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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人的剑客》第二十章、夜探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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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逸惊道:“你说什么?”

洪青慢慢道:“我说,想请你将裘门主杀了!”

安小逸皱起眉头,道:“为什么?”

洪青沉默了半响,方道:“因为你不可能去救他,还不如请你杀了他更实际些,还可以让他免遭些罪。”

安小逸嗤笑道:“是救是杀,应该你们自己人去办,找我一个仇人来代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洪青道:“你怎知道我们没有去救呢?”说罢将长衫下摆撩开。

安小逸瞳孔倏地紧缩。

因为洪青缺了一条右腿!

安小逸沉默半响,又重新坐下,道:“是独孤剑干的?”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洪青却摇头道:“不是,那个人使的是刀!当时我们去救裘门主,正好与他遇上,结果我扯掉他的右臂,他砍断我的右腿。”

安小逸道:“你倒没有吃亏。”

洪青冷笑道:“但也没有占便宜”

安小逸道:“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洪青默然。

安小逸沉吟不语。按理说,对于这种荒谬的请求,他应该果断拒绝才是。一方是自己的昔日仇家,一方是自己爱人独孤雪的爷爷,孰近孰远应该很明白。

奇怪的是,他偏偏犹豫了。

过了很长时间,安小逸才再度开口,他说得极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我可以试试。”

洪青眼中露出释然之色,他执起桌上的酒壶,在两只杯子里倒满酒,自己先举杯干了,然后亮杯底示意。

安小逸如法施为,也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亮一亮杯底。

在这一过程中,二人一语不发,只是喝酒。

洪青将酒杯放下,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安小逸,道:“这是独孤老儿所在的衡阳山庄地形图,上面标有裘门主所在的位置。”

安小逸接过纸张放入怀中,道:“好!”

两人静默片刻,洪青忽道:“我想与你比试一场。”

安小逸愣了愣,道:“好!”

两人对视一会儿,忽然隔着桌子同时出手,洪青是拳,安小逸是剑指,两厢微一碰触,又都收了回去。

洪青嘴角流出血线,却大笑道:“痛快!痛快!”

安小逸微笑道:“你也不错!”

洪青止住笑声,闭目调养,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用袖子擦抹血迹,肃然道:“多谢你没有留手!”

安小逸默然,他只是觉得任何留手都是对对方的侮辱,尤其是在对方只剩下一条腿后。

洪青道:“我会让兄弟们暂时隐匿,但终会重建铁拳门。到那时,我会再找你比武!”

安小逸道:“随时恭候!”说罢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那道铁门锁无法对他构成丝毫障碍,只被他轻轻一撞便已断裂开来。安小逸随之踏出栅门,向监牢外面走去。

洪青坐在桌旁未动,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神复杂,久久不语。

安小逸出了县衙,便施展轻功绝技,穿街过巷,并趁夜色越过岳阳县城的城墙,出了城。

翌日正午时分,安小逸已经到达衡阳山城,他先是在城北衡阳山庄处停留片刻,仔细查看附近的地形。然后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此时天色还早,他在自己房中进了些茶饭,接着叫店小二打来热水净面,看了一会儿洪青交给自己的地形图,便和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等到夜色降临,外面已敲起三更鼓响,安小逸豁然睁眼,从床上跃下。他轻轻推开窗子,身如青烟,无声无息地闪将出去,行动间如狸猫般快捷,在城中各个屋顶间纵跃奔行。

他很快便来到衡阳山庄的外墙处,从白天看好的一处跳上墙头,又轻轻掰下一小块碎瓦,投在院中,发出“啪”的一声。他侧耳倾听,发现周边并无异常动静,便轻轻飘落院中,按着地图中所指的方向,蹑足潜踪,穿堂过院,向关押裘山的那间跨院行去。

期间安小逸多次遇到身穿白衣的衡山弟子经过,都被他仗着鬼魅般的身法闪躲过去。一路之上有惊无险,终于来到了关押裘山的跨院。

此间院落甚大,东西两侧俱是厢房,正房则在北方位置,门口处有三层白石阶梯,门户紧闭,上面还落着一个很大的铜锁。

安小逸查看多时,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便干脆进入跨院之中。他走得十分谨慎,时刻注意着脚下的埋伏,谁知直到他踏上阶梯,还没有丝毫动静。

他不禁暗笑自己的多疑,用手捏断了铜锁,将其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的陈设甚为简单,只有一架床、一张桌和一只椅。有一个身穿金色衣衫的大胖子正背对着安小逸,侧躺在床上。

安小逸疾走两步,来到大胖子跟前,刚说道:“裘门主……”哪知大胖子的衣衫忽然爆裂开来,金色的碎片乱飞,而一道血色的刀光更是夹杂其间,如狂风怒卷,瞬间向安小逸脖颈间抹过!

安小逸一惊,忙向后飞退,直接退出门去,落入院中。

而那抹刀光也如跗骨之疽,以极快的速度跟随而至。

安小逸身形猛然一顿,倏忽转动,将刀光让过,借着旋转之机,伸出食指在刀光上轻轻一摁。

就听“啪”地一声响,刀身从中断裂,而持刀的人,也瞬间转过身来,两只豹子眼死死盯住安小逸。

“聂远!”安小逸惊呼道。

原来此人正是当日聂家寨唯二的幸存者之一的聂远,此时他满目血丝,一语不发,手中虽只剩一柄断刀,却依旧向着安小逸猛地劈来。

安小逸左躲右闪,一连躲开了三刀,心中却大为惊讶。短短半年多未见,这聂远的刀法竟然精进如斯,从刀锋所带劲力判断,足比之前遇到时提升数倍,而且挥刀间杀气纵横,隐带破胆之功,若是遇到胆小些的对手,直接就可瓦解对方的抵抗意识,令其动弹不得,甚至引颈就戮。

“我境高手!真是奇怪!他的进步怎么会这样快?雪妹提升至我境,还是靠我的悉心指点,而他……”安小逸一边打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对面的聂远,忽然发现对方左手持刀,右边的袖子却空荡荡的,在交手中甩来甩去,他豁然醒悟:原来聂远就是洪青所说的用刀高手,他竟然投在独孤剑麾下!

安小逸又与聂远交手数招,却是觉得有些不对了。聂远的招式虽然威力极强,杀气十足,却缺乏灵动感,一招一式都显得死板生硬。

刚开始安小逸还认为是左手刀的缘故,但是过了一会儿,安小逸觉得确有失去右手的影响,但根本原因却并非如此。

尤其奇怪的是聂远的眼神,呆呆的毫无神采,只有杀气,却无恨意……

安小逸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于是猛然变招,由守转攻,如幽灵般转到聂远背后,以指作剑,正好点中聂远背后的大椎穴。

这大椎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一旦受制,轻则全身麻痹,重则丧失性命。但安小逸对劲力的把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指点中之下,劲力不多不少,既能瞬间侵入聂远体内,将其全身经脉封锁,又不会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聂远此时已定在当场。安小逸转回他的正面,沉声问道:“聂远,你还认识我吗?”

聂远望着安小逸,眼神空洞,也不知是否听到。

安小逸还要再问时,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他听不见的!”

安小逸倏地转首,发现院中已站定一位老者。

老者一身白衣,银发银须,面容古朴,气质儒雅,好似书院中走出的一位老学究。

安小逸瞳孔一缩,咬牙道:“果然是你!你就是独孤剑!”

老者淡淡一笑,笼着袖,缓步走到安小逸面前七尺处站定,周身衣衫无风鼓动,猎猎作响。

安小逸冷冷地打量着他,一语皆无。

老者,也就是独孤剑道:“好一个杀剑……”

安小逸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齐齐大笑,然而笑声中却毫无欢快之意。

安小逸将笑声猛地收起,大声道:“咱们新账旧账,可该好好算算了。”

独孤剑亦收了笑容,道:“你想要如何算法?你莫要忘了,如果不是老夫,你不过是一位乡下的穷酸少年,现在说不定已冻饿而死,更何况……”

安小逸道:“更何况什么?”

独孤剑道:“更何况你都快要成为我的孙女婿了,你该改口叫我一声爷爷!”

安小逸“呸”了一声,怒道:“妄想!”

独孤剑眯起眼睛,一丝冷芒乍现,淡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要悔婚?!”

安小逸并未回答,而是紧握双拳,问道:“她和龙养道在岳阳城郊演的那场好戏,是否出自你手?”

独孤剑道:“不错!”

安小逸冷笑道:“你明明知道我的脾性,还这样试我?”

独孤剑道:“人心难测!”顿了顿,又叹道:“涉及到我的孙女,老夫不得不小心行事。更何况,咱们之间还有一段过节在。”

安小逸“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独孤剑又将视线转向聂远,道:“你为何不杀了他?”

安小逸道:“不用你管!”暗暗却将身子挡在聂远前面。

独孤剑冷声道:“你把他带走吧,他现在对我已经没用了。”

安小逸皱眉,又看了一眼聂远,道:“你把不杀剑诀化为刀法,然后传给了他?”

独孤剑笑而不语。

安小逸怒道:“不杀剑决滋生戾气,乱人心性,再加上他日夜不忘向我报仇,心中杀意本就极盛,你传他这套功法,等于是变相害他!”

独孤剑道:“那关老夫何事!老夫只是想要一条能咬人的狗罢了,没想到却被人卸下一条狗腿来,如今连门都看不了了,老夫还要他何用?”说至“用”字时,身形微动,竖起一掌,便向聂远脑门凌空劈去。

安小逸“哼”了一声,右手食指伸出,遥遥一指,向独孤剑所发掌劲之处截去,就听半空中“波”地一声脆响,然后一股狂风倏地卷起。

独孤剑收回手掌,眼中隐现波澜,而安小逸的眼神已是凌厉如剑,与前者的眼神凌空对触。

两人对峙良久,安小逸忽然将食指收起,问道:“你究竟把裘山藏在哪儿了?”

独孤剑面沉似水,道:“老夫看在雪儿的面上才对你处处容情,你不要不识好歹!”

安小逸冷笑道:“我会自己查探,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走到聂远旁边,将他背在背上,展开轻身法,三五个起落间,已是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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