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刚示出钱袋,立马一边拍着地板一边大哭道:“哎哟,我的爹啊,我的娘啊,孩儿对不住你们!”哭天抢地苦苦哀嚎的模样,简直令人动容。
曲高阳都快给跪了,你该去学表演!
“哎呀,我看不下去了,大哥好可怜,还钱,小子必须给大哥还钱!”
“对,必须还钱!还钱,还钱!”
“不能欺负我们老实人!”
“不能欺负我们穷人!”
“当我们普通老百姓没后台没后盾哩,还钱,必须还钱!”
“我没拿他的钱!”曲高阳面对众人的一致无谓的指责,厉声辩解道。
“就是,我们根本没拿他的钱,他是碰瓷儿的,刚刚他还带了一堆人来围住我们要敲诈我们呢!”桃儿急急说出刚才的画面,“你们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们!”
“你说碰瓷,谁信呐!我看你们就是想赖账!”其中一人道。那人曲高阳也认出来,也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你分明就是刚刚和他们一伙儿的人。”桃儿快哭了道。
“哟呵,大伙儿评评理,我只是说句公道话,她就说我们是一伙的,莫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伙儿不成!”
那人此话一出,话的力道可极大。
围观的人里,除了跟他们一伙之人以外,还有许多不跟他们一伙的。不跟他们一伙的人有些本持观望态度,如今这话一出来,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极对,他们和这大汉本就不是一伙,现在这两小哥非生生把他们说成和那大汉一伙,可见这两小哥当真有问题。
所有群众都纷纷起来,誓要讨伐曲高阳和桃儿,为那看起来像老实庄稼汉的大汉讨回一个公道。
“还钱,必须还钱!”
“必须还钱!”
“不还钱你不能走!”
“不还钱你休想走出这这街市半步。”
“不还,我们就搜他们的身,看他们还有地方藏钱。”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桃儿却是急哭了。
一听到要搜身,曲高阳也急了,她们怎么能随意让人搜身。
曲高阳蹲下,咬牙切齿对那趴在地上的大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她阴寒着脸:“我们什么也没有,连钱都没有,也饿了几天肚子了,拿什么给你们讹!”
只见那大汉依然哭,但一边哭一边得意对曲高阳:“你俩身上的衣服不错,洗净了,能当好些钱。”
曲高阳一听立即大怒,妈的,本小姐只剩这一身蔽体的衣服了,能让给你们吗!
“不行,我们没衣服了,不能把衣服给你,换个条件!”
围观的群众已然奋起,指着桃儿而去,根本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不行?”那大汉抬头冷笑一声,“哼,那你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说着,大汉突然尖声一阵痛苦的哀嚎。
凄厉的声音回响在热闹的人群中,依然能被人清晰地听到。一哀嚎完,人“啪”一声,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不好,这大哥伤心过度,已经昏厥了,会不会死啊!”
“可恶!”
“还钱,还钱!”
“太可恶了,欺负我们穷人!”
“他么的,今天这两小子要是不还钱,我就让他们倒在这集市马路上!”
“还钱还钱!”
众人已经蜂拥讨伐而来。那一个一个大义凛然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要把曲高阳和桃儿就地正法。
曲高阳第一次感到惊慌,桃儿则一把扑进她的怀里。
就在曲高阳和桃儿感到绝望,众人已到她们身边开始撕扯她们的衣物时,一声大喝突然响彻在众人身旁:“住手!”
声音犹如雷霆般,急促而极有力道,混乱场面里,众人竟生生被震得一愣,纷纷停下手来,望向那大喝之声的来处。
只见大喝声处,站着一个锦衣华服,魁梧高大,威严以及面色凝重的中年大叔。大叔身后,是一辆红色,前头驾着个棕色宝马以及旁边站着七八个小厮的华丽马车。
马车的车帘紧闭,风一吹,车帘前长长的锦丝流苏,无声地摇曳。
场面一片安静。
突然有一人出来,指着那中年大叔喝道:“你等要做甚,我们在教训贼人,与你等何关!”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煽动群众的带头人之一。
那人刚说完,只见那中年大叔犹如雷霆万钧,极速冲来,“啪”,竟把那人摔到了地上。
众人还未看清楚,大叔又回到车前,恭敬地朝那车帘作了一揖。
众人顿时大骇,好快的身手!于是乎,刚才还混乱不堪的场面,一时间鸦雀无声。
安静,场面是绝对的安静。
安静得连微风拂过脸面时,那清浅的“呼呼”风声,和那麻雀飞过发出的“吱吱”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还叫嚣的人不敢叫嚣了。趴在地上的大汉,也“呀”的一声,装死在地上。桃儿瑟瑟发抖,低低抽泣。
众人一片诚惶诚恐、惊惧万分不知如何面对如此情景,唯有曲高阳一如往常地看那车帘,哎呀,桃儿你不要哭了,本来就丑,一哭,更丑。
众人安静一段时间后,车帘内终于响起了一道声音,清冽而慵懒:“为何事如此喧哗啊?”最后的“啊”字,有些婉转悠扬,宛如刚睡醒,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曲高阳听出来了。
只见那中年大叔听到车帘之内的人的声音,毕恭毕敬回道:“回少爷,不过是一群民众聚众围殴。”
“围殴?”那人听到中年大叔一说,似乎将重点放在了“围殴”两字上。
“嗯,对的。”中年大叔回道。
“被围殴之人死了没有。”
那人说得极轻巧,仿佛死或不死,于他关系都不大,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曲高阳不由皱了皱眉。
“不曾。”大叔又答着。
“不曾,那就赶紧打发了吧,没得白白挡了道,糟了好心情。”
那人话音刚落,大叔作揖,回了“是”。
说完,大叔雷厉风行,给了趴在地上装死的大汉些碎银。
大汉接到银两,又想到看此行人的架势,是他惹不起的,他感恩戴德,“呲溜”一声从地上爬起,顿时生龙活虎,乐呵乐呵地走了。
走之前还剜了曲高阳和桃儿一眼,桃儿见到那眼神,不自觉地又抖了抖身子。
大汉走后,围观众人也纷纷退去,没多久,原本还拥堵不堪的马路,顿时又宽松了不少。
“打发完了就继续走吧。”那人说着,原本慵懒的声音,仿佛又添几分慵懒困意。
中年大叔听了那人的话,大手一挥,马车即刻运转起来。
眼看他们要走,曲高阳立马地拦在马车前,对车里的人喊道:“公子请留步!”
曲高阳说完,场内又是一片安静。
车内久久没见回话传来,而车外的中年大叔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刚刚被讹了不算,现在想讹诈起我们来了?”
曲高阳闻言,顿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没说之前是想讹你们一点来着,你一说,就不敢了。
曲高阳面色平静地对那中年大叔道:“不是的。大叔和公子好心帮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讹诈恩人。”
“那你想做什么?”车内突然传来声音,虽然还是慵懒,但音节所过之处,已然透露出一股清明之感,想来,车内之人清醒了。
曲高阳镇了镇定她的思绪,有条不紊地道:“恩公帮助我们,我们本该表示感谢。奈何我和我那小弟,从外地来,到这南阳城后,身上盘缠全被小贼偷走,有心回报,无力为之。又想公子刚才既能如此仗义疏财,必不会图我们这一星半点儿的回报。尤此可见,公子是极为仁慈和侠骨仁心之人……我的意思是,公子侠义,既然公子都帮了我们了,何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呢。”
曲高阳长长一段话说完,车厢内又是良久一阵沉默。
桃儿在旁边听完曲高阳的话,简直目瞪口呆,呆完之后,她顿时又陷入害怕。妈呀,小姐可真什么都敢说,这下糟了,她们不会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吧。
只是这时,那人忽然掀开了帘子,露出庐山真面目。
曲高阳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头发束起,身穿黄白锦衣袍,脚下穿着双棕色皮革靴鞋,手里把玩一把折扇,目光随意地看向曲高阳。
样子生得极好看,白皙的皮肤,薄而艳红的嘴唇,尤其是那双眼睛,显得极为慵懒,仿佛所有的事务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曲高阳看一眼就低下了头。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人冷笑一声,继而悠悠,“呵,倒是第一次听人把碰瓷讹诈说得这么言辞凿凿。”
“呃……”曲高阳不知怎么说,“公子是要出城是么?”
那人看了曲高阳一眼,不语。
“刚好我们也要出城。我们可以结伴走一段,然后我们任公子差遣办事,就当是打工挣钱,如何?”
曲高阳是豁出去了。
“不如何。”那人说完,向外面挥了挥手,示意向前走。
他刚要放下帘子,曲高阳急忙道:“我下棋很厉害,难逢对手!”
那人手上动作立即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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