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带阿念和合欢去吃了午饭，饭后，子虚再次问，“言小姐的病阿念姑娘你能治吗？”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阿念淡淡地说到。

“什么意思？”

子虚和合欢同时疑问，接着合欢又瞪了子虚一眼，子虚未曾在意。

阿念又道，“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合欢和子虚都是摇头，仍然没听懂。

“这次我能给她看好，但她这病很可能再复发！”

“那先把这次看好吧！”子虚很快决断道。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其实若非言颜与自己年纪相近，又见她那般惹人怜爱，阿念很可能不会替她治。

阿念让子虚陪着她买了些好东西，包括红绳、铜铃、朱砂以及笔墨纸砚等，将这些东西打包成一个，阿念抢先一步拿了去。

“阿念姑娘，我帮你吧！”子虚立刻提议。

阿念灵敏地撇开身避过子虚伸来的手，微笑道，“我这就和道长告辞了！”

“我送你！”子虚很顺畅地接了话。

阿念微默片刻后抬眼瞅着子虚道，“道长昨天也送我，今天又要送，你对我如此殷勤……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像什么？”子虚顺口问。

“像是追着心仪姑娘不放的郎君！”

子虚傻愣了一下，接着很快辩白道，“我是担心阿念姑娘，万一像昨天那样……”

阿念略微有点失望，但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面上无波无澜地又问，“如果槐姥真要杀我，道长能挡得住？”

子虚迟疑了片刻，“至少……我可以拖延一会儿！”

“那左不过让我晚一会儿死！”

“我希望至少能争取让阿念姑娘逃走。”

他的话阿念毫不意外，因为曾经有类似的状况他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可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阿念都不可能赞同他，要说服他阿念觉得应该是不可能的……

阿念寻思片刻后抬头直直望进子虚眼中，微笑道，“道长这样为我出生入死，万一我对你动心了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子虚愣了好一阵子，显然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阿念朝着子虚走近一步，子虚立刻就退后了一步，阿念面露怅然，“我知晓仙道求索要断情绝爱，我不愿耽误道长的修仙之路，所以道长也别让我误会误了我的终生……”阿念转而弯唇微笑，“好吗？”她还稍偏了头，显得有些俏皮。

“我视阿念姑娘为至交好友，从不认为阿念姑娘会耽误我什么，至于阿念姑娘你……”子虚拧起了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无法保证我能永远视你为友！”阿念心下略有怅然，但面上却很浅地笑了笑，“你是我遇见的待我最好的男人，若非知晓你是修仙问道之人，或许在岳国我就已经向你求爱。”

子虚又愣了一下。

阿念接着又道，“我生性就有几分偏执，若我认定了谁那就是一辈子到死也不改的事，我想道长也不想耽误了我的一生吧？”

子虚默然沉思片刻口道，“我明白了，那阿念姑娘想要我怎么做？”

他的回应并不如阿念所预想，但阿念也没再继续多说，就此和他分别了。

阿念和合欢先一步离开，子虚心下寻思着阿念方才说的话，无意识地乱晃荡，不知不觉到了城门口，他抬眼望了眼城门外，还看见阿念和合欢的背影远去……

子虚讷了讷，而后笑道，“阿念姑娘说得没错，我还真有点像追着她不放！”

说完，子虚便转身打算回客栈去，没走两步，突然被两个人追了上来——

“这位道友，敢问可知大理寺往何处走？”

子虚抬头一看，面前是一男一女，女子十七八岁模样，男子则稍小些，两人同样青云白衣束发戴冠，看起来像是同个门派的弟子。

“在下蓬莱子虚，敢问二位道友如何称呼？”子虚客气有礼道。

“玉华山玦音。”

“玦尘。”

两人有序地先后回道。

“二位莫非是来找虚怀真人？”

“道友认识师叔祖？”玦尘颇有些激动，玦音倒是冷静些，盯着子虚反生了狐疑。

子虚点了点头，“正好我有事想向真人讨教，我们一道同行吧！”之前他并没有如此打算，此时也是突发奇想，他手里还提着言府送的糕点，恰好可以借花献佛……

到出城门为止，阿念一直知道子虚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她不知道他这番举动的意味，也并不想深想……

出城后合欢忍不住开始唠叨，“那个臭道士什么意思？说了不让他送他还跟了这么长一段！”她气呼呼的，两颊泛着红，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冷的。

“也许他只是正好和我们同路！”阿念勉强解释道。

“阿念你就护着他！”

“我哪有护着他？”阿念实在莫名。

合欢也不搭理阿念，自顾自地继续念叨，“他就是个胆小鬼，要是也喜欢阿念就直说啊，又不承认！”

阿念觉得合欢就是在胡言乱语，索性不理她，由着她说——

“阿念你也是胆小鬼，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他你就是喜欢上他了？”

“我……”阿念没预料到转瞬她也被合欢念叨上了，本要辩解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决定还是不说为好。

合欢继续叨叨，“阿念你这么好，臭道士敢不喜欢你？”

阿念觉得合欢的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她完全不明白合欢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敢不喜欢你，我就把他绑了，阿念你直接把他办了，生米煮成熟……”

阿念忍无可忍地在合欢额头敲了一栗子，“胡说什么呢？”

合欢捂住被阿念敲过的地方，毫无俱意地反问，“阿念你难道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怎么畏畏缩缩地……连告诉他你喜欢他都不敢？”

“我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

“有什么区别？反正阿念你就是不敢去做而已！”

“我……”阿念想反驳，但转瞬又闭嘴沉默了。不敢和不愿有什么区别？她不愿意对子虚挑明她对他有了情愫，是因为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否定，不想让他为此为难，更不想他们原有的关系会因此产生裂痕，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不敢？

合欢说得未尝不对，她确实也是胆小鬼！

合欢还念叨了几句，但阿念已经完全没听见了……

阿念和子虚约定了待阿念做好准备就去客栈找他，于是隔了两日的午后，阿念如约到了子虚落脚的云来客栈。

因为合欢太能念叨，阿念在家做准备这两日她总爱旧事重提，阿念很烦她，更怕她到子虚面前还说那些事，所以没带她，勒令她留在家静心修炼。

甫一进门，阿念迎面先见到了秦思思，她如旧绿衣红裳金妆玉饰，惹眼得紧。

阿念原本没表情的脸见到秦思思后更冷了些，而秦思思见了阿念却颇为惊喜的样子，喜笑颜开地迎上来招呼，“阿念姑娘，这么早？找子虚道长？”

都午后了还早？阿念仍然没理她，径直往柜台去……

秦思思追着阿念又道，“我可以帮你叫他！”

“掌柜，请问……”

“或者我带你去他的房间！”秦思思抢了话道。

“那位道长在二楼东厢丁字号房！”掌柜显然还记得阿念，细致周到地再说到，“姑娘您直接上楼，左转，直走到头再左转……第四间房就是了。”

秦思思瞪了掌柜，掌柜对阿念客气微笑着，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阿念谢过掌柜就上楼了。

秦思思这下子倒是没再跟了，正在找坏了她好事的掌柜的茬……

阿念搞不懂秦思思，她到底为什么还对她这么殷勤？她忘记了之前她对她的恐吓了？她真不怕死吗？

掌柜老神在在地低头拨着算盘珠子，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念叨，“要是真瞧上了人家姑娘，就别还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秦思思盯住了他。

掌柜低着眉眼将手中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地响，愣是将秦思思视作无物……

阿念敲了子虚的房门，很快子虚就开门出来了，见到阿念微诧了一下，但很快想起来了——

“阿念姑娘准备好了？”子虚说的自然是给言颜治病的事。

阿念点头。她觉得只两日不见的子虚似乎稍稍有点变化，但具体她又说不上来。

“那好，我们走吧！”子虚笑了笑，转身关了房门，就和阿念下了楼。

秦思思还在楼下，见两人一起下来，立刻凑了上来道，“子虚道长你终于出关了？”

子虚只笑了笑，没说话。

阿念奇怪地看了子虚一眼。在闹市里闭什么关？而且最多也不过两三日光景……阿念觉得应该是秦思思打趣子虚，可他偏偏没否认什么，故而才让她觉得奇怪。

阿念和子虚出了客栈，秦思思也跟了上来，一直到出了城门，秦思思还是一步不落地跟着……

阿念并不想搭理秦思思，所以也没说话，最后是子虚开口问，“秦姑娘这是去哪儿？”

“我就是跟着你们去看看！”秦思思说得好不自然有理。

“我和阿念姑娘是去给言小姐治病，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正好好奇阿念姑娘的医术！”秦思思嘿嘿一笑，“说不定还可以偷个师学个艺呢？”

子虚瞧了阿念一眼，阿念仍然完全不理会的样子，他再回头看了秦思思一眼，只是示意她安分点，并没有多说什么。

离城已有些距离，四下正好无人，子虚施法招来了飞剑，跟着对阿念道，“到言小姐那儿并不近，走着去太费时间，我御剑带你！”说完伸出了手——

“好！”阿念伸手过去——

“我呢？”秦思思惊呼道。

“秦姑娘你应该自己有办法。”之前他怎么逃跑秦思思都能追上，包括他御剑也是如此，所以秦思思必然通晓某种疾行御飞之术。

“那阿念姑娘难道不会？”

“我不会！”阿念今日第一次搭理了秦思思，声音很轻但显得理直气壮。

秦思思无话可辩了，摆了摆手，“好好……你们先走！”

子虚带着阿念先御剑飞走了，还留在原地的秦思思低唾了一句，“重色轻友！”接着她从随着的绣花包里摸出了一只玉哨，放在嘴边吹响……

哨音嘹亮直冲云霄，不多时忽而一阵大风刮起，未融的积雪被卷飞漫天纷扬，地面微微颤动，似有庞然大物凶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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