋的了这是，腿咋还瘸了？”

“坐麻筋了。”红莲逞能的往前挪一步，差点跌倒，只好站住。

美翠忙去扶她：“慢点慢点，别摔着。总也不出门，这冷不丁地一坐摩托车可不就这样。这滋味我可知道，要不我咋说让你去找红玉呢。!”

听见外面说话声，红刚掀门帘出来，把姐姐和外甥让进屋。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任长生，市轴承厂工人。李连枝，市织袜厂工人”几个字。赵照和红莲及红刚、美翠四人坐在饭店里屋圆桌子边尴尬地互相看着。

红莲打破沉寂说：“在农村呆的惯惯的了，这冷不丁地一进城看像蚂蚁一样的车，我连步子都不敢迈。还转向呢你说，在楼群里转来转去的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在农村我哪有过这时候？厂子黄了，我是没辙了。姐算是服了。”

“姐，你要是找不着，我看红刚我们两个也够呛！”

“你们先找找，实在找不着，还我找。”

“你找你不转向吗，再说车多你不会过马路也不安全。”发现红钢不是好眼色看自己，美翠儿忙把话往回拉。

“为了咱妈管不了那么多了。”红莲把纸条重新拿回手里。

“别说我姥让我妈帮着找闺女，就是我姥要我妈的命我妈都给！我姥的话在我妈那那就是圣旨。我妈就属于君让臣死臣不敢不死，君让臣王臣不敢不亡的那种人。”赵照从红莲手里拿过纸条。

“你要是像我对你姥那样对我，我还有福了呢。”

“我肯定得随你！这一天天耳濡目染的还能不随？想不随都不行！”

“从妈那回来我还寻思呢，顺着瓜秧找瓜蛋应该能找着红玉了。照你这么说李连枝和任长生的单位都黄了，红玉还真的难找了。”红钢也没了注意。

“姐，大哥刚才在电话里说红玉早死了。妈让咱找一个死孩子这到底是咋回事，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咱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妈让做啥就做啥。不管那么多！”

“妈让找就找。哪那么多废话？”红钢用力踹一脚美翠坐的椅子腿。

“咱妈这个老太太，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些秘密，真是理解不了。”

“找红玉咱不冲妈，咱冲姐。咱不能让姐夹在中间为难。姐这些年又是伺候爸又是伺候妈的，多不容易。咱上哪找这个好姐去。”

“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红莲被红钢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找肯定得找。关键是就算找着了，红玉到时候能不能回来认咱们？红玉当年是咋跑到老任家的咱又不知道。”

“找人说找人的，你总寻思红玉咋跑人家去干啥？”红钢连着踹了几脚美翠屁股下面的椅子腿，提醒她。

“权当咱当红玉没死。可咱找着老任家又怎样？咱知道老任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万一他们跟咱要红玉这么多年的生活费，妈占地那点钱弄不好还不都得让人家给讹去。”

“人家辛苦把红玉养大，要生活费也没什么不正常。再者说红玉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她要是真想认，别人不见起在中间能起什么作用。”

“不行饭店不开了，我先去找红玉！”见红刚要动真格的，美翠儿嗷的一嗓子喊起来：“这么多人惦记妈那钱。那钱有没有咱的份，有多少还不知道呢，饭店你就不开了？是不是发烧了，你？”

“我发什么烧我发烧！”

“饭店每天几百块钱进账说不开就不开了，你还不发烧？妈亲哪，这要是还不算发烧的话，那等你发烧起来我看咱家的日子别过了。”

当着姐和外甥的面媳妇这么说，红钢脸上有些挂不住，骂道：“别在那放屁！”

两人要吵，红莲忙打圆场：“红刚，不行还是我找吧。转向我着嘛也就十天半个月的，等适应兴许就好了。”

“那不行，姐。这么老远的路哪能让你来回跑呢。有我呢，不像没我。”

“别争了，实在不行我让赵照带我去市里。他年轻咋都比我强。”

“我带你去找，我爸的大棚谁帮管？”

“不行让你爸顾一个人！”

“说的容易。咱村哪有合适的人？”

“姐，红玉我找。你别为难了。”红刚是真心护着红莲。

“连海这么大你怎么找？连个目标都没有。你跑到大街上一个个问去？”美翠儿气的一屁股站起来靠墙瞪着红刚。

红刚当然不会服软，怼她说：“一个个问去！”

“别忘了你妈生日之前你必须得把人找着，这是有期限的，不是你想找多长时间就找多长时间的！”

美翠儿说这话是想断了红刚找红玉的想法，没想到却意外给赵照提了个醒：“哎，小舅。要是公安局有人的话，咱到公安局网上查是不是能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