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将至，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前所未有地浓烈。各科老师的测验也是一次接着一次，生怕稍不注意便被其他老师占了时间。

“物理很重要，也很难，所以同学们一定要多花点时间在物理上哦。”

“语文是所有学科的基础，只有学好语文，才能学好其他科目，所以你们懂的……”

“数学……”

“学学学，真把我们当机器人啊！”又一次化学小测验结束后，方谢红忍不住转过来与程悠吐槽。程悠深有此感，不过没方谢红表现得那么义愤填膺。她悄悄扫视了一眼班级，发现大家都全神贯注，或蹙眉或抿嘴、神情严肃地低头写东西。

可能……竞赛班的这种学习节奏只有她和小红跟不上也不想跟吧。像是想到了一块，两人相视一笑：“分班时一定要选择文科！”

心无旁骛的程悠埋头数理化，一上午没出过教室。

到了中午下课的饭点，曲不凡几个人鬼鬼祟祟、装模作样地晃到她们班门前走廊。这时班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习惯逗留一会，等大部队过去之后再去食堂的程悠自然被他们逮到。

“悠悠小姐姐！你等的我好苦啊！你说——”曲不凡未尽的话消失在陈星的拍打里。

程悠满头黑线，整理好书包边出教室边问：“怎么了？”

几个人讪讪，没有说话。

他们就顺便一道行走，经过楼道口，程悠终于开口询问：“陆……阿风呢？”

“他下午有比赛，先回去休息了……”陈星长舒一口气，颇为不好意思道。

程悠点头，表示知道了。

曲不凡却终于忍不住，张嘴就是一顿噼里啪啦：“悠悠啊，你和阿风最近是怎么了啊！你知道阿风最近的气场有多不对劲吗！”

“对啊对啊，本来陆哥就挺冷的，但是最近也太夸张了吧！班里同学没有敢接近他一米以内的。”石温深点头附和，感触颇深。

程悠哑然。

前天不欢而散以后，她忙着学习，两人都是又倔又沉得住气的人，因此都没有主动找对方。

本来她就想一个人仔细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段时间，加上期末学业繁重，所以对目前的状况接受尚可。

到了陆列风这里就有点不是味了。

那天是他闹脾气走掉的，按理说应该他跟程悠认错哄她才对。

但……只要想到她当时说的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感情上，他一向是个冷静克制的人，偏偏遇上程悠，比他还克制冷静……

也因此，在陈星试探地询问找时间跟程悠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他神色冷漠、口是心非地应了句“要去你们去”，而后丢下兄弟们自己先回去了。

曲不凡他们对他这种表里不一的闷骚性格早已见怪不怪，大手一挥，揽下这个替兄弟“刺探军情”的任务。

回到现在。

正当程悠犹豫是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询问陆列风的情况还是表示愿意他们转达和好意图的时，不期然遇上江小婉。

她从教学楼一楼楼梯口旁的卫生间出来，程悠他们几人也刚从楼上往下走到这里。

“小婉。”程悠条件反射地与她微笑打招呼。

江小婉却没有回复，只是神色难明地看了眼她旁边的几个男生，扯扯嘴角然后走了。

换作任何其他人，对江小婉突然冷淡的态度可能都会不甚在意，无所谓，爱喜欢不喜欢吧，然后一笑而过。但程悠不会。

她虽然将自我保护在重重盔甲之内，对他人情绪的体察却向来谨小慎微。

她不由想得更多，思考江小婉是什么时候对她态度转变得如此冷淡的。

没错，有几天时间了。大家同住在一个宿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就是奇异地，一天与江小婉的对话不会超过三句。

好像……是跨年元旦晚会那天之后开始的。

放假回来第一天，因为遭遇同学告密、老师谈话，心情低落的程悠晚上回到宿舍后没有说话。

乔茜雅和苏丽人又絮叨起最近追的一部韩剧，讲到里面男主职业，作为一名律师好帅巴拉巴拉，而后延伸到以后想要学什么专业的话题，夏晴天和江小婉也忍不住加入了讨论。

“悠悠呢？”乔茜雅见程悠一直没参与讨论，转而问道。

“悠悠以后肯定学中文的啦！”苏丽人笑着抢答。

夏晴天和方谢红也附和：“悠悠语文这么好，文学素养又高，将来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程悠忍俊不禁，终于回道：“那我可要加油啦！”

大家又开始讨论起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的问题。

江小婉却沉默下来。

……

“悠悠？悠悠！hey!”

程悠从思绪中回神，眼前曲不凡的不住的挥手眼花缭乱。

她把饭菜盘里最后一粒米饭吃掉，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看你走神有点久……话说，阿风跟我们提了下你被老师训话的事情。”

程悠窘然，心道也不算训话吧……

“这事肯定是放假回来后做的，我们搞到了监控，到时候看返校那天早的时候谁去过办公室，就能锁定目标了。”

程悠讶然：“你们哪来的监控？”

陈星挥挥手，不在乎道：“保安那里就有，打点关系的事儿。”

“不过阿风和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哦！你放心，等周末我们回去后，就开始放视频，一帧一帧的排查，你只管等着，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曲不凡拍拍胸脯，很是有担当的模样。

“好，谢谢你们啊。”程悠忍俊不禁，心中的感激难以言表。

“你和阿风之间的事我们也不好掺和，不过反正情侣之间嘛，床头吵架床尾……”

曲不凡口无遮拦、没心没肺，顺着杆子满嘴不着调的话，被陈星及时打住制止：“咳……总之，悠悠你一定要对我们阿风好点啊！他其实表面不说，内心很脆弱的……”

程悠终于笑出来：“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找阿风的，你们别操心啦。”

*

周六的家长会如约而至。

程悠父亲早早把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好，然后陷入坐立难安的境况。被他妈打趣：“你就早点去学校看看悠悠呗，一学期都没去过呢，快走快走。”

所以三点钟的家长会，程博文十二点多便到了学校。

程悠吃着父亲送来的“爱心午餐”，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老师同学都还行。”

“钱够。”

“跟得上”

……

“爸，我想学文科……”

话题在聊到未来职业选择时沉闷起来。

程博文愣了一下，本想追问为什么，但是想到自己从前对女儿关怀的缺失，不由放缓声音：“挺好的，女孩子学文科……你喜欢就行。爸爸都支持你。”

程悠松气，语调终于轻快：“恩，比起理科，还是文科比较适合我，我也喜欢学文科。以后……可能会想去读新闻系吧。”

“好，好，有自己想法就好，爸爸相信你，也都支持你。”这一刻，程博文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女儿的成长。

是了，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成天赖着妈妈要抱抱的小囡囡了。

他的女儿长大了啊。他在心里叹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对已故的妻子有了很大的交代。

吃过饭后程悠又带她父亲在学校逛了两圈，像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缺憾，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但到底他来得太早，该介绍的都介绍完毕，也才堪堪一点半钟。

“今天周末，囡囡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你看中午陪我逛学校，害你睡都没睡。”

“没关系，周末不管的。”

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一个半钟头，程悠想了想，带他去了图书馆。

“爸，我们去图书馆看会书吧，等一会就开始了。”

程博文欣然应允，两人便往图书馆大楼走去。

图书馆一楼窗明几净的玻璃内，映出男生清隽挺拔的身影。

白衬衣，眉眼英挺。低头、蹙眉、翻页间，无一不是风景。

程悠绝对没想到会在这个点、这个地方遇到陆列风。

今天……不是周六吗？球队没有训练吗？

还有，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午睡吗？

怀着诸多疑问，程悠镇定地带父亲上了图书馆二楼，找了个靠里且隐蔽的座位，而后借口遇到同学有问题相问，便匆忙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