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硕认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卖掉了鸡蛋，还有鸡。手里也有了几两银子的余钱。沈阿硕把钱全给陈氏放着，放在哪她也不多问，让陈氏对她的态度又好了一层。

腊月十几的时候陈鹰因为先前一个主家忙不过来又被叫走了，家里就剩下两个女人。一天晚上也是早早地熄了灯。为了方便，陈鹰不在的时候婆媳俩都是住一个屋的。

后半夜忽听有人砸门，暴力又烦躁，沈阿硕迷迷糊糊以为是陈鹰，却被陈氏一把按住，回头看才发现婆婆脸色凝重：“不对！去，抵住门去！”

沈阿硕尚在懵懂就被婆婆拉着搬了柜子堵在门口，房间不大，一个床门口再放个柜子最多只能打开一个一寸大小的缝，看得出来陈氏在防备着。

外面的人见叫不开门，直接就跺。门只是木门，抵不了成年男人几脚。对方进门就嚷嚷：“沈阿硕！沈阿硕！你给我出来！你个赔钱货！给我滚出来！”

沈阿硕忽然愣了，她猛然浑身簌簌发起抖来，脸色煞白，陈氏很少见她这样，也被吓着了，连忙拍拍她的背，把她按坐在床上：“阿硕，这谁啊？”

沈阿硕声音都发着颤：“是……是宋家的，宋大实。”

来人确实是宋大实，听声音还有他那个傻弟弟。两个人进屋就是一通砸，一边砸一边大喊：

“沈阿硕！沈阿硕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

“砰！”

“你有脸说现在就给我站出来！”

“咣当！”

外面一通乱响，应是在泄愤，伴随着各种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沈阿硕在屋子里拼命抑制住发抖的身子，紧紧捏着堵门柜子的边缘。这整间屋子都是厚实的墙壁，只要守住这道门，就没有人能进来。

可她紧紧咬着牙，身体颤抖除了害怕，还有恨意！犹记得她嫁过去一年后因为有天生病了起的晚些被婆婆骂了，她没忍住回了句嘴，结果在床上被这个男人打的遍体鳞伤，那种痛苦，她这辈子都不能忘却！

如今离开了那个家，为什么这些人还是追着她来了！

陈氏黑着脸一言不发，时不时觑着沈阿硕的脸色，大约是她脸色太难看，倒是一时没说难听话。

“只要这扇门不破，人就进不来，你好好堵着。”

沈阿硕低低应了一声。

宋大实进来哄砸了好一阵，这屋子就这么大，很快就发现了这间屋子，他狞笑一声，走到门前一脚踹在木门上：“沈阿硕，你在里面是吧！”

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哐当”声，沈阿硕下意识死死堵住柜子，狠狠地咬着牙。

“给我死出来！”

他连踹好几脚，木门虽然接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但一直坚持堵住他的脚步。他又泄愤一样连踹几脚，看实在踹不开，才骂骂咧咧走了。

陈氏冷着脸道：“别怕，堵好门，他们就进不来，外面砸就让他们砸吧。”

沈阿硕低着头，眼睛里除了水光，还有恨意！

陈家是外来户，离最近的住户还有一段距离，所以陈氏一直防着这种情况的发生，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宋大实带着那个傻子好好地彻头彻尾地砸了一通，外面的声一直响了大半个时辰，即便是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出来定时一片狼藉。

最后，两个人一顿翻找，带着自己的胜利品，洋洋得意地走了。

即便是听到他们走了，母女俩依旧不敢出来。两人缩在这方寸之地瑟瑟发抖，直到天大亮了，才敢挪开堵门的柜子。

外面果真是一片狼藉。

桌子凳子狼狈地倒在地上，东西能砸的砸，不能砸的就扔，灶台的锅破了洞，瓷碗碎了一地，被子褥子堆在脏乎乎的地上，就连墙上都有数个黑脚印。

那个数日前翻新了一遍的新房更是被砸的不成样子。

沈阿硕茫然地站在还保留着成婚的红被单的床前，举目四望，把这些狼藉一刀一刀地看进心里去。

过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手握成拳把混乱的床铺了一遍，大红被子上沾了很多污迹，她咬着牙视而不见，只叠好。

外间，陈氏咒骂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沈阿硕只低头不语，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这遭了什么祸……”

“娶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

……

言词如尖刀，字字剜心。

许久，外面终于听不到声音。

沈阿硕面无表情地僵立在新床前许久，腿麻地不成样子，但她仍拖着腿，一步步走出去。

陈氏正跪在地上哭泣。

沈阿硕慢慢说：“婆母，地上凉……”

“啪！”

陈氏忽然站起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手指着她都在颤抖：“我们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还旺夫，你不折腾死我们我们家就是烧高香了……”

沈阿硕一动不动让她骂，直到她力竭又倒在地上开始哭。沈阿硕拉起她。

“婆母，你说什么我都认，这件事过后，鹰哥怎么对我我都绝没怨言！只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语气冷静，惊的陈氏哭声都缓了一缓，随即便更怒：“你还想干什么？”

“婆母，难道您想就怎么算了？”

“什……什么意思？”

“宋大实无缘无故地来咱们家一通砸抢，若是报了官去，可是能让他坐牢的！”

陈氏脸色一变：“谁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又跟他有什么拉扯……”

沈阿硕咬着牙赌咒：“婆母，若是我与他们一家还有任何牵扯，我和我爹娘都不得好死！”

陈氏已经发泄了好一会儿，沈阿硕又对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此时终于稍稍稳定下来，此时见她用自己父母发誓，好歹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