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杨柳

虽然，从小到大我是公认的性格好，也比较容易跟大家熟识起来。但真正可以称得上朋友的确实不多。

只有杨柳变成了我的密友，这样说好像也不足以描述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嗯，密友之前还得再加一个“最”字。

对于很多人来讲，高中生活一定是灰色的，因为需要每天的起早贪黑，需要面对自己青春期身体的偷偷发胖，还要跟着戴各色眼镜的老师遨游在题海里。那可真是海啊，因为总也看不到边，做完一本又有新的。

那时我和杨柳分属不同的班级，她在我隔壁。我是年级第一，她是年级第二。即使排名如此相近，也没能拉近我们的距离，在第一年的时候，我俩甚至互不相识。

有同学总结说，竞争对手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

也对，这竞争对手一般都跟仇人似的，她们没成为仇人就不错了。其他同学附和道。

我偶尔听到也会悄悄凑上去，装作高深莫测赞同的点点头，同学皆一脸惊讶与尴尬。

我却乐在其中。

我是典型的双子座，双重人格，双面性格。跟不同的人转换不同的性格是我的强项。杨柳常常笑我人格分裂。我承认，貌似是有那么一点点。

后来，在一次与老师的争执中，我被老师请出了教室。虽然我学习好，但偶尔也会发发神经，所以我的老师们时常对我又爱又恨。

乖乖的来到门口，抬眼看到隔壁班门口居然站着杨柳。

哈，又有新闻啦，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同时被老师罚站了。杨柳在一旁戏谑的说。

我挑眉道，你是为什么被罚站？

逃课。你呢？

我看不惯赵眼镜的做派，尤其是今天课堂上的言论，就没忍住争论了几句。

赵眼镜啊？我知道，那家伙是出了名的奴性十足。不过你也够有意思哈，他们不是说你学习好、性格好么？

那他们还说你骄傲呢。

我们就那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最后相对大笑起来。

我听到赵眼镜在教室里怒吼，让我闭嘴。

我赶紧闭嘴，心想，罚站也就罢了，要是赵眼镜棍棒伺候，那人可就丢大了。

随后，杨柳用眼神示意，让我过去。

我趴在窗口偷偷朝赵眼镜瞄了一眼，赵眼镜正讲到八国联军侵略北京，啧啧，讲到激动处双手有力的舞动着，我似乎看到了唾沫星子飞到了前排同学的脸上。

我急忙捂着嘴悄悄跑向杨柳。

杨柳拉起我的手奔向学校一处隐秘的围墙，围墙旁边一棵古老的柿子树，正好歪在围墙上。我看着恰到好处的地势，啧啧称奇。心里对杨柳的崇拜已经爆表。

杨柳率先踩着树爬上围墙，骑在墙头朝我招手，示意我也上去。

虽然我也时常疯狂，但是爬墙这种事情还真没做过。

所以，感觉又刺激又害怕。以致抱树的手都有些颤抖。

杨柳骑在墙上笑话我没出息，那么高点的树都害怕。年级第一白当了。

这跟年级第一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拿爬树能力好坏衡量的。我气恼的抗议。

那天我们去了东山，东山是全省有名的烈士园林。修葺的庄严肃穆。

杨柳说，那里少有人来，最是安全。

因着杨柳的缘故，我也并未觉得害怕。

她摘了路边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我俩头上，手拉手一路蹦蹦跳跳，就像回到了童年。

我是家里的独女，亲戚间的兄弟姊妹也不太亲热。母亲总说那是因为父亲官运好，亲戚们嫉妒。

且从小到大学习好。似乎在学校里家世好，学习又好的同学总是不太容易融进大环境中，同学们对我也只是敬而远之。

直到遇到杨柳，这个异常洒脱，藐视世俗的女孩子。我很是崇拜与喜欢。

直到太阳下山，我们才发现迟了。一路狂奔，她偷偷捡起身边的石子丢向我，打在旁边的树丛里，躲在树丛里的不知名的鸟儿被惊得扑棱棱的飞了起来。

吓得我俩拉着手大叫着跑下了山，直到看见满街的路灯与霓虹，才停下来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我摸摸额间的冷汗说，杨柳，再不可这样吓人了，真能吓死人呢。

杨柳咯咯的笑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了两湾月牙。

果不其然，回家又是一顿怒吼与暴喝。哦，我忘记说了，我的父亲相当强势，但对母亲却是及其温柔的。

所以，每次我都会向母亲投去求助的目光，母亲总会及时跳出来，用她的温柔抚平父亲的怒火。

睡觉前，我收到杨柳的短信，明天“断头台”见。

我竟无语。。。

看来她也收到明天早操当着全校做检查的通知了。关掉手机，打开台灯，酝酿了下情绪，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多。通读几遍，直到感觉毫无瑕疵，情深意切到能感人掉泪方罢。

第二天，我们站在主席台上被全校师生“观赏”，教导主任问，你俩谁先来？

我张张嘴，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杨柳抢了先。

年级第一先来。

我老脸一红，台下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

教导主任气的直说，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我站在话筒前，清了清嗓子，饱含深情的读完了自己的检查，看到教导主任肯定的点点头。

我迅速溜下台。

一路听到不少议论声，这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啊，写个检查都这么有水平，啧啧。

是啊是啊，年级第一居然都逃课，而且顺便拐了年级第二一起逃课，这个画风是不是太劲爆了？

。。。

我悄悄抬起手，以纸遮面，迅速逃走。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杨柳的声音。才念了一段，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看来这年纪第二更牛逼啊，居然用文言文作检查。

就连我们的语文老师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这杨柳，真是机灵古怪的出奇。写的确实不错，甚至让人吃惊。听完她的检查心里又多了一份崇拜。

我存心想逗她一下，于是在杨柳看向我这边的时候，我突然抬起手，向她比了一个v字，杨柳没忍住，笑出了声。

教导主任气的夺过话筒，好了好了，下去再交一份检查，5000字。

然后对着大家说，同学们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要向她们学习，珍惜时间，好好学习，紧紧抓住机会，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

杨柳下来后，故意经过我的面前，冲我做了做鬼脸，我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

杨柳气的朝我挥了挥拳头，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后来的两年，我们一直像连体婴儿一般，形影不离。有时候疯狂的竟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我从未活的如此的自由与洒脱。

就像一匹出生在城市的马儿，一旦见到了草原，就再也舍不得离去。

待到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俩毅然决然的填报了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还是同一个专业。

虽然老师劝我们，每所学校在招录的时候会对地域名额有所限制，同报一所学校的一个专业，风险太大。

我俩固执的没再改动，考不上再说呗。这一直是杨柳的风格，渐渐我也变成了另外一个杨柳。

到了大学，我俩豪气的住了两人间。当然住宿费也是其他同学的两倍。但杨柳说，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我笑她神经。

杨柳的初恋“折在”高中时代，我之所以用“折”这个词，当然是有原因的。

像她这么有主见的女孩子，谈恋爱当然也是不走寻常路。

高三的时候，他们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叫李子莫，乍一听像个女孩子，不过确实，李子莫长得相当秀气。

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嘴唇，常年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白衬衣，干净清爽，就像偶像剧里走出来的。

杨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男生。

我问杨柳，喜欢他什么？

杨柳嘴角浅笑道，说不好，可能是他白皙袖长的那双手吧！

李子莫从小学习钢琴，据说已经过了十级，反正我也不是很懂，但只听说十级就是已经很厉害了。所以，弹钢琴的男生手指肯定会比较好看。我不否认。

再彪悍的女子在遇到爱情之后，都会变成淑女吧？杨柳尤其。。。

她渐渐蓄起了长发，不再穿臃肿的运动衣，杨柳本是个漂亮的女子，又刻意的学会了打扮，没有几个男生能逃过她的手掌，李子莫也一样。

当他们牵着手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吃惊。杨柳幸福的一脸小女孩儿的羞涩。

我啧啧称奇。

更加将爱情放回神坛顶礼膜拜。

恋爱中的女人都神经，我要跟杨柳保持距离，我及时的提醒自己。

他俩所谓的爱情仅仅维持了三个月，以李子莫的转学告终。

杨柳痛苦不已，连续一周颓废的不像个人样。

你们才相处了三个月而已，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安慰杨柳。

她却认真的问我，小雨，你知道心痛的感觉吗？

我无语，反正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平白无故的，除非生病心脏不好，否则怎会知道心痛的感觉！

唉。害死人的爱情啊。

后来杨柳就生病了，我去她家看过几次，听说是高烧持续不退，但精神还好。

某次，我带着功课和笔记去看她，见她靠在床头看书。

她跟我抱怨吃了太多的药，已经许久不知道饭菜的味道了。

那都是你自找的，我存心怄她道。

我需要包，包治百病。你看人的嘴像不像包，三面合缝，一边开口，所以，小雨你下次来得送我俩包，没准我就好了。

我愕然，竖起大拇指，对她的论断连连称奇。

也就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吧！杨柳真乃奇女子也。

杨柳这一病就是一个月，生病期间，杨柳落下不少功课，再加上她之前谈恋爱无心学习，错过了很多重要的知识点。她缺席的几次月考，无人能与我匹敌，我总分超过第二名将近100分。突然也就怀念起了有杨柳的日子，为了让她尽早赶回功课，我时常给她带去笔记，为她补课，说宽心的话，虽然我也不太懂失恋的痛苦，但我依然希望杨柳回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女汉子。

这期间，我俩又发起了一个新游戏——交换日记。

每天不管多晚，都不忘写日记，第二天将日记带到学校互换着看，我们还约法三章。一是要紧守日记本，不准让第三个人知道日记内容；二是不能在日记里有所隐瞒，要告诉对方自己所有的秘密；三是可以在每篇日记下留言。

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了两年。

渐渐的杨柳对我打开了心扉，告诉我所有的痛苦与难过，我不断鼓励她，安慰她。看着杨柳一点一点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努力十倍，感觉很有成就感。

我时常打趣杨柳说，我是挽救十足少女儿童的一剂良药。以后一定要去云游四海，普度众生。

杨柳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跟我互怼，只是很认真的看着我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好起来的，而且一定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杨柳从未如此正经，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听得我毛骨悚然，颤着声直问，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我可不喜欢女生，性取向正常。

杨柳气的要打我，后悔的直跺脚。

玩笑归玩笑，杨柳还是很拎得清的，自从她病好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学习很是上心。

一次杨柳的妈妈担心的说，杨柳每天学习到很晚，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

我只是笑着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放心，不要多想，其他话再不敢多说。

最后的几次月考，杨柳居然超过了我，逼得我也只好收起漫画书认真学习。

后来她说，她怕自己失去了爱情，最后又失去了友情，所以只好努力学习，才能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实现跟我永远在一起的诺言。

我听后感动不已。

当然，杨柳之后一直生活在据我不足五十公里的范围内，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就像连体婴儿，有我在的地方必然能见到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