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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戏精熬成妃》第六章 演技是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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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梨园那一隅走出来才知道,真不愧是大梁皇宫,称得上巍峨高峻、富丽堂皇。本以为梨园景致已是不错,却不曾想,外面更是十步一景,百步一画。重阳宴的夜晚经过精心布置,更是灯火通明,舞乐飘香。

甄老板跟着一个小太监急急往御花园走着,苏小小紧随其后不敢怠慢。此时的苏小小看一切都新奇,倒是把唱戏的担心抛到了脑后。远远走过去一队轿撵,打头坐着的约莫四十岁的年纪,雍容华贵,领子上系着白尾貂裘,衣襟上金丝绣线,绣的正是一只翱翔之凤。第二位的是一个小姑娘,似乎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弯弯,乖巧可爱,一袭淡粉色小裙外加杏色罩衫,一枝白玉步摇插在乌黑的发髻里,随着颠簸摇摇晃晃。后面跟着一溜的宫人,提灯的提灯,打扇的打扇,个个也模样标志,体态端庄。苏小小头一回看到这样多的妙人儿,简直挪不动步子,这场面可不是戏棚子里能搭出来的景致啊!

陈庭秋赶忙抓住苏小小的手将她拖走:“皇后和琬公主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你这怎得就走不动了?”原来是皇后和公主!这也太好看了吧!苏小小对皇帝老儿这审美和基因都是服气的。

拐了两个弯,终于在御花园的台子下候了场。台边尽是摆放整齐的各色菊花,紫色、粉色、浅黄、杏白一直蔓延到远处,一眼望去竟成花海,在风中波涛起伏、摇曳生姿。小小感觉自己宛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那桌上的糕点,都觉得精致可人,恨不能一口吃了,尝尝是怎样的滋味。

不一会儿皇后和琬公主落了坐,琬公主在皇后肩头靠着撒娇,皇后无奈地点着她的小鼻梁。苏小小见状倒有些鼻酸,她想起自己的母亲还在那想回又回不去的21世纪,不知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的锥心之痛。

“太子到!”太监的通传声打断了小小的神游。

阔步走进来一个皮肤白皙、面容冷峻的男人,他也不知何事紧紧蹙着眉,那眉头像是从未展平过似的,一对剑眉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森森凉意,唇线单薄而锋利,让人感觉他的唇似乎是一把利刃而不带丝毫柔软。小小被这个男人的气场吓了一跳,这身体的旧主人审美虽然过得去,但这美男子也未免过于不近人情,像一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非要与他同床共枕、翻云覆雨,这不是吓得噩梦连连吗?这样思忖着,小小不禁打了个寒颤。

“母后。”太子拱手欠身行了礼,又朝琬公主点了点头。这琬公主也极怕他似的,收了撒娇的性子沉沉稳稳地给她的太子哥哥回了个礼。

“哟,哥你来得这样早?简直不像你的风格!”

未及太监通传,随着爽朗的笑声走进来一个英姿飒踏的少年,着了一身淡青色袍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发髻松松的,有几缕长发翘着,洒在耳边。他的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完全不同于太子的冷淡,尽是盈盈的笑意,让人一看就想亲近。

“六弟。”太子起身致意。

“越哥哥!”琬公主像一只雀跃的小鸟一般径直扑到了他怀里。

“琬儿,别没大没小……这么大了还赖着你越哥哥。”皇后嗔怪道。

“不碍事,母后。”六皇子欠了欠身,给母亲请了安,又转身对着琬公主道,“这才半年不见,又长高啦!”“这才半年不见,越哥哥越发黑啦!”婉公主笑着学司马越说话。

“你这头发怎么束的?下人没有伺候好吗?”皇后招呼司马越到近处仔细瞧着,“竟越发黑瘦了……”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着急来参加重阳宴,匆忙换了战衣就来了,无甚要紧。”司马越摆了摆手,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取了葡萄吃起来,“要说这葡萄,还是吴州的甜些。吴州富庶,此番收了吴州,顺便给母后和妹妹带了些首饰,已经派人送去宫中了。”

“就知道越哥哥最好了!上回带的白玉步摇今儿才戴上,你看好看吗?”

“好看!再说琬儿的美貌,什么都不戴也是世间最美!”

这厢如此热闹,可奇怪的是太子只静静坐在那看着这一切,不笑不言不语,就像这周遭所有的声响都与他无关似的。

“皇上驾到!”

大家纷纷跪地迎接这梁国的王。小小早就听说,二十五年前,这个王以一己之力,收复了北面关河、卅县、丰池三郡,向西驱逐匈奴,让庆格尔泰草原可汗称臣,拜伏在梁的脚下,使大梁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国家,文治武功都让万民敬仰。小小只觉得这皇上出场自带bgm,庄严肃穆的气场压得她不敢抬头,直到太监喊了“平身”,她才勉强抬起眼睛看,这天子纵然曾经威风赫赫,如今还是略显老态,眼角额头已生皱纹,反倒给眉眼间添了柔和,与皇后、琬公主寒暄几句倒也其乐融融,像个慈祥的父亲。

怎么看这皇帝也不像个没事拿人家脑袋玩儿的主,苏小小定了定心。

“姐姐,姐姐……”凌楚玉一路踏着小碎步,疾步跑过来。

“怎么了?急成这样。”苏小小赶忙扶住她。

“刚刚太监通传,曲目换了,今儿个皇后要听《如是》,不听《落花时节又逢君》了。”楚玉缓了缓又道,“换了也好,横竖都是姐姐的成名曲,那六皇子还是头一回听姐姐唱戏,一定会惊为天人!”

苏小小心里轰得一声巨响,只觉得地动山摇,虽说早就抱着会出差错的心情来,但也万万没想到,还没开口便已输了大半。这首《如是》才学了半首,怎样都上不得台面,她赶忙看向陈庭秋,陈庭秋眼神里也流露慌乱。

正六神无主间,太监就赶着戏班子上台,陈庭秋趁乱握了握苏小小的手,掌间一片冰凉。苏小小绝望之际倒又有了破釜沉舟的悲壮,先唱个半首再说,如此想着又回握了陈庭秋的手,留下个“放心”二字,便登了台。

锣鼓锵锵响了起来,苏小小启了朱唇,唱道:

“勾栏瓦肆烟雨深,昔日如是不复闻。”

小小边唱边偷偷瞅着司马越,上一秒还笑得如同三月暖阳的少年,这一秒竟然歪着头蹙着眉,脸上尽是不悦的表情。至于那一旁的司马煜,脸上毫无波澜,依然是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叫人看不出欢喜。

就要唱到自己会的最后一句了!苏小小心乱如麻,却只得唱下去:

“旧日燕子扣我门,而今门前不复人。”

突然苏小小计上心头,还有最后一句,七秒钟的时间,足够了!

“庭花落九分,一分不忍。”

唱罢这句,苏小小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在台上哭得不能自已、泣不成声!

一代名伶在戏台子上哭到中断了演出!一时间皇帝、皇后、琬公主、司马煜、司马越,还有台上敲锣打鼓的,台下的宫女太监,全都摒了气儿怔怔地看着苏小小哭成个泪人。苏小小扑腾就跪在了台上,哽咽着道:“皇上恕罪。奴家因词感伤,难以自抑,坏了兴致……”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怒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胆敢在这哭哭啼啼的!”

陈庭秋愣了片刻,立刻也跪了下来,连忙道:“皇上息怒。小小前些日子受了伤,刚刚痊愈,情绪难免有些波动……”

“这样就不该上台嘛……”皇后给皇上奉了杯茶,又责怪道。

“奴家自小孤苦无依,幸得甄老板收养,培养至今,又得皇上、皇后看重,但花无百日红,如今再唱《如是》唱到‘庭花落九分,一分不忍’,实在感伤,怕有一日无法再唱戏给皇上、皇后添些欢喜……”苏小小说着又掉了几滴眼泪。

皇后闻言不禁有些悲切,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些不忍,而司马越却一改之前不悦的表情,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小小。

“奴家确实是有错在先,请皇上降罪。”苏小小哭着拜伏在地,戏班子上上下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父皇,依儿臣之见,此女有情有义,让人感动。人都说戏子无情,我看她倒对父皇和母后的恩情念念不忘,今日其乐融融,何必惩戒他人?饶了便是。”

司马越竟然替自己说话?苏小小有些惊诧,她偷偷抬眼看过去,只见司马越朝她眨了眨眼,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罢了罢了……速速下去吧。”皇上摆了摆手。苏小小如获大赦,慌忙谢了恩,下了台。死里逃生的苏小小拭了泪痕,抬头又去看司马越,可司马越没再看她。

“儿臣新学了一套剑舞,今日舞来给父皇助兴吧!”司马越朗声道,声线依旧清隽鲜活,一句话就让大家忘记了刚才的不悦,对接下来的表演充满期待。

这个青衣少年取了剑站在月光朗朗的庭院里,随着鼓点声翻飞舞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耳边洒落的长发时而遮住他的眼眸,苏小小只能看到剑光流转,和那一道凌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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