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巧了。”顾维记得自己好像也有个好多年没联络的舅舅，爸爸在信里说他就是在南江，但这些话，她没有说。

“是啊，这样的事还真是少见。”尹世琛笑容得体，虽然他对顾维已经产生了某种疑问。

“尹总不忙吗？”白楚稍稍抬眼望向两人，右手敲着桌面，那种有如称斤论两的眼神让人极为不舒服。

白楚这样的确是不礼貌，但尹世琛没有生气反倒一脸笑容，“是我的疏忽，你们小两口继续。”

“那就不远送了。”白楚并未抬头看他，只是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顾维不放。

“不必远送。”如此恭维的话，尹世琛说出来却不世俗，反倒很是老成。

“那，再见，白夫人。”

“再见。”顾维站起身微微颔首，倒不是作秀，只是这个男人总是会给自己长辈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表情？”尹世琛走后，顾维才注意到白楚不对劲，“你很喜欢他？”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他，额，比较像长辈吧。”顾维此番话下来，白楚没再说什么，这时餐点上桌，顾维也没在意白楚，吃了一周的素，这样来之不易的荤，绝对可以让她抛开一切。

“以后离尹世琛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好久，白楚却仍旧像个孩子一样抓着不放，但顾维在意的不是他的语气，而是这个人的名字，尹世琛，“你是说他叫尹世琛？”

“很好听吗？”白楚扔开叉子。

“不是这回事，我是说他真的和我舅舅的名字一样，我舅舅也在南江啊。”顾维稍微把身体前移，双手在搭在了桌沿上。

“然后呢？”白楚微皱着眉，眯起眼，那是一双考究的眼神，顾维自认为不会看错，“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离他远点。”白楚这句话反复了好几遍，要说不是刻意的，顾维也不会相信，“你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男人把视线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超过两分钟，且不断找话题聊，那么他很有可能想与你有进一步的发展。”白楚面无表情，一段话说起来像是背课文一般。

“你从哪学的？”顾维捂着嘴，强忍住笑意。

“恋爱方式第十六页的第二段。”白楚口齿清晰的说。

“这你也记得？”

“我的脑子很好使。”白楚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嘴角上弯。

“就不能谦虚一点吗？”顾维嘴角抽搐，抛给他一记白眼。

繁华的街道，过往的行人，这是一片繁华都市预留下的产物，它很喧杂，却也是莫名的安心，至少尹世琛这样想。

接近八点钟时，天已大黑，马路上的车灯像扫描一般从他身上一一闪过，顾维这个名字在耳边回荡，当年的往事也一一浮现。

“尹天琳，你要是不和顾准离婚，这辈子你都别回尹家，我尹家丢不起那个脸。”年过六旬的尹东坐在沙发上脊背仍然挺得笔直，声音也洪亮。

“老尹，天琳她离婚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替她瞒着我，我岂会现在才知道。哦，现在好了，我尹东的女婿出轨，整个南江人尽皆知，我这老脸都丢尽了啊。”

“我不离婚，你若不愿认我，我也没办法。”尹天琳跪在地上，从尹世琛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见她乳白色的细致皮肤与明亮的口红非常相衬。

“你可真是，你，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啊。”尹天琳没再说什么，弯腰给二老磕了一个响头就离开了。

自那次后尹天琳再没回过尹家，直到两年后，她的骨灰被带回尹家，那年她二十九岁。日后父亲也变得寡言少语，再没之前的精气神儿。

如若刚刚的真是顾维，见到她，父亲或许会开心些，尹世琛这样想，随即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调查顾维，白楚的妻子，顾维。”

早起，白楚一身正装，今天他起得很早，顾维走出厨房里便看见他站在客厅里忙碌，“你在干什么？”

“把结婚证挂在电视的上面。”白楚看着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甩甩手邀顾维一同欣赏。

“你这是又在哪学的？”顾维看着静静躺在相框里的结婚证，心里哭笑不得。

“原创。”白楚整理整理衣襟，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好似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见一旁的猫也没漏出厌恶的表情。

“幼稚不幼稚啊。”顾维笑着坐在椅子上，嘴角却挂着浅笑，这样的白楚她真烦不来。

“这是心理暗示，是指人受到……”顾维张开右手阻止白楚再一次语音播报，他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这一点，顾维很头痛。

白楚驱车赶到公司时，将近九点，这是他史上最早的一次，公司的刷卡机知道。

白楚向办公室一路走来，便收获了一路人的目光，熟悉了的助理看见他热络的打着招呼：“白总，新婚快乐。”

“谢谢，通知高层十点会议。”

白楚扔下公文包，大步向办公室走去，近些天堆积的工作，够他忙的。

“哇，你说白总真的请的是婚假，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女人能嫁给他。”身着白色套装的女人翻弄着自己漂亮的美甲，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可说不准，白总人长得又不赖，又帅又能挣钱，还不是抢手货。”说话的这位年龄偏大，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僵硬得像是涂了面糊。

“你可别这么说，他那个人整天和木头一样，谁嫁了他谁倒霉啊。”

“诶，你不懂行情，哦，白总，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两人齐齐站起来谄媚地笑着。后进会议室的王锋嘴角嗤笑，这样的女人，浑身上下全是戏，但就是没脑子。

“人到齐了吗？”白楚靠在椅子上，他的眼睛漆黑明亮，一种堪称真正冷静清澈的光静静地栖息在其中，他并未理睬她们，这让站着的两位更加无所适从。

年龄稍大的那个女人额头泛起一丝细汗，流淌下来，划出一道奇妙的轨迹，像是干旱的田地有河水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