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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过渡平和而微弱…
城市渐渐笼罩在一片孤独的紫色浓雾之中，星火摇曳，人声鼎沸，呜呜作响的运河船只划开街道繁华的倒影……
凉薄的夜风驱赶着凄厉的哭鸣，袭向咖啡馆的玻璃门窗……
拉开门的女孩黑发及腰，纤细的身体裹着一件白色吊带裙。她抬起头来，透蓝的眼睛清澈而忧伤。
弗罗拉望向墙上的挂钟，正是六点整。她在当前书页折了个角，然后缓缓合上书。
等的人已经到了。
约诺的脸色变了，他盯着女孩的面孔，一句话也说不出。黛丝却看也没看他一眼，飘然坐到弗罗拉的对面。
“要来一杯喝的吗？”弗罗拉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将利口杯奶油上的红樱桃提起，观赏“天使之吻”的魔力。
“不用了。”黛丝安静地坐着，看上去满怀心事。
弗罗拉歪着头说：“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和别人没有关系。”黛丝皱眉。
弗罗拉久久凝视着她，语气里也揣测不出情绪。
“这样啊……”
拉长的语调意味深长。
黛丝一言不发，紧抿的唇线勾画出压抑的愤怒。
气氛突然变得沉闷。弗罗拉用手指指了指吧台旁绝艳的男子，“他喜欢你吧！”
黛丝冷冷地回道：“那又怎样？”
“他也不简单啊…”弗罗拉感慨。
黛丝近乎狼狈地将头转向窗外，“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能不能别八卦了！”
“唔……原来没关系吗？”
弗罗拉突然将身体凑向她，隔着桌子，黑色的长发缓缓垂下。
“你到底爱的是哪个男人呀？还是说……”
约诺瞧见女人将一边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一只眼珠突兀地转向他。视线对上时，他忍不住面色发白，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说什么！”黛丝状若崩溃，颤不成声，“你…到底想怎样……”
等她回过神，弗罗拉已经坐回位子。她无谓地笑了笑：“不要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灯光打在她身上，看不清的笑脸……像是站在遥远的彼岸的那个人，直到汹涌的海浪再次袭来冲刷掉所有单调的回忆……
“我好像一直都活在梦里……而且我总是想…要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就好了……”黛丝突然哭了，她仓促用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动作滑稽而又可怜，“我总是自欺欺人……我是个傻瓜……可我不得不这样活下去，这样苟且地活下去！！可是…呜…可是答应过我的啊！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连他说话也不算数？为什么！！”
弗罗拉看着她，那双浅蓝的瞳孔深处藏着极深的忧伤，低垂着的脑袋有着难以言喻的卑微，令人熟悉却又陌生…
弗罗拉只是微笑道：“赛尔特是我杀的！你打算怎么办？”
黛丝抬起眼，“总有一天我会向你复仇！”
“哦？听起来志向远大啊！”
“……”
弗罗拉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又看着她轻叹一声：“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因为没有必要。我从来不会劝一个人放弃复仇，那不仅没用也没意义。放弃的人心里并不会真正放下，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煎熬，他会想：为什么那个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却还能继续没心没肺地活下去？……与其那样，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就算失败，死得也不算难看！可是黛丝啊，你在做无用功你知道吗？你真的明白复仇意味着什么吗？抱着你那‘愚蠢’的想法你永远也不可能复仇成功！我想你现在也不会放弃……那就来试试吧！”弗罗拉仍在微笑，眼神轻蔑至极：
“垃圾。”
黛丝睁大眼睛。
……
弗罗拉打开书，继续未完的阅读。窗外人来人往，她不为所动。
这时，手机响了。她忍不住暗自叹气：最近的事还真多！等忙完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这么努力的自己。
“喂，梅吉。什么事？”
“柳查诺死了……”
“我说啊梅吉，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吧？今早的新闻我都看过了……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止如此。我们查到他是被麦凯恩他们杀的！如今却要嫁祸到我们头上，真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哼！这笔账我会和他们好好算算的！不过梅吉，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再等等吧！”
“我知道了。那…那个叫黛丝的小姑娘有问题吗？”
“不必在意她。这年头嘴上逞强的人多的是，不过一个胆小鬼罢了！”
“要是这样最好，我只怕有诈…”
“你多虑了，梅吉。最近是发生了‘很多事’，但这个叫黛丝的小姑娘显然不在其中，我观察过她，没什么心机，连报仇也要光明正大，实在‘可敬’。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去查一下那个叫‘赛尔特’的男人，他应该是在那晚被你们清洗掉的人…之一。”
“哦？那个尼古拉家族的杀手？那晚确实被我所杀，他和尼古拉老婆死在了一起。”
*
夜晚的街市车水马龙，绯红色的灯火在喧闹驶过的车辆中时隐时现。一轮血月高悬于深渊般的夜空，下坠的轮廓愈发昭示着不祥……
一如既往宽广的大桥连接着城市两头，从这头的繁华可以望尽那头的贫瘠……
钟声敲响了一次，黛丝抱着手臂转过头，从威严肃穆的教堂顶端望向无尽空虚的苍穹……
她回过头默默向前走，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底。独自一人在人世间生存，没有任何亲人或朋友，只靠一个虚无缥缈的复仇目标打发剩下漫长的人生……
多么空虚的一个人！
多么荒谬无意义的人生……
说实话，她对复仇并没有那么执着，赛尔特对她是很重要，但他的死也没给她带来太过强烈的仇恨。她活着时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要靠外界的刺激才能继续往前走，这么说来，复仇反而能让她在茫茫空虚的人生中找到一丝存活的价值。是的，她利用了赛尔特，利用赛尔特的死来让自己活下去。她卑鄙吗？唔…她只是想……
算了，就这么暂且活着吧！如果有一天能跟他再次相见的话，一定要亲自说声抱歉…
如果还能跟最思念的人重逢的话……
黛丝仰起头，将手伸到眼前，透过指缝的瞬间――仍能看见她想看见的……风中的歌声渐行渐远……
“太阳在夜晚依旧闪耀
怀抱着梦想
急迫地想映入你的眼帘
永不离开
没有如此匆促的理由
就这样消失了你的身影
倘若有追寻的目标
就在此地
无止无尽永恒的歌
思念穿越了时空
仿佛映入你的眼帘
无止无尽的蓝天
心灵已是一片空白
无止无尽闪耀着光芒
心灵已是一片空白……①”
她停住脚步，垂下手。
吃惊的是，有人从尽头走来，看向她。
没有任何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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