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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罪》第五章 慈善的肇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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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农.知更的到来为茶花馆的聚会增加不少了色彩,这位对戏曲很有研究的随和爵爷一直对迷雾之丘的发展很关注。.这事最初令大家有些不解,因为按照大家的传统认识,像知更一般在艺术届有些名望的人,对迷雾之丘这种商业性质的演出应该是不大热衷的。

而弗农.知更不单是迷雾之丘的常客,经常对乐曲和演出给出些专业的意见,甚至还有入股的打算……

聚会上酒过三巡后弗农.知更给出了答案。

“我这人不是搞政治的料,对经商也不感冒,更没有什么远大抱负,索性家族根基不错,研究了一辈子戏曲和舞台剧……”

“威尔莱特这片土地千余年文化历史,曾经文明之璀璨世界范围无可比拟。那辉煌的过去让威尔莱特人变得自负,渐渐沉醉于自己陈旧的荣耀,很多学者对外来文化嗤之以鼻,骄傲自满,觉得那些东西配不上自己悠久的历史……我曾就是他们的一员……”

“从我对文艺感兴趣开始到现在,已经记不得多少有特色的东西消失了。威尔莱特当局对文化发展不曾定位,没什么头绪,年轻人找不到欣赏自己文化的切入点,蜂拥着追逐外来潮流的东西,我曾问自己为什么……”

“于是我游历了世界各国,找到了答案,不发展传播——那些过去的文化被时代所疏远几乎是必然,威尔莱特早就不是世界文化的中心了,或者说千年里就不曾是过,现在我们拥有的只是过去而已。”

“归国后我认真问过自己,各种曲艺,书画,文学,建筑艺术……现代的威尔莱特哪一样是引领世界的,哪一样是风靡海外的?然后我发现寥寥无几,几乎一样都没有,因为没有被人了解而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我所鄙夷的外来现代文化,我批判过没内涵、年轻人追捧的那些东西,已然成为世界主流,然而我们的意识里不曾承认过这一点,仍以文化大国自居。”

“我又问自己那几百年后呢?现在被我鄙夷的时尚成为了他人辉煌的文化历史的闪亮一页,那时的威尔莱特留下了什么,一段自满的空白?威尔莱特落后了……”

“主要落后在这里,正确认识上,创造力上,认同感上……”弗农.知更灌了一口红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自己做不到的同时,又不给与肯定……浮躁……”

“迷雾之丘的戏剧表演方式很新颖,又很单纯……”

“而现在年轻人……”

……

这种场合没有拘束。蜡柱见底,守卫丹尼早已醉死了在了酒桌上,有些闹累了的人已经开始打鼾。

最初还围绕子爵的人群早散了,只剩所罗门拿着烟卷不住地对知更先生表示认同,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所以我讨厌老头的话题,总担心些有的没的,只有他们这些从来吃穿不愁的家伙才会像个救世主似的琢磨这个。”埃莉诺打着哈欠坐到女管事身边,一阵酒劲上头,把头靠在格瑞塔的肩膀。

“真没劲……”

埃莉诺眯着眼睛,显得有些寂寥。

“要是小波维还活着就好了……逗逗他挺好玩的。新来的小孩都不怎么会害羞了。”

睫毛煽动,看见角落里越发成熟的梅米和亚瑟亲昵地靠在一起,那表情让人有些羡慕。

埃莉诺把手按在丰满的胸脯上,压下一个酒嗝:“真是的,弄得我都想嫁人了,你说我为什么就找不到好男人呢……”

说着瞅了瞅格瑞塔。女管事借着烛光慢慢地晃动着酒杯,看着酒杯里的液体沿着内杯壁画环,不答话。

埃莉诺靠着格瑞塔侧了下身子,换了个更舒适的倚靠姿势,神情懒散而落寞。

“其实死胖子对我不错,那关系维持下去也挺好的……你说话嘛。”

“决定了。”扑克脸的漂亮姑娘一饮而尽,放下了酒杯。

“决定了?要嫁人了?”埃莉诺略微有些紧张,女人这个年纪对这事总是敏感的。

“我决定了,把梦境之厅盘下来。”

格瑞塔盯着埃莉诺的脸,认真地说道:

“已经不止一人跟我抱怨迷雾的票过于紧张了,每次演出预留给爵爷们的票就多达百张。梦境之厅比迷雾之丘多了近两千座位,包厢多了十几个,做为歌剧院建筑专业性更强,而且位置更好,靠近富人区,出门搭马车不远就是马场……”

说着格瑞塔沉思了一下,自己补充道:

“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商家想跟迷雾之丘竞争,梦境之厅歌剧院的变卖的价格应该不会高,可能的话把周边的商家店铺都拿下来,再适当的扩建下……”

“嗯……还得打听下周边商铺的背景……”

“就这事?”

看着格瑞塔完全步入了她自己的思维节奏,身为股东的埃莉诺完全没有自觉,早早没了性质,边给自己斟酒,边自怜自哀。

“你说……我怎么就遇不上好男人呢……”

“有钱。”

在谩骂中派头十足地点头。

“恩,英俊。”

在嘘声中满不在乎地承认。

“对对!渊博智慧!”

在嘲笑中恬不知耻地自诩。

“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上哪找去!”

缩了腮的瘦脸、矮小的身材,偏黑的皮肤、差劲的吃相、满身的酒气、略带猥琐的目光,加上没什么品位的礼服和不怎么搭调的银手杖。

满台酒肉,一桌粉香,身边娇笑连连……

威南金盏菊城著名花馆里的男子左拥右抱,大把地挥霍着自己的银币,偏偏不进包房,在喧嚣地大厅里肆意张扬。

吵嚷的环境更加纷杂,粗鄙的酒客恣意放纵,暧昧的气氛越发靡乱,妓馆大厅乱做一团。

“灰羽.阁下,圣者教诲我们要谦仁,绅士应该……”一旁的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言提醒自己的少爷,没等说完就被主人的目光把话堵了回来。

被流莺环着脖子的灰羽咽下一口酒,横了一眼老管家,贼精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又什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啪”——一身指响,老鸨堆笑着到了利奥波特面前,敬听吩咐——宰阔佬的机会么。

“照顾好我的管家,老头要是不满意我可砸馆。”

灰羽鬼笑着指着自己的老管家下了令,老管家吓得一哆嗦,没等抬腿跑就被女人们缠上了身。

看着老头左右招架的窘态,利奥波特乐得直拍大腿,险些得喷了酒,好像捉弄自己的管家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一样。

“谁怀孕了奖五百金卢玛!”

擦着自己脸上的唇印,利奥波特高喊着补充。

“那么大年纪,根本不可能嘛!”

“不如换我吧!”

酒客一阵起哄,众人拍着巴掌叫好,吹着口哨声助威,粗俗不堪地谩骂,红磨坊花馆的气氛达到了**。

利奥波特也已经高举酒杯站上了桌子,话语带着煽动的节奏:

“你们是男人吗?”

酒鬼们高声响应。

“你们醉过吗?”

酒杯的敲击声响成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为了什么?”

“找乐子!”

鼓动气氛的话语一句接一句。

“好了,男孩们!拿出点男子汉乞丐!众生平等,游戏继续!”

灰羽灌了一口酒,继续高喊:

“不管下位进来的是谁,只要是位先生。让我们把这杯酒泼在他身上,然后拉他到游戏里来!”

“酒水我请,那么轮到谁执杯了?”

在一群鼻青脸肿的酒疯们的推搡下,又一个酒鬼被推到了门口,拿着杯子等着下一个倒霉鬼。

疯狂叫嚷持续着,老鸨无可奈何。

威南船王哈里森宅邸的会客厅——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威南的金融决策中心,威南商盟大佬们的总部。

这时候会客厅人满为患,有头脸的商家齐聚一堂。

“有人捐钱了?没打个招呼?”

“那小子究竟是哪来的?”

“出手还挺阔绰。”

“难道有什么背景?”

船王哈里森感觉有些荒唐,为了一个混球,他专门把商盟的诸位带头人请来商议对策,不过听了着诸位的传来信息,船王哈里森觉得自己跟这种人较劲,也像个傻瓜。对于王国的新政,威南商家是基本达成了共识的——坚守阵地,一毛不拔。

亚伯兰罕执政以来新政是不少,但是真正推行下去并见到成效的几乎没有。而这次王国“借钱”来势汹汹,按照大家的一贯认识,十有**仍将不了了之。所以虽然口头上支持,实际上抱定了抵制的态度。

而就在这时候,来了一个不开眼的小子,带头捐钱也就罢了,又大摇大摆的跑到金盏菊耀武扬威来了。哈里森虽然年轻,但是靠着母亲的关系,纵横威南也有日子了,一直顺风顺水。不是哈里森狂妄,事实上哪怕是一省大员,见到哈里森,一般都是客客气气的。而根据哈里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叫利奥波特的小子,在威北有些产业,也有些海运生意涉及到威南,主要继承自他父亲。要说财力,是有几个钱,但充其量只是个威北的暴发户而已,至少跟今天召集来的威南商盟诸位是比不了的。论人脉,能攀上的爵爷中,只听说跟第一厅的阿奇尔.夜莺有过一些浅交,虽然阿奇尔.夜莺是国王面前的红人,但哈里森不信阿奇尔.夜莺会为一个小商贩出头。

而且以阿奇尔.夜莺自认血统高贵鼻孔朝天的为人,对自己都是爱理不理的,要说能跟利奥波特这种粗鄙的虾米对上眼……开什么玩笑。

那这无权无势的傻瓜惹到商圈和自己头上干什么?

做个善人梦?

钱赚腻歪了?

还是真以为靠着王国的新政能捞点实惠?

他是真不懂事还是疯了?

想不明白的哈里森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过略微关注一下也是必要的。

“哈里森先生,我觉得对这个小子,还是先看看再说。”

万事谨小慎微的博拉蒂,摸了摸胡子,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商圈的带头人。

“而且我觉得现在威南难民闹得厉害,王国也是被逼无奈,这次推行新政的态度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霍华德子爵又追得紧,大家现在的压力都不小……”

“嗯。”

嘴上答应的哈里森心理有些不耐烦,他对商圈的副会长博拉蒂没什么好感。

博拉蒂主要做粮食生意,人称“胆小鬼博拉蒂”。对于王国新政的态度,只有博拉蒂觉得没什么坏处,是主张照办的。不过哈里森和绝大多数商家坚决不同意。哈里森认为当局答应的事情完全靠不住,真出了岔子谁能向当局讨债?大家也都怕这个先例一旦开了,往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不要担心,我保大家没事。”

区区一个霍华德,哈里森真没放在眼里,只要自己的舅父还在威南一日,这里就没什么值得自己担心的。

既然哈里森如此说了,众商也算放了心,所以渐渐讨论也就偏离了主题。

正当哈里森对这些花馆风情、**情妇等话题失去兴趣准备送客时,侍者敲门而入,在哈里森耳边耳语了几句,听着听着,哈里森脸色铁青。

“带过来!”

哈里森的怒气引起了众商的注意,随着他严肃地命令,在侍者的搀扶下,一脸狼狈相的男人进了会客厅。这个人众商都认得——哈里森的心腹,霍克。

熟悉的霍克人都知道,凭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以及不留痕迹的马屁功夫,让哈林森对霍克极其器重,几乎成了船王的代言人,哈林森大事小事都交给他办,众商跟他打交道也是最多。霍克在金盏菊风光得紧,但平日里霍克的风评并不好,仗着哈里森的势力……,话说……这小子前几天不是还给某个男爵带了绿帽子的吗?今天是怎么了,遭报应了?

其实船王的心腹伤得并不重,至少没有伤筋动骨,也没留多少血,只是伤得很难看。上衣被撕破,半光着膀子,身上反而没有几处伤,但是整个脑袋都青肿着,脸上指印很清晰,左侧的嘴角和右面的腮侧肿成了面包。颈侧通红,头发被已干的红酒粘拧在了一起,上面还有茶梗……

专门打脸,看来没少挨耳光啊……而且还被泼了两种饮品不止。有人想笑,终于还是忍住了。

“说说怎么回事吧。”看到手下的惨样,刚对众商夸过口的哈里森面子有些挂不住。

其实事情挺简单,霍克处理完港口的船务后,那爱发情的男人毛病又犯了。于是霍克赶到金盏菊红磨坊,打算缓解一下工作压力……哦,这不是重点。谁知刚进门就让一个醉鬼迎头泼了一杯。霍克自然上去理论,没想到对方蛮不讲理,结果就和对方的人打了起来,开始霍克带的人还占了些优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糊里糊涂地自己人都被撂倒了。

然后霍克让人抓住,对着脸一顿暴打,又扔了出来……

“行了,别说这些让我替你丢人的内容了,对方知道你是谁吗?带头肇事的是谁?”

靠在沙发上的哈里森已经听不下去了,想不通谁这么大胆子。

“说了!他说打的就是我,还说不认识您……就是阁下您去了,他……也敢打!”

嗯,说了就好……呃?

听了这么狂妄的话,哈里森有点懵了,商圈里的诸位大佬也张大了嘴巴——这谁啊?口气这么大!

“对方报名字了吗?”

“报了!”

霍克拖着下巴叫道:“他就是利奥波特.灰羽!”

会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又是他?这小子也太浑了吧。

“哈里森阁下,这明显是对您和您舅父的公然挑衅啊。我受点委屈没什么,这是在侮辱您啊!”

霍克仍不忘火上浇油:

“阁下,我这就带人回去,没死在海盗手上算他走运,这次……”

“闭上你那该死的嘴!”

踹翻霍克的哈里森还没等回口气,侍者送来了一封信。

“又什么事!”

唰地一声从侍者手里拽过信件,哈里森瞪了一眼霍克,给了对方一个等一会再收拾你的表情,撕开信封,看了几眼手已经开始哆嗦,略过冗长的段落看了一眼署名,咬牙切齿把信攥在手里……

尊敬的哈里森阁下:

久仰阁下的威名,冒昧打扰万分抱歉。对您的慷慨善行我已早有耳闻,望阁下您能体会我忧国忧民之心……在下近日将拜访您以及威南商盟诸位,目的是提倡建设威南慈善行会,也好为威北抗灾和诸多难民贡献微薄之力。

……

——利奥波特.灰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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