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不敢。”紫玖寒躬身道。沉默片刻，紫玖寒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质问，“当初舅舅便是担心母亲如此，所以才杀之免除后患？”

一句话显然是说出了东凌皇的心里去了，直愣愣的看着紫玖寒，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舅舅为何不答？”紫玖寒追问道。

东凌皇咬了咬牙，深深合上了眼睛，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若是如此，你当如何？杀了朕替你的母亲报仇？”

紫玖寒不可置信的看着东凌皇，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到，但猜测归猜测，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码事。

东凌皇是他的舅舅，无论是在母亲生前还是事后，都对他很好。尤其是在他的母亲离世后，父亲长卧病榻，神志不清。他一下子失去了父母双亲的疼爱，失去了可以避风的港湾，此次性格大变，原本活泼调皮的性子收敛起来，不愿和外人多说一句话，就算是自己的亲舅舅，东凌皇。

东凌皇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过了他的任何一个皇子，这一点绝非虚情假意，他作为当事人最清楚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东凌皇也是的确很宠爱紫玖寒。

但这限于他成为名闻天下的紫寒王之前，那日金殿之上，看着提着头盔踏上大殿的紫玖寒，那一身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让他这个坐在龙椅上真龙天子好像是矮了一截。

紫玖寒缓了缓，眼神冰冷的看着东凌皇，冷冽的声音响在御书房内。

“我亲眼看着母亲倒在我的面前毒发身亡，父亲也倒在地上。那一刻我决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为他们报仇，亲、手、报、仇！”

“所以，你要杀了朕？”东凌皇问道。当年的皇甫仪功高盖主，更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当众顶撞他，所谓龙威不可触。可要是贸然杀了她恐会引起天下百姓的愤怒，毕竟皇甫仪在百姓中的威望比他这个真龙天子还有高上百倍千倍。

于是他想到了个好办法，联络上了弑隐门，要不然那件毒衣也不会那么简单的落在皇甫仪的手里。

有一件事东凌皇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那就是弑隐门的门主便是当年青夷国的呈现，如今的大夷皇。

大夷皇早就有谋逆之心，取青夷皇而代之，奈何四海升平一直都没有机会。再加上青夷和东凌向来交好，若是他起兵造反，战仪公主带兵相助，那他的野心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就在他万分焦虑的时候，东凌皇找到了他，若是不趁此机会杀死了他最大的威胁，又要更待何时？

战仪公主中毒身亡，消除了他最大的顾虑，大夷皇樊冀立刻起兵造反，东凌皇虽与青夷交好，但失去了统帅也是爱莫能助。

紫玖寒暗暗攥了攥拳头，他为了寻找真相前往白溪，没想到杀他母亲的仇人就在他的身边，他最亲近的人。

“没错，杀了你，替我母亲报仇！”

东凌皇又是深深呼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抬了抬手，几十名高手拥入御书房，他早有准备。

“舅舅想的真是周到。”紫玖寒冷漠的声音响在御书房内。

东凌皇扯出一丝苦笑，“你是朕得意的外甥，朕又怎么会怠慢了你。”

话声刚落，抬了抬手，其中两高手直接持刀冲了上去，紫玖寒赤手空拳和二人搏斗，惊险的几十个回合之后才将两人击倒在地。

“啪啪啪——”东凌皇拍了手，“不愧是朕的外甥，这东凌的紫寒王，这些人是朕登基以来秘密网罗来的武林高手，只双拳便能见他们击毙，着实厉害！”

紫玖寒依旧神色自若的看着东凌皇，一语不发。

“寒儿，朕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喝下这杯毒酒，以免受皮肉之苦。”东凌皇说道。

紫玖寒冷冷一笑，“他们的确很厉害……不过想要杀了我……恐怕不能如了舅舅的愿。”

“朕知道。”东凌皇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继续道：“你是战神紫寒王，可苏家的小姐只怕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

闻言，紫玖寒神情一凛，瞳孔倏的放大。

“你说什么？！”

东凌皇笑了笑，“朕今日先后下了两道旨意，分别宣你和苏泷玉进宫，如今这个时辰，向来她已经喝下毒茶。当然了，她是你看中的女人，也是不能小觑的。就算她不喝下毒茶，朕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柔贵妃见苏玉将茶盏里的茶水洒在地上，冒着白色的泡沫。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苏大小姐，太聪明了可是不讨人喜欢啊……”

“是啊，贵妃娘娘说的极是，不过要是不学的聪明一点，就怕被人喜欢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埋了。”苏玉淡淡的说了句。

东凌皇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紫玖寒那边恐怕动静也是不小了。

对于苏玉的话，柔贵妃无言以对，叹了口气，若不是立场不同，这样的女人她倒是欣赏的很。

拍了拍手，七八个高手闯了进来。

苏玉扫了一圈，稳若泰山的坐了下来，道：“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柔贵妃也觉得苏玉说的在理，可皇上是这么交代她只有照做的份。

“杀。”柔贵妃沉沉的吐出一个字。

众高手刚准备动手，只见苏玉拿出腰间的玉萧，放在嘴边吹着声音调怪异的曲音。

见状，众人微微一愣。而后朝着苏玉齐齐砍下，还未靠近苏玉的身子，另外一群高手冲了进来护在苏玉的身前，随即两方人马厮杀了起来。

御书房内，紫玖寒听到那怪异的曲调，忍不住扬唇一笑。他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岂由得他人欺负。

不过心中有些暗暗吃味，留在东凌国的那些“鸢”都是司徒千莫吩咐的。南山他们此时估计正在忙着转移苏家和寒王府的众人吧……

没有了后顾之忧，紫玖寒更是展开拳脚夺下其中一人的长剑，杀的那叫一个片甲不留，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月华锻长袍盛开着一朵又一朵血色的梅花，妖冶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手中的长剑犹如地狱死神的镰刀一般不断的收割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片刻之后，东凌皇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一时间惊愕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紫玖寒一步一步的朝着东凌皇走去，手中的长剑滴答滴答的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东凌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刀身上印着的狼狈身影，不由的长大了嘴。

“你不能杀朕，朕是皇上，真是天子，九五之尊！”

紫玖寒完全不为东凌皇的话为之动容，提着长剑，手腕一个翻转，长剑直指东凌皇的喉咙。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东凌皇忍不住发起颤来，话锋一转，道：“朕是你的舅舅，你这是大逆不道！”

紫玖寒微微蹙了蹙眉，“杀人偿命，你害了我母亲，我不过是为母报仇，何来的不孝！”话落，手中的长剑又是上前递进一分。

“畜生，早知如此，当初朕就不该留你性命，疼你如子！”东凌皇咆哮着说道，“自古无情帝王家，是朕心慈手软，养虎为患。先皇疼爱你母亲，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也拥戴你母亲……凭什么，凭什么！！！早知如此，朕当初就该像弑先皇，毒亲妹那般杀了你。”

静——死一般的静。

紫玖寒万万没想到当年先皇的死也是东凌皇一手促成的……

紫玖寒抽回手中的长剑，看着东凌皇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一般。反手一砍，身旁放置奏折的桌子应声断裂成两半。

玉玺连同放置玉玺的盒子滚落在地，紫玖寒看到玉玺盒子里的异样，作势拿起玉玺盒。

“不许拿，那是朕的。”东凌皇还以为紫玖寒是要抢他的玉玺，着急大声咆哮着。

紫玖寒冷冷的看了东凌皇一眼，东凌皇立刻缩了回去。

抽出藏在玉玺盒里的白纸，大致通读了一遍，紫玖寒神情微变，视线猛地转移到东凌皇的身上，“你自己拿去看。”

东凌皇接过白纸，颤抖的手一直停不下来，嘴里碎碎的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先皇留下来的诏书，当年战仪公主战功显赫，群臣拥戴，东凌乃大国，女子成为女皇也不是首例。不管皇甫仪有意无意，群臣皆是拥戴皇甫仪，他作为皇长子却是被忽略了。他不甘，于是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先是弑了他的父皇，假传圣旨登基为帝，而后又毒害了皇甫仪。

这张诏书上面的内容清楚写着，先皇虽钟爱皇甫仪，但长幼有序，为了国家安稳，先皇最终决定立如今的东凌皇为储君。

“哈哈哈……”早知如此，他也用不着……原来一直都是他，他自己多疑，自己一直都是个小丑……

思及此，东凌皇看向紫玖寒，绷着脸问道：“你为何不动手？”

将剑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不值得我动手。”

这份遗照已经是对东凌皇最大的打击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玖寒。”苏玉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看着躺了一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松了口气。

“娘子，你没事吧？”紫玖寒见到安全无恙的声音也是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