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何意？你要潜逃？”孟江渔瞬间惊醒，压低声惊问。

顾北轻笑一声，似听了件颇大的笑话：“原来你眼中，我便如此不堪？”

听言，她自知说错了话，低头垂眸，不敢看他，一时若一不小心犯错的孩童，眼眸飘忽不定，扑闪扑闪眨个不停，言语也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顾兄明知并非如此，还笑话小人……”

朦胧间，顾北见她似是赌气模样，甚觉好笑，不禁鹰眸微柔，指尖微颤，忽想轻抚她耳鬓几缕碎发，似笑非笑道：“若非如此，我于你眼中又当如何？”

“顾兄于我如长兄，重情重义，可有时又琢磨不定……”她本欲继续言语，但顾北忽打断她，唇角微扬，似轻嘲：“孟江，此次一别，再见无期，不论我于你是如何，而你是我所重之人。”

“顾兄折煞小人了，我不过一介布衣，何以得顾兄看重，你我也不过一同历经几次磨难罢了，今日得顾兄这一语，倍感羞愧……”孟江渔面色稍稍有些微醺，似落日余晖最后遗留天际的那抹红晕，不艳却娇。

顾北见她微垂首，声轻如丝、细若鸣，虽不明她是何神情，可也懂她处事小心谨慎，此前尽管俩人同经翩雨楼一事，可交际甚少，此时于他定不会赤诚相待，多少怀有些戒心，不过较之初次那般小心翼翼却好上几分。

“何愧之有？因出身卑微？”

“不！”孟江渔脱口而出，一口否决，若真因如此，她又怎会与浮生义结金兰：不过是因俩人还未熟识至推心置腹之地。

“那又为何？”顾北忽而语气胜似有些咄咄逼人之势。

听此言，孟江渔也是一愣，生生被这气势压得些许不知该如何开口。

须臾，她平静如水，泰然一笑，话锋一转道：“顾兄，晨曦初露、浓雾薄霜，一路风尘就为与我寒暄一番？”

顾北微震，瞳眸一凛，周身皆是肃然之气：她不过未满十四的少年，何故屡次三番为她而弃自己于不顾！

思及此，他定睛端倪她，面色沉凝，欲要将她盯个窟窿、看个透彻！

“顾……顾兄，不知何物如此另你目不转睛……”孟江渔后背冷汗直渗，面上很是牵强地扯扯唇角。

他罔若未闻，而晨光熹微之际，他眸中寒光一掠而逝，无比诚挚道：“你！”

“我？咳咳咳咳……顾兄莫要再寻我开心；寅时一过，将军他们定会谴人着我起身，到时便不好离去了。”孟江渔轻咳了几声，偏过话语，缓缓说道，“若顾兄有事相告，还望长话短说！”

顾北微皱眉宇，此行本不宜使他人知晓，而自己一时兴起，便打探了她，本欲瞧瞧这小兄弟如今怎样，不成想一听她负伤卧床，他便顾不得有伤在身，连夜离营赶来。

“其实并无甚要事，不过是听闻某人不小心中了箭，本想瞧瞧某人落魄样，好嘲弄一番。”他瞳眸微眯，似不想透漏何情绪。

“哦？原来为此啊！如今我生龙活虎，失望否？”孟江渔早已听出那番话不过是他的揶揄之词，可自己还是饶有兴致地回了他。

“还真些许失落，如此大好机会我竟是错过了；既你无碍，我也不便多做停留，一会儿将军捎人扣门，我便不好离去。往后行事多加小心，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三番五次地折腾。”顾北道。

“多谢顾兄，还望顾兄万事小心！”孟江渔明白他是有事的，可他不讲，自己便不问；一则于她顾北不过友人之谊，他的事不必知根究底，二则便如南綦之言，有些事知晓未必好。

闻言，顾北便知该是离去之际，定睛瞧了她许久，许是欲将她之样貌刻于心底，待往后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