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手机在教室里。”戚木突然停下，此时已经走出学校几百米了，她才突然想起这个严肃的问题。

“姑奶奶，您不会还想着回去拿吧？”宋义哀嚎。戚木平时就丢三落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此宋义十分气愤。

“我把我的的手机借给你吧。你确定你再回去一趟还出得来？”郑浩无奈地说，“门卫怕是逮着你就直接往老班那儿送了。”

戚木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可是重点是，我手机忘了关静音，它在教室里……”

宋义在一旁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幽幽地问：“那你想怎么进去？”

戚木俏皮地眨了眨眼，鬼灵精怪的说：“翻进去。咱们学校北墙那面没装监控，而且平时从那儿经过的人也很少。咱们翻进去以后就是学校后花园最角落的位置，而且我平时都在那儿放了个折叠楼梯。”

“行啊，居然还放楼梯。”宋义用他的肥手狠狠拍了一下戚木，也不怕把她拍疼。

“那是。这叫有备不患。”

“那走吧。”郑浩往回走。

“哎，你等会儿。”戚木拉住他，“你俩还是先去点菜吧，到时候你把位置发给我就好了。”

“你一个人回去拿？”

“不然呢？三个人多耽搁时间啊。”

“好吧，天快黑了，你小心点儿啊。”宋义这话接得顺口。他拖着一身肥肉，实在不想再跟着戚木去翻墙了。

戚木朝他们挥了挥手。“嗯，我一会儿就来了。”

她转身，从繁华的大街上七弯八拐的绕到了一条路灯昏黄，没什么人经过的公路边。

戚木抬头看了看那面墙，有点高，墙上还扎满了碎玻璃，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之后，鬼鬼祟祟的在墙角的一堆杂物里扒出一根楼梯。她把楼梯搬到路灯照不到的角落，轻轻地架在墙上。当她刚爬上墙，准备把楼梯弄进学校时，冷不丁听到背后有声呵斥：“下来。”戚木手一抖，楼梯不慎从手中脱落，楼梯脱落时也连带着把她往地上拽。于是，戚木很壮烈地在她十八岁生日时摔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狗啃泥。

她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手脚都被擦破皮了，眼中依稀有些泪花，嘴上却不饶人，对着停在面前的豪车破破咧咧的骂：“姐是翻了你家的墙吗？一天到晚吃撑了多管闲事儿是吧？你说你好好开你的车不行吗，现在好了，我的梯子坏了，腿也骨折了，你赔钱吧。”

车上的男子黑着脸走下来，斜靠在车上。戚木这才看清这个人的容貌，二十六七岁左右，眉目俊朗，身材颀长，一身西装裁剪合身，甚是养眼，她暗自吞了吞口水，很是无赖的说：“帅哥，赔医疗费不？不赔的话我可不走了。”戚木用胳膊枕着头，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假装欣赏路边风景。

顾良泽动了动眉，看这样子他可不觉得这个女学生像是骨折了，不过还是很礼貌的说：”“既然是我的不对，为表诚意，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以免日后落下什么病根。”

戚木瞥了他一眼，从公路旁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切，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那你觉得怎么办好？”

“我不是说了吗，赔医药费就好，我自己去医院。哦，对了，还有来回的车费。”所以，这是摆明了的敲诈吗？

顾良泽走到她身旁，打量着她身上穿的校服，眯着眼睛说：“我倒是忘了，你们三中这个时间点应该正在上晚自习吧。”

戚木有点心虚：“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送你回学校。我给你班主任讲是我不小心在你翻墙时把你吓到了，害得你从墙上摔了下来，让他带你去医院检查，然后我付医药费。”顾良泽故意加重‘翻墙’两个字的音。

戚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强撑：“啧，威胁我？不过真是不巧啊，我班主任不在。”

“是吗？”顾良泽用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说，“没事，学校总有老师的，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这句话倒把戚木给噎着了，是啊，总有老师诶。所以她不能进去啊，进去了她今天就别想再出来了。

不等她答话，顾良泽已经拎着她朝校门的方向走了。

“别别别，帅哥，大帅哥，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戚木抱着他的手，满脸谄笑，一改刚才的刁钻无赖样。

顾良泽并不吃她这一套，“我不觉得能和你好好说话。你把手放开。”

“不放！放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弄到学校去？”

“放开。”

“不放！”

戚木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抱着他。

顾良泽的胳膊抵着一团柔软，一时竟有些脸红，不过好在夜色朦胧，完美的掩饰了他尴尬的神色。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良泽投降，有些气馁地说。

戚木见他没有拽着自己的衣领了，也赶紧松开手，并悄悄地挪了两步，好离他远点。

不过嘴上却晦气地说：“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本想讹点钱花花，结果遇到了个这么抠门的主。”

戚木一边嘀咕，一边跛着脚自个儿往来时的路走，自个儿找到了个台阶顺溜溜的就下来了。

顾良泽看着她脚确实崴了，又想起之前害的她从墙上摔了下来，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说：“喂，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好！”戚木转头，痛快地答应，一溜烟地钻进了他的车。

“……”顾良泽黑着脸上车。

她正愁没顺风车搭呢。反正梯子已经坏了，她也进不去了，要是今晚手机真响了明天挨骂就挨骂吧。

“那个，医院就不用去了。”戚木坐在后座不怀好意地说。

顾良泽专心开着车并不答话，戚木戳了戳他的肩。

“别碰我。”顾良泽皱眉，很嫌弃的把她的爪子拍开。

“你叫什么名字？喂，我说不用送我去医院了。”戚木狡黠的看着他，“把你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

顾良泽装作没听见。

“喂，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戚木又戳了一下他，很无奈：“借一下又不会要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顾良泽才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谁知道你打电话安的是什么心，万一告我个拐骗少女或者强奸未遂，我可没功夫和你胡搅蛮缠。”

戚木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不不不，大叔您别怕，我只是想借你的电话给我朋友打过去，我快迟到了。”

“你自己没手机吗？”顾良泽的额头上多了三根黑线，他看起来很显老吗？

提起这个她就窝火，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她这会儿早就和郑浩他们在饭馆子喝酒了。现在倒好，万一郑浩给她打过电话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那首《小苹果》在教室里播放地是多么悠扬动听……戚木打了个冷颤，沮丧地说：“在教室里呢。”

顾良泽极不情愿地掏出手机，递给她。

戚木摁了一通数字，过了一会儿电话通了：“喂，郑浩。你们现在在哪？我是戚木。”

“你好，请问你是……戚木？好你个小兔崽子，你死哪儿去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丫的还知道还知道给老子打电话啊？”电话那头的郑浩听到是戚木的声音后顿时火冒三丈。

“给我留点儿面子好不好？”戚木摸摸鼻子，讪讪的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敬业路，人民广场旁边的烧烤一条街。”

郑浩说完就挂了，戚木这边传来一阵“嗒嗒嗒”的声音，她撇撇嘴，小声嘀咕：“切，都不关心关心我被逮没。”

“你还能给人家打电话就说明你还没被逮。怎么，和你男朋友约会？”顾良泽意味不明地笑。

“呸！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戚木一脸嫌弃，随即不客气的吩咐：“去敬业路人民广场。”

“人民广场哪个位置？”

“找一个方便你停车的位置就好了。”戚木并不打算告诉他具体位置。

“啧，这么好心？”顾良泽嘲笑她。

“是的。”

“你叫戚木？”顾良泽悠哉地问，“哪两个字？”

“亲戚的‘戚’，山有木兮的‘木’”

“这么巧啊？”顾良泽高深的笑。

“巧什么，这个名字没那么大众化吧。”

“你叫什么名字？大叔。”

顾良泽勾唇，笑而不语。

戚木见他许久不搭话，也失了兴致，一个人欣赏窗外的夜景。

“到了。”顾良泽把车停在一条热闹的路口旁。

戚木单肩背起帆布包，跳下车，朝车上的人挥了挥手，“谢了啊。”

晚风微漾，几缕青丝滑过她白皙清秀的脸颊，顾良泽觉得在这个女高中生的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和妩媚并存的味道。“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儿。”他缓缓启动车子，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戚木见顾良泽走远后，钻进了一条摆满烧烤摊的小巷。她老远就看见郑浩抱着手站在那儿，戚木觉得自己大难临头。

“嗨……”她艰难的冲郑浩打了个招呼。

郑浩跳起来拧她的的耳朵，“好你个戚木，拿个手机要得着这么长时间吗？”

“哎哟，疼，疼啊，你轻点儿。”戚木告饶。

他转念一想觉得不对。“你怎么借的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你自己的手机呢？”

“进去再说吧，反正我今天倒霉死了。”

宋义从一家人气爆满的店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根羊肉串，满嘴油光的说，“我的姑奶奶您可算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先自罚几瓶谢罪。”

戚木打哈哈的说：“嘿嘿，你们今天准备请我吃啥啊？我都快要饿晕了。”

“我记得你中午才吃了两碗米线和两个肉包子吧？”郑浩很不客气地打击她。

“这都九点过了……”戚木可怜兮兮地说，顺便还卖了一个萌。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围坐在了烧烤摊子上，宋义喊：“老板，再弄一件啤酒来。”

郑浩、宋义两人是戚木的邻居，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戚木打小性格就像男孩儿，当别人家的女孩子都在玩儿跳绳，踢毽子，吵着闹着要买洋娃娃的时候，她已经跟着郑浩、宋义他们漫山遍野地撒欢儿。爬树掏鸟窝，下田摸鱼鳅，上山逮野鸡，地里烤红薯，几乎样样在行。村里的大人常常拿他们三人当反面教材，训斥自家的小孩儿，以后要敢像戚木那三个崽子那样，非得让他们吃竹笋炒肉不可。

可令村里的大人跌眼的是，这三个从小不令人省心的小孩儿，最后竟然都考上了他们县城最好的高中。送戚木读书的那天，戚父戚母乐滋滋的从村头招摇到村尾，挨家挨户的炫耀了一番，也算是给戚家的列祖列宗长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