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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玄录》第二章 初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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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大地,初生的绿在自然和谐的篇章里,写下一阙希望词令。

山林中几口山泉汇聚而成的小溪不知流向何方,溪岸旁几颗初妆上色的毛竹尽情恣意的展现着自己苍翠的身姿,沙沙的轻诉着它的存在。溪岸边的水草已经长成,盖住溪底模样,只有在溪岸中间的部分,才能看见几颗夹杂在草色中间零星布置着的彩色鹅卵石。带着满是希望的气息点缀着这条被染绿不知流向何方的清溪。

可惜,由于下雨天阴的缘故,这晦暗低沉的天空夺走了她所有的灵气与生机——压抑的让人窒息,那翻滚不停,厚重无尽的云层从远方天际垂至这片的大地,仿若结界般矗立在这无尽虚空和茫茫大地之中。

朦胧冷清的薄雾笼罩在天地间,丝丝细雨飘絮般的散落着,她是从一月前的午后来到的。断断续续的,终究是没停。

不觉的,天地间又多出丝丝凉意,薄纱般的雾气四处飘荡,在这样的景色里,春意中却是多出了一丝秋的凉意,苍白得紧,平白的,让人心中少了点底气,多出一份不踏实。

初春的景总是在不经意间带着些许寒意漫步于天地之间,与万物复苏时的生机同行。

漫无边际的丛林里,也就数这条清溪最是安静。可是,总有不安分的。

一条被这天然的环境养的极为肥硕的草鱼晃动着躯体疾速向溪流下游游去,那里是鱼群产卵地。

草鱼顺流而下,游的自是极快,溪岸两旁的景色也渐渐开始变化。溪岸两旁的各类植物,草色,渐由嫩绿色转为黄绿色。再由黄绿色转为枯黄色。

待到了清溪下游时,放眼望去,天地间已再不见了丝毫绿意。溪水已然尽数成了黑色。枯黄的草色却是溪旁黑色腐臭的烂泥。

夜幕降临,溪岸两边绵延无尽的土地上尽是灰败得纯净地黑和繁星点点的白。就连闷浊的空气也满是阴郁的恶臭和烧焦地碳味。这片被烈焰浇炙的土地也因此了无生气。

漆黑,深邃,阴暗的环境中散发着阵阵植物腐败的腐臭气息,滴滴嗒嗒的雨声如如乌鸦般聒噪烦人,似乎是在为自己即将抵达这污秽肮脏的世界而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山地中尽是腐烂的枯枝融做片片淤泥堆积而成的坑凹。由于是雨季的关系,聚积其中的雨水渐渐形成了星罗棋布的水洼或池塘。

山地中尚于多处未曾熄灭的火光散发着缕缕青烟,青烟尚未飘起便被风雨打散。雨滴轻溅,敲打着已被烧焦的枯木枝桠,枯枝上的火花因此熄灭,不知为何,火花却又在片刻后重燃。火势变得更加旺盛。

也不知这场雨打难熄的盛炎还有多久才会熄灭!以此为边界的千里范围内尽是如此景象。不见丝毫生机,有的只是偶尔升起的缕缕青烟。

这片不见星空皎月的土地啊!是什么让你化作如此模样!如此的凄凄惨惨戚戚。

可是,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只要有水就不会缺少生灵。

那往日里死寂的枯山荒野中竟出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老狼,紧贴骨架的灰白色狼毛和干瘪得腹部说明它很久不曾进食了。由于老迈和饥饿导致了它再无力狩猎,趴盘在黑土地里啃噬着什么。

看其比寻常青狼要大上许多的骨架,可知它也曾是引领狼群的头狼吧,可惜还是输给了岁月,带着风霜雨雪雕琢而成的血迹,被挑战者驱逐出狼群——也是可怜!

夜幕低沉,趴在黑土地里的老狼倒下了,嘴角带着一块刚从猎物尸身上撕下,未及吞咽的食物倒在猎物尸身的伤口处,外露的犬齿上滴落下几滴血渍。似乎是这未完成的晚餐正在为它的离去泪流送行。

轰!

一道亮紫闪电划破天际,撕裂了这低沉的夜幕,那一瞬的璀璨,胜过世间所有的景。夜雨似瀑般落下,这苍茫悲戚的大地只一夜便化作一片绵延千里的水泽。

翌日清晨,一夜的暴风雨过后,天穹之上的乌云却更加凝沉厚重,仿佛漩涡般悬在莽莽天际,让人压抑的难受!老狼冰冷僵硬的尸身下,它的猎物手指忽的动了下,似乎并未死透。

那猎物是个满身臭泥和其余污秽胶着在一起的人,由于那人合身上下满是臭泥,看不出其服饰身份,只能从其扁平的胸部和并不佝偻的身形,以及稍显魁梧的体态判断出他大约的年纪,约莫四十上下。

或是昏迷的太久,那“猎物”的身体似乎已经适应外在的恶劣环境和自身的伤势。那人在细雨中昏迷了许久,因为饥寒而僵硬苍白的手指忽的动了动,片刻后,那人的意识已经从混沌中恢复,这便强撑着张开如铅般沉重的双眼,只见他一双眸子里满是蛛网般弥漫的血丝,将整双眸子渲为红色,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力气稍有恢复,那人条件反射的动了动四肢,察觉下身行动不便,被异物压住,便使劲扭动身体,好挣脱开来。可惜他昏迷的太久,四肢乏力,挣扎许久也是无用,最后只凭着一股执着的毅力推开压住下身的异物,翻身趴跪着,恍惚了许久才得以看清眼前得世界。

抬头的瞬间,他满是血色的眸子里,忧伤哀恸的眼角旁两行清泪划破满是污垢的面庞,紧接着便是道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这荒寂的天地。可是,积郁在他心中的悲伤又岂是这无用的哭泣能够吹散的。

时间眨眼而逝,不觉的,已是傍晚时分了,那人的哭声已然嘶哑,但他哭声中的音调却不似中年人那般雄浑厚重。声音里满是蓬勃朝气和伤心裂肺的悲恸。而他由泪水融去污泥展现出的些许面部肌肤也甚是白嫩,可知其真实年龄并没有四十上下,顶多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罢!他的体型也算不得魁梧,稍显清瘦,显得魁梧的只不过是他身上淤积的臭泥堆积而成的甲壳。

那少年哭至力竭,到在地上趴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只待力气稍有恢复,便匆忙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滴。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烫,小腿上还有处颇大的撕裂创口,需得尽快处理。

少年解开衣物,露出尚算白净却已经湿透的里衣,取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割下一块,包裹住被老狼压住侥幸见水不多和满是血浆且半结痂的伤口。

处置好伤口,少年人将匕首反握,就欲剥去老狼皮毛进食。

恰在此时,由远及近的几许马蹄声响让少年人抬起头来,看着信步而来,眉心处又一道闪电白纹的高骏黑马,少年又忽的落下泪来。本就因为干渴龟裂的嘴唇也因哭泣而裂的更深。

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少年瘸拐着走到骏马身侧,蒙蒙细雨里轻轻倚靠在马前腿旁,摩挲着骏马的脖颈无声的泪下感伤了许久,这才取下马儿带来的净水,双手看似小心的捧着水皮囊,实则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带来的力竭而不得不用尽全力的捧着皮囊一口一口的喝下。

慢吞吞的喝完一皮囊净水,少年泥污惨白的面庞终于多出了那么一丝血色。力气稍有恢复,少年低头向地上的狼肉看去,那马儿却用头蹭了蹭他。少年抬头一看,自己的匕首已经在低头得瞬间插进了马儿得脖颈,血如涌泉般从马儿得脖颈间喷薄而出,少年得泪也似水一般洒落。

他轻轻跪倒在马儿脖颈旁,颤抖着伸出黝黑的食指,点在骏马伤口处,蘸起一滴猩红血液,放到口中抿下。马儿也恰在他动作后永远的闭上了雾气氤氲的眸子。

少年笔直的跪在这片腥臭肮脏的大地上,微微低头,稍稍向下斜侧身子,不甘地闭上猩红怨憎的双眸,片刻后猛地睁开那双恨意无穷的眸子,仰天悲戚怒吼长啸“洪叔……”

长啸过后,他再受不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跪地挺立的身躯笔挺的倒在马儿尸身上,昏睡过去。

而他腿部被老狼利齿撕裂的伤口也渐渐长出新的嫩肉,终是痊愈。

远方天际忽的泛起一抹鱼肚白,紧接着便是一丝金光划破了深邃的夜,天边那抹鱼肚白也渐渐蕴起层层叠叠的淡色和深色交织的光晕。这片被遗弃的大地终于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一个晴天,可惜这却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至少对刚刚从昏睡中醒来不久的少年来说是这样的。

雾气还未消散的清晨,大地上泛起阵阵瘴气,这是月逾时间的雨季过后,植物被烧毁腐败,一经太阳炙烤带来的结果。少年的身体并非百毒不侵,不得不用潮湿的里衣捂住口鼻,扛着老狼僵硬的尸体,迈着沉重悲伤的步子,带着所有伤心的故事离开这片满是伤痕的土地。

遮蔽在厚重乌云中的红日恰在此时突出重围,道道金色阳光洒下,这笼罩大地的瘴气肆虐的更欢了。少年的步子也渐渐变得蹒跚起来,然而不论身形怎样摇摇欲坠,他终是没有倒下。

对他来说,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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