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时代禁忌纲常范畴

王翠英厉声斥道：“住口！孩子，你越来越大胆放肆了！你怎能不顾我，不顾你师祖，只顾自己？你这样做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亲吗？”

韩尚志不服道：“我和慧妹在一起，碍别人什么事了？我们只是相爱，又没有去害人。”

鬼堡主人厉声道：“志儿，你若一意孤行，为师祖宁可毁了你，也不能让你做出这种逆伦叛道之事！”

韩尚志心头一震，道：“师祖真觉得志儿大逆不道，该杀？”

鬼堡主人严厉地道：“你若做出这种事，将会是鬼堡成为江湖笑柄，让为师祖成为鬼堡罪人，也让你死去的爹无法瞑目，为师祖只好毁了你！”

韩尚志咬了咬牙，毫无惧意道：“我若不能和慧妹在一起，我宁愿死！”

鬼堡主人气的脸色发青，沉声道：“你，你真要逼为师祖下手？”

韩尚面带凄凉之色，但仍是绝不退让一步，倔强地道：“若不能和慧妹在一起，今生已无生趣，反正余丙南已经授首，了无遗憾，为师祖想要志儿性命，就取了吧！”

鬼堡主人上前一步，提起手掌，沉声道：“好！我这就毙了你，也不能让你如此逆伦叛道，让你爹不能瞑目！”

赛嫦娥王翠英“扑通”一声跪下，哭求道：“师父，请您不要杀志儿，世伟走的早，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

人魔张驼也道：“主人，你莫激动……”

红魔女东方菱没有说话，却暗中提起功力，万一鬼堡主人真的下手，她务必要阻止。

鬼堡主人厉声道：“不行！他已经走火入魔，是无法回头了，我宁可毁了这根独苗，也不能让世伟家门蒙羞，让鬼堡蒙羞！相信世伟会理解为师这么做的苦心！”

韩尚志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喃喃地道：“我让韩家蒙羞？我让鬼堡蒙羞？”

鬼堡主人举掌便向韩尚志头顶拍下，韩尚志不闪不避，也没有运功阻挡，而是闭目等死。

危急时刻一个娇俏人影奇快地挡在韩尚志面前，哀求道：“爹，你不能！”

韩尚志霍然睁开眼睛，正是东方慧。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神采，放下心来，惊叫道：“慧妹！你没事就好！”

东方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向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惊声道：“慧儿，你怎么出来了？”

东方慧跪倒在地，哭求道：“爹，您若要杀他，就把女儿也杀了吧！”

“你……”鬼堡主人咬了咬牙，又看着韩尚志道：“志儿，为师祖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否肯放弃你的疯狂念头？”

韩尚志倔强地道：“我绝不改变！”

鬼堡主人严厉地看着韩尚志道：“你真的宁愿死，也不愿放弃这疯狂的念头？”

韩尚志淡淡地道：“我死而无悔！”

王翠英流泪道：“孩子，你为什么如此桀骜不驯，如此执拗倔强？”

韩尚志看着东方慧道：“我和慧妹经历了生生死死走到今天，事实早已说明，我们已是人虽两个、命是一条，今生今世都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无论生死都不能分开了。”

“志哥……”东方慧深情地看着他，娇美的脸上流着热泪，却带着幸福宽慰的笑容。有如此深爱自己的爱郎，虽死又何妨？

鬼堡主人手掌仍未放下，又看着东方慧道：“慧儿，爹毙了他，好让你死心！”

东方慧悲凉地苦笑道：“女儿愿自决陪志哥去那个世界，请爹把我们合葬，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

红魔女东方菱终于开口道：“亮弟，你真的如此冷血，真要酿成这惨剧？”

鬼堡主人终于放下了手掌，叹口气道：“大姐，我并非冷血狠心，可是你若是我，你站在我的位置，又能如何？难道老夫能又办法答应他们？”

东方菱道：“为什么你如此看重这世俗礼法，一定要遵守它？”

鬼堡主人道：“大姐，你怎么跟他们一样说这种话，这礼法纲常、师门辈分，岂是能说不遵守就可以的？”

韩尚志高声道：“难道说这世俗礼法就是天条律例吗？必须要遵守？我和慧妹在一起，就是触犯条件？就会遭天谴？就算是遭天谴，我也认了！”

东方慧美目滑落两行泪水，含着笑容看着他道：“我也是一样，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慧妹！”四只手儿握在一起，这一刻，哪怕天打五雷轰，或是天塌下来，也不顾了。

鬼堡主人缓了缓语气，道：“志儿、慧儿，并非老夫不肯成全你们，只是……这世俗礼法实在是……”

韩尚志道：“师祖，这世俗礼法难道不是人定的吗？定这礼法纲常的人，就一定是对的吗？”

此话一出，赛嫦娥王翠英、人魔张陀、红魔女东方菱皆是齐齐颤抖了一下，鬼堡主人亦是身躯微微一震。

四人都在想这个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不止是他们，世间又有谁会去想这个问题呢？除了需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

师门辈分不同不能相爱、不能成婚，这世俗礼法确实存在。然而，这世俗礼法又是谁制定的呢？师门辈分不同不能成婚的不伦规定是如何形成的的呢？

人类社会的发展，思想观念的改变，决定了爱情在固定纲常人世范畴内的正确与正当性，超出了那个界定的范畴，就是脱轨、败德，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承认。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演变，每个时代的道德、伦理等观念的认知标准都不同，爱情的正当与正确性便也就不同。

这个时代中，师姑师侄相爱是为世俗礼法所不容。但谁又会知道，未来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又将如何演变？假若未来，人们的认知理念有了新的变化，师门辈分对爱情婚姻不再有约束力，师姑师侄成婚不再纳入世俗礼法范畴中。

那他们今天所受的挣扎、痛苦、折磨，是否将变成一种无意义的时代悲剧？所谓师门辈分、世俗礼法，又是不是会变为历史遗迹的名词？

许多的世俗礼***理禁忌，经过了时间的演变，人类文明的发展，并不是那么天经地义和绝对的。所谓世俗礼法，其实只是人受限于世界、江湖的一种束缚。有些禁忌经过时代的发展，并不是那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等有数百年之后，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新的变化，存在于今日的师门辈分的禁忌变得不再是禁忌，那么，也许他们就可以爱得理直气壮。

但是，即使世界真的如此发展演变，那也可能会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的事了。他们活在这个时代，当今江湖武林，属于禁忌的还是禁忌，依然要受到世俗礼法的束缚。

人类是群聚的生物，即使江湖中人，即使如鬼堡主人这样二十年不出堡，但江湖中人依然时常探堡，依然会受到江湖人的关注。即使高人隐士也无法完全绝世而独立。人类活在纲常人世中，活在道德舆论里。他们之间爱情的正确性决定于多数人认同的道德标准与文明尺度。他们的正、他们的邪，取决于纲常人世感情规范的评断，一切都是被动的。

当时代观念否定他们爱情的正确性时，就表示他们的爱是错误的、逆伦的、罪恶的，不应该发生的孽恋、罪恋！触犯世俗禁忌的他们，就将一辈子得不到承认，被拋弃谴责，受道德伦理的批判。

空气陷入了死寂中，鬼堡后厅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