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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人的剑客》第七章、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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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独孤雪,她独自一人待在仁心堂中,实在是有些担惊受怕,看这里每个人都像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她心中不禁起了杀心:“要不我杀了这里所有人,自己跑路算了!”转念一想却又丧气,“我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呢?还是需要姓安的带我一起走才行,可这人真是捉摸不透,他又自己个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独孤雪越想越不放心,忽然又担心起宫无量来,暗道:“这人最是市侩,单靠吓唬可不保险!”便打发仆从请宫无量来屋中,宫无量胆战心惊的来了,与独孤雪密议一番,却带着一个大包袱,高高兴兴地走了。他刚走没多久,安小逸便兴冲冲地跑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包袱,塞进独孤雪怀中,急声道:“你把里面的衣服换上,咱们赶紧走!”又道:“不要多问,我自有道理!要快!”说着又跑出房去,把门掩上。

独孤雪闹个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问时,安小逸已经出去了,她只好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件葱绿色的轻纱长裙,伴以各种装饰,价钱看似很是不菲。另外还有一个小袋,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之类。独孤雪见此更是疑惑,但她人很聪明,知道其中必有道理,便依言将衣服首饰一一穿戴好,又将随身之物打点了一个小包袱,挎在手臂上。

等她打开门出去时,却不禁噗嗤乐了,掩嘴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原来安小逸换了一件很华美的青色长袍,腰缠金带,悬挂玉饰,此刻正挥舞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折扇,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他此刻满脸傲然之态,一身富贵之气,很像是一位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

安小逸看见独孤雪的装扮,眼前亦是一亮,要知独孤雪本就是美人,加上这番增色的打扮,巧笑嫣然,就如同从月中走出的嫦娥仙子。

安小逸咳嗽一声,道:“咱们现在就走,详细经过我在路上再对你说。”说罢转身就走。

独孤雪“哼”了一声,也只好跟上,暗自定下决心:“你不让我问我就不问,我倒看看你的哑谜要打到什么时候!”于是她默默无言,跟着安小逸出了仁心堂,走在大街之上。

好在这次安小逸并没有隐瞒不说的意思,两人一边走着,安小逸就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原来是要两人扮作一对回家归省的富贵夫妻,借助当地镖局的护送,堂而皇之地离开嘉兴府。

安小逸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我在路上遇到一家镖局押送着一批银镖出城,看上去派头很大。我灵机一动便拦住镖队,装作是一个仆人,说主人主母要去北方省亲,问他们是否可以沿途护送,还说可以出五百两银子的高价。那个领头的镖师似乎要拒绝,说他们这趟镖是押往扬州的,并不往北方去。我却顺梯直上,说去扬州城就可以,到时我们再沿运河直接北上,而银子也一分不少他的,只要途中保护我们的安全就好。这下还未容他说话,他旁边的几个家伙可是全动了心,一个劲儿的劝驾,他最后也同意了,说可以在北城门处等我们,却不能等太长时间,要我们半个时辰内去和他们会合,一起出发。”

独孤雪听了,觉得很是有趣,竟被安小逸找到了这样的逃脱办法!她笑道:“这可真是妙极了!不论官府还是铁拳门,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跟着镖队,堂而皇之地离开这里。”

独孤雪正兴高采烈地说着,神色却忽然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你答应了要付五百两?”

安小逸道:“对啊,我这一阵‘吃大户’,到手总有一千多两吧,从中拿出五百两不就完了?对了,那银子不是给你保管么,难道你忘带了?”

独孤雪露出一丝很不自然的笑容,道:“那倒不是,可是……我把那些银子都留给宫老头了。”

安小逸变色道:“什么?!”然后又猛然压低音量,质问道:“你这败家娘们,你傻啊!你怎么能……”

独孤雪涨红了脸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对那个宫无量,你只顾吓唬他了,却忘了以利益打动他,你可别忘了,那人是个贪利的小人,咱们在时还能勉强弹压他,等咱们走了,难保他就不怀恨在心,把咱们卖了!我留下银子给他,又放了几句威胁的狠话,可以说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的方便法门,准教他从根本上不敢动了!不说旁的,那一大堆银子他能向官府解释清楚么?”

安小逸听了,不禁一滞,虽是心疼银子,暗骂独孤雪富贵败家,可也不免赞叹她的心细如发,“她竟把我做事的漏洞都补上了!”表面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道:“谁要你多事!现在可怎么办?你当时自己留下一部分银子好不好,弄得咱们现在坐蜡!”

独孤雪气鼓鼓的,把头扭过一边,不说话了。

两人一路谈说,就像一对时好时吵的小夫妻,满街那么多捕快和闲人,竟谁也没有多注意他们。于是两人顺利来到北城门处,与镖队碰了头。

这镖队的头目是一个很威武的高壮汉子,满面虬髯,一身青色劲装,此时见安小逸和独孤雪来了,先是互相见礼,高壮汉子自称刘大平,是武威镖局的总镖头,安小逸则谎称自己名叫陆锦云,这次是带着妻子白氏,回岳家省亲的。

刘大平忽然眉头一皱,问道:“那个阿雪到哪里去了?”原来方才安小逸易容出行,假装仆人,自称叫做阿雪。

独孤雪闻言狠狠瞪了安小逸一眼,安小逸忙道:“那是我们在本地雇的一个仆从,跑腿办事的,现在我已遣散他了!”

刘大平眉头一皱,又仔细打量安小逸和独孤雪,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保镖之人最怕保镖途中横生枝节,眼前这人说话漏洞百出,看面目又有点熟悉,不会是贼人派来卧底的吧?他心中有点后悔,他想要推拒了。

谁知还未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来,安小逸已扭头对独孤雪道:“夫人,把钱给这位镖头吧!”说着挤挤眼,做出“银票”的口型。

独孤雪脸一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看也不看放到刘大平手中,当下把刘大平一番拒绝的话给堵回去了,那是一千两!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旁边几位镖师也凑近了查看,当下惊呼一片,有些人不免想:“这夫妻俩是多么有钱,随随便便就掏出一千两银子!咱们千辛万苦护这趟镖,到手也不过这么多,还要大家分!”他们的心思便活了,“若是把这夫妻俩洗劫一通,直接够咱吃一辈子,还保镖做什么!”

刘大平起始时表情也有点古怪,后来深吸一口气,冲着旁边的人喝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聚在这里像什么话!”等到众人一哄而散,他才把攥着银票的拳头向安小逸伸过去,很客气地说:“客人,这实在太多了,我和贵仆商量好的明明是五百两,这都超出一倍了!”

安小逸一挥手,笑道:“钱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有性命重要!只要贵镖局把我们夫妻俩安全送到扬州,使我们免受霄小侵害,那就一切都值得!”他说得非常随意,很像富贵公子的口吻。

刘大平露出欢喜之色,迅速将银票收起,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又把安小逸和独孤雪让到一辆空车上。这辆车也是双马拉辕,里面的布置虽不如安小逸在凤仙镇时雇的那辆车,也称得上干净整齐,内里空间更是颇大。

刘大平把二人安置好,自己则认镫上马,招呼整个镖队出发,当下人声马嘶,镖旗展开,烟尘滚滚,好一派热闹景象!

刘大平骑马陪在车旁,与安小逸隔着车窗聊天,暗中不免用话试探,安小逸则胡说八道一番,完全不接话茬,后来干脆露出不耐烦之色。刘大平察言观色,也就不再问了,不过心知对方绝不是为了自己这一趟镖而来的,这便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是暗了下来,镖队进入一个小镇子中,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打算落地安歇了。

刘大平跳下马来,亮开大嗓门,指挥伙计搬卸镖银行李,又安排手下人的食宿,吩咐店小二将马匹牵走伺候饮水草料,总之忙得不可开交。

安小逸和独孤雪则被刘大平安排在一间独院中,院子虽然不大,房间却是宽绰整洁,周围也很清静。安小逸刚坐下打算喝杯茶,忽听前院一阵大乱,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怎么滴!这里是皇宫大内么?还不许俺们老百姓出入了!”

安小逸浓眉一皱,和独孤雪对望一眼,两人起身出屋,向前面走去。到了离事发地不远,两人隔着月亮门洞,才发现有两个人正往前闯,店小二则在拦在他们身前苦苦相劝,看他们前进的方向,目标正是武威镖局镖师所住的院子。

这两个不速之客都很奇怪,是一老一少,老的大概五十多岁,一丛乱蓬蓬的花白胡子,只剩一只右耳朵,左耳处戴着一个黑罩子,正在与店小二大吵大闹;少的大约二十来岁,一身精悍的气质,圆脸上带着浓密的胡子茬,两只豹子眼四处打量,放出凶狠的光芒。

店小二道:“你们怎么不讲理呀,我早说过这里面住的是保镖的达官,不是什么商人,你们怎么直眉瞪眼的硬往里闯?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若是再不听劝,我可要报官了!”

几个人正在吵闹,刘大平也出来探问。店小二这下可找到了主心骨,忙对他道:“刘镖头,你看这两个人不听劝,硬往里闯,还说是找什么做生意的伙伴。”

刘大平仔细打量眼前这一老一少,半响方抱拳道:“朋友,在下乃是武威镖局的刘大平,朋友你们来此有何贵干,万字名谁(叫什么名字),能否见告呢?”

那个单耳的老人此时神态反倒平和了,再无先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忙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伙伴石老三,跟我们说好在这家客栈交接一批皮货,就让我们今天晚上来,可我们来了问这个小二哥……”说着一指店小二,“他却说根本没这个客人,话语间也很不客气,我们又是疑惑又是生气,这才想闯到里面来查看。现在见到你这位先生,知道小二所说确实不虚,也许石老三还没来,我们实在莽撞了,很对不起!至于你说什么‘万字’‘千字’,我们实在不懂什么意思,我们这就告辞了。”

刘大平听了,露出一丝冷笑,道:“朋友,都是光棍,就甭演戏了!贵上是哪座窑口(贼窝),大当家怎么称呼,是不是打算动一动这趟红货(镖银),就直接说罢!刘某不才,若真是好朋友,就算直接奉送又有何妨!但是有一样,你们可得明着来,若是暗地里下家伙,可太不教人佩服!”

单耳老人笑道:“我真是越发听不懂了,看来先生是对我们误会了,我们告辞了,告辞了!”说着转身要走,那个年轻人突然道:“你们保镖的出门在外,可要格外小心,若是一个失手,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刘大平大怒,刚要说话,安小逸已是带着独孤雪缓缓走了过来,问道:“刘镖头,出什么事了吗?”刘大平压住怒火,道:“没什么事,一场误会而已!”

那个单耳老人此时正好扭头看过来,一眼看清安小逸的长相,不禁大吃一惊,心头突突直跳,忙一拉年轻人的手臂,连一句话也未多说,便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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