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赵元吩咐碰面议事，赵秦汇集了五兄弟在厅上等他。
赵元面色沉静走了进来，众兄弟虽有看法，但仍不失礼仪拜见。
“这些天我去看过了那些武试考子，除了弘农杨氏之后杨素杨处道没见到，其他江湖传言的主要武举考子我都暗中看过了。”
他淡淡一句话惊倒五兄弟，一则这些考子居住在不同地方很难找，单是找到恐怕就极费周折；二则习武的脾性极差，江湖规矩也不允许他人偷窥自家修炼，否则因此被杀也只是咎由自取。
区区一个儒生不知规矩，莽撞行事恐遭飞来之横祸。
“少家主，这可不合武道规矩。”赵其道。
“这太危险了，这样不好，少家主！”赵秦劝道。
众兄弟连连劝阻。
“我自有方寸，你们无需再说。”
赵元摆了摆手，阻止了这个话题。
“你们的实力我早已了然，这次看完其他武生之后，我觉得目标需要修改，按家族原本期望赵秦冲击前三，赵武、赵行冲击前五，赵其赵本冲击前十，如此过于乐观，不可能实现，反而有性命之忧！”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武试不比文试，一旦开启人人搏命，历届武试比斗常有意外发生。
只是五兄弟都怀疑赵元区区一个儒生的眼力，碍于身份没好意思说出来。
赵元又道：“如今赵武意外受伤不能参与，人算不如天算，不改也得改。”
“少家主，我们报效家族，当然要尽全力，性命之忧怕什么？”赵其道。
“如果五五机会，当然值得一博，不过如今情况不同，比如，以前同州就知晓的武道高手咸阳韩氏韩锋，宜州军门练豹，银州齐家齐怀远，这任意一人赵秦对上，取胜机会只有四成，全力相搏之下，受伤不提，殒命概率达两成。而杨素杨处道盛名之下，实力必然远在他们之上，一旦对上恐怕性命只在须臾之间。而如今形势看来更为恶劣，多有天涯海角未知隐士高人参与，这些人手段更加让人难于琢磨，韩、练三人也将退居其后，所以不可冒失，稳健为好。”赵元冷冷道。
“但家主你不修武道，你怎么能够判定六哥不如这三人？”赵其终是不服忍不住问道。
赵秦在同州同辈人之中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不可能这么差吧？
“我修河洛，我知气运！”赵元淡淡道。
赵秦几人对河洛不甚了了，只能由他去说，心下严重不服。
“赵秦武力和韩锋三人有一搏之力，气运却严重不足，时间一长必然败在三人手下，徒送性命毫无意义。故武试修改如下：赵秦目标本次武试前十名，赵行冲击前二十名，而赵本和赵其冲击前五十名即可。”赵元道。
“可是前五十名连校尉一职都要看运气！”赵其皱眉道。
前二十名都是副都督起职，第六品官衔，距离将军不过一步之遥。前五十名校尉职衔，第九品官衔，而且要看是否有空缺。
“这个没办法。”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武试只要达到我所言地步，你们就算完成任务。武试稳健最为重要，不可冒进。”
赵秦道：“可是要是这样的话，家族布置的武道任务就算彻底失败了！”
他隐约知晓一些家族借重武道气运做一件大事。
赵元皱眉道：“事已如此只有另寻他法。”
众人默然。
半晌之后，赵秦还是摇头道：“少家主恕我不能答应你，我已彻底想过了，就算家族不计较武道名次，但武者修炼之道在于不住砥砺，特别事关生死更是最好磨砺机会，如能机缘凑巧得胜，有很大机会能够进一步，如果失败也是经验积累，如果避战，则再难寸进，赵家虽需要我，但不需要一个废物，所以恳请少家主无论再强对手，允许我一战，这是我的机会！”
一干兄弟齐齐望着赵元，竟然都是这个意思。
赵元哂道：“人死还有什么磨砺修炼的，家族事为重，我为少主，军令如山倒，你们不要多说，就这么办。”
赵秦等暗恼，也不敢当面违拗，只得默默退下。
南山寺打伤赵武，体外伤只要静养总会好的，但过了数日赵武脸色呈现淡绿，这是中毒的表现，赵家众人怒火再起想要报复，赵元勉强压服之后，起身拜访卫元嵩。
卫元嵩见赵元到来大喜，连忙叫丫鬟泡了好茶，一同园中品茗。
卫元嵩笑道：“赵世兄，就由着杨素将那武状元夺去么？真好心态，真有古人泰山崩于前不改色之静气！”
赵元笑道：“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我忧急也无用。”
卫元嵩叹道：“世兄，单这份养气的功夫就非普通人可比，武道必定可观，不参与大周武试着实可惜了！”
按说参与武试夺取武状元，获得一份武运，再凭借武运博取文状元，本是一举两得的妙事，但赵元师门和家族为筹措他本次出山准备数百年，期间各种寻宝夺宝夺取机缘又得罪诸多强人、大家族，树敌众多，内中还有数位大能者。如今至宝未开，如引来这些人掠夺、报复，加上赵元本身仙云仙体未成，就极可能壮志未酬身先亡，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大周武试天下瞩目，极有可能吸引到这类人目光，可谓风险极大，反而大周文试虽然更为惹人注目，气运更大，但吸引人群不同，武道、道法门派极少关注，反倒无事，所以反复权衡之下，才定下赵元直接参加大周文试，放弃武试之举。
只是这些话他也无法和卫元嵩明说。
赵元道：“卫兄久居都城，阅历丰富，消息广博，在下想向卫兄打听一些陈年旧案，不知卫兄可有消息？”
卫元嵩道：“请讲。”
“当年道家第一人百望真人，云湖一游之后就杳无踪迹，有人说已经陨落，有的说重伤后死于通天山上，而云湖不过是大陆一处普通内湖，并无大型妖兽盘踞，而通天山也无踪迹留下，所以总是令人存疑。”
百望真人数百年前人物，此类道行精深大人物如果不出意外活到现在完全没问题。
卫元嵩只笑不语。
“其后，又有烈阳神僧也是功参造化，带弟子挂单游历大陆佛门，至碧佛禅寺，从此消失，他弟子回来了，却从无谈起，此事未免怪异。”
“再后，度厄居士，本来一直在自家府上打坐修炼，忽然某日就不见了，家中众多人口无一人有半点消息，还在江湖之中寻找了数十年，终是没有结果。”
卫元嵩笑道：“不光是这三人，还有许多功臻化境之辈无端消失，这本是一段公案，有无数人感兴趣，花费大量人力财力查询，但无人知道，”
“卫兄，如今也没有更新消息？”
“没有，只靠罗列比较发觉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据说已经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地步。”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已经脱离了普通凡人境界，可以算作人仙，再往上就是不可一世、难得一见的地仙了！
“凡是有果必有因，相信必有隐情。卫兄听闻过天眼之说么？”赵元盯着卫元嵩道。
卫元嵩嘿嘿一笑道：“原来赵世兄也听说过火阳大师所说。”
这些人中百望真人独自云游，没人知晓当时实情，而度厄居士家中亲属都是普通人，无法看破高明道法，但烈阳神僧不同，他当时身边还有一位师弟火阳大师，虽然火阳大师功力不如其师兄，但也接近三花境界。后来就是他流传出来，烈阳失踪一事和一个神秘组织天眼有关，这个组织极其强大，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行事自有法度，杀伐狠厉，不受世间礼法，因此严令不准门下探寻此事。
卫元嵩道：“据说，天眼维护天机，凡是道术或者武道杰出之辈都有可能被天眼盯上，因为他们很可能干扰天机！”
“不错！”赵元笑道。
卫元嵩叹道：“我算知晓世兄不参加武道科举之因了，想不到世兄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也如此谨慎，趋吉避凶可谓做到了极致！”
赵元实力不错，但还没到三花聚顶成就人仙地步，要说惹起天眼关注那还是过了。
赵元不理会他略带嘲讽语气，一笑道：“卫兄，不一样对玄门研究极深！”
江湖之事如非必要，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避免节外生枝，自寻麻烦。世间真正强者也极少出手，卫元嵩自己也甚少出手，这无可厚非！
卫元嵩道：“那么世兄看大周武试结局如何？我看天下无人能阻弘农杨素了！”
赵元摇头道：“当今世界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杨素武道高强，但如说稳夺大周武道状元，那也难说得很。”
卫元嵩盯着他半晌道：“卫某自信观人极准，既出此言自有几分把握，赵兄莫非不信？”
赵元道：“卫兄身为大周白袍相师手段自然玄妙无比，不过天机难测，天威可怖，他人不说，卫兄就不怕将来自己卷入天机之中了！”
卫元嵩淡然一笑道：“看来赵世兄也精于此道，莫非已经看到卫某未见之处了！”
赵元摇头道：“在下不过一介儒生，不会武，也不会道法，更无法参透天机，当然不敢在大周白袍大相师卫兄面前班门弄斧，不过随心意直言而已！”
原卦象虚影极其模糊，不敢妄言，况知机也不敢泄漏，否则必遭天谴，言尽于此也算报了卫元嵩友情了。
卫元嵩喃喃道：“一介儒生，非道非佛也非武，好，好！”
赵元一笑，道：“卫兄久居都城，各方面十分熟悉，我今日来此是想请教卫兄一个问题，这趟长安行西方教和我起了因果，如果需要，我找他借们点气运可使得？”
卫元嵩一愣，会心一笑道：“如合天道，借点气运何妨！区区南山寺有什么不可的！”
“甚好。”
赵元点头，随即告辞离去。
见过卫元嵩他大为心定，不过卦象却还有些不明，南山寺还不合立即就去，再者，赵秦等的武试即将到来，诸多事需要筹备，也只能先等等，寻找更合适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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