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低着头一边沉思着踱出总坛议事厅。。

现在天帝教总坛仍设在碧云峰。碧云峰上已经聚集了三百多人。除了教会总坛的人员以及第二营近两百人外，还有近百人是非战斗人员。这么多人都住在碧云峰，所以碧云峰原来的营寨早就经过了简单的扩建。

最高峰处当然是总坛所在。总坛主体是一间大教堂，由原来的议事厅改建，供奉天帝雕像，并作为举行教会仪式所用。左边一间大厢房住的是教主警卫队，右边厢房分为两间，里间作为教主程靖的卧室，外间是总坛议事厅，一般教会或天帝军议事，参会人员不多都在此举行。平时作为程靖办公室。

总坛东西两边相距约两百米，各有一溜营房，就是二营三连，四连的营地。总坛往北，翻过半个山头，约七百米处，就是天帝军的练武场。程靖信步走到了练武场与总坛中间，是非生产人员的住房。随着上山的教徒越来越多，尤其附近村镇的居民，更是一人信教，全家上山。为了避免混乱，程靖早就指示唐小梦安排人员统一搭建住房，有家室一起上山的，也由后勤部统一安排住房，统一分派做事，严禁自行建屋，所以这里的人虽然多而杂，也不显得特别混乱。

路边不时有人停下忙乱的脚步，右手搭在左胸，向程靖躬身行礼。这是天帝教规定的信徒间相互的标准礼，程靖也一一回礼。程靖田申想起众多人向自己跪拜行礼就一阵心悸，起初就决定了采用无论教会还是天帝军，都采用这种行礼方式。

程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一排住房最右手边一间房前才停下来，不由得哑然一笑。

原来自己不经意经间到唐小梦这里来了。

这一个月多来，教会初创，百废待兴。自已有无数的事情要琢磨，唐小梦也十分看重自己的职责，十几岁的小姑娘，要操心几百人的吃喝拉撒，还有军械和各种生产生活物资的筹集调配，还幸好她从小经过父亲的训练，又读过书，做得虽然辛苦，却也井井有条，也真难为她了。

所以这些天唐小梦除非是有什么事要去请示程靖，平时都难见到人影。每次看到唐小梦，虽然都能看到她的眼睛里带着依恋和不舍，可她都没有找借口多呆一分钟，总是匆匆办完事匆匆离开。

好象有两三天没看到她，看来真的想她了。

唐小梦却不在房里。

程靖怏怏地走出来，也不知道唐小梦去了哪里，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教主！”程靖低着头，不留神差点撞到了正在对自己行礼的人。

程靖抬头一看，这个小伙子倒是认识。小伙子一脸的精干聪明，名叫小五子，是唐小梦总后勤部的得力助手，曾跟着唐小梦去见过程靖几次。

程靖微笑一下，回了一个标准的扪胸礼。

小五子道：“教主可是要找唐总长吗？她去了山后，我去请她回来吧！”

程靖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带我去后山看看吧！”

去后山要经过练武场。练武场上一百多名汉子正在练习田申自创的天神拳。可能是因为田申语言不通，动作要领讲解得不清楚，好些战士装模作样，却总不能让田申满意，田申正在用学会的几个景泰词语破口大骂。

程靖不禁莞尔。又摇了摇头，懒得下场现身，直接走开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抽点时间来帮他当当翻译，要不然就要影响到操练的效果了。这家伙，还是得想办法让他早点学会景泰话。这段时间来练武场的次数也少了点，听田申说操练队列进步很大，多来这里也可以顺便看看训练的效果。

走过供应全峰饮水的半山小湖，就是正在被后勤人员开发的后山。

后山有几片地，地面还算平整，土质也尚可。唐小梦组织了几十名老人妇孺，把这些地开了出来，种上了庄稼。

程靖跟在小五子的后面转过山头，就看了一副和练武场完全不同的景象。

大大小小有几十块地，加总面积可能有二三十亩，全部种着玉米秧子。绿油油的苗秧在山风中微微点头，显露出勃勃的生机。田间散着数十名老人妇孺，有的在除草，有的在挑水，有的在浇灌。

程靖一眼就看到了唐小梦。

小梦穿着一身粗布衣裙，额上挂着几滴汗，左脸颊还有两道泥印，手里捏着一小把杂草，正坐在田头，和一个老者低声交谈。

直到程靖走到离他们三四步远，唐小梦才抬起头来。看见是程靖，眼睛一亮，“啊”地叫了一声，跳起身来，忽地又脸上一红，手忙脚乱地躬身行了个扪胸礼，低声道：“先生……啊,教主好！”

程靖心里轻笑一声，看着她扪胸时用力有点大了，把那个刚刚发育的地方按得一弹，不由得心中一荡。

唐小梦看见程靖的眼神，白如凝脂的脸上更加泛起几丝红晕。

程靖定了定神，向老者回了个礼，问道：“小梦，你和老丈在说些什么？”

唐小梦见问到正事，神情立即镇定下来，答道：“我们正在计算这些田地能收获多少粮食。这些山地里平地太少，能开的地都开得差不多了，只是这玉米产量又低，这里共开了约三十一亩地，一季产出却不够我们现在所有人员一个月的口粮。再加上有十几天没有下雨了，这些地里又容易干旱，挑水路程又远，浇灌十分不便。刚才我正在和老丈商议来着。”

程靖道：“你们可商议出来什么了么？”

唐小梦苦笑道：“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老丈听说北方有一种小麦，产量比玉米要高好多，却不知我们这里能不能种。”

程靖道：“小麦喜寒，我们这里怕不适合种植。山里缺水，这改成水田种水稻也是不便。却不知还有什么产量高些的粮食适合我们这里。或是不用开地，就种在山地里。”

老者道：“我们这里山地，别的东西都不怎么生产。只有一种山药，治刀伤箭创十分有效，倒是不挑土质，也不怕干旱，就是不能当粮吃，种多了也没用。”

程靖一听“呵呵”笑了：“那东西倒是不错，只要能种，我们就卖了再买粮回来好了。眼下战乱四起，治伤病的药想必是需求颇多的，只要能运送出去，应该不愁销路。小梦你明日与老丈好好计议一下，找些种子来试种一下。”

唐小梦应下了，和老者打了个招呼，边走边向程靖道：“教主！这山上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后勤可是越来越难做了。现在的人口，一月下来吃粮就需要近万斤，即便全买粗粮，加上肉菜也要两百多两银子。还有军械采买，衣物被褥，增添房舍，农耕用具各项开销，这一月下来，就花销了近千两银子。这个月弟兄们下山打猎，买路钱只收到了八百多两，幸好我们来的时候还带了些银两。下个月如果还是如此，我们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程靖道：“我这几天也是在想这个事情。今天正是想来问你，小梦你这么聪明，只怕心里早就有了些主意吧？”

唐小梦难为情地笑笑道：“教主可不要胡乱夸奖于我。我想是想了几个法子，又怕不可行，让教主笑话！”

程靖鼓励道：“你先说说看！我看你想的法子八成都是好的！即使一时想得不周全说出来也不要紧！”

唐小梦道：“我想得从两个方面。首先我们碧云峰连云峰产出有限，人也不能不加限制增加下去。再有山下想入教的人，只有战斗人员和确有其它方面一技之长的人可以上山，其余教徒可劝慰他们先自行在山下居住，不增加山寨负担。其次是要增加收入。我教控制的碧云峰和连云山是潜龙镇联接邻镇黄石镇并通往汝安县城的必经之路，所以过往客商行人每天都不少，一是要求天帝军的两军轮流调派人手驻守山道，对过往客商征收保护费。这笔收入算起来也不在少数，而且比现在派兄弟下山打猎稳定。二是开放天帝教总坛，接受新入教信徒和教外信徒捐赠。以后我们山上接受的人少些了，更多多的信徒是自己住在别处，有了财物来总坛捐赠供奉不会少的。我就想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程靖“哈哈”大笑，赞许地道：“不错！不错！小梦果然聪明，你的这几条想得很周到，也都可行。我还有一点想法，你看怎么样。现在这紫霄群中土匪盗伙太多，山路难行，山区内各镇各城对外联络并不畅通。如果我们能选派出一些精干人手，从山区内各镇各城采购野物药材等特产贩运出山，并将山区内所需各种货物贩运回来，其利益想必是非常丰厚的。这件事本来应该有很多商人去做的，只是他们害怕一路上遇到土匪。我们却可以出动军士护送，每次只要调派二三十名战士押送，以我们天帝军的战力，想必不会惧怕小股的土匪。这样不仅可以获得贩运之利，还可以锻炼天帝军的战斗力。除非他们能联合几个排伙一起动手，否则也不是天帝军的对手。”

小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方案，雀跃道：“若能自组商队，获利当然是多的。想不到教主读书人也懂得经商理财之道！我以前帮爹爹打理生意时，对这边山区的物产和所需物资倒是很熟，应该可以试试。只是我对组织商队采买运送货物不是太熟。要是我爹爹在就好了！”唐小梦上山之后一直处在兴奋和忙碌中，虽然也时常会担心想念家里人，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现在和程靖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说起自己的爹爹，不由一阵揪心的痛，神色黯然。

程靖看见小梦思念家人，珠泪欲滴，脸色惨然，只觉得心里一疼，轻轻地握住了小梦的手。柔声道：“近日上山的教徒中，也有些是潜龙镇来的，可有熟识的人，知道你家里的情况？”

唐小梦感觉手被程靖牵住，脸上一红，却没有挣脱开，反而身体靠得离程靖更近了些，答道：“潜龙镇来的，有三四十人，却大多居住在山里，都不认识，也不知镇上的消息。我爹爹行事稳重，在镇上也算有点名望，想来方家也不会过份为难。教主不用为我担心。”

程靖转过身，面对着唐小梦，轻声说道：“这件事，我总不能心安。明日你就挑选人手去各地采买特产，安排几个机灵点的去潜龙镇，可以去一趟你家，或者去找赵醒龙兄弟帮忙打探一下消息。”

两个边说边走，已经走到了小湖边。

湖水清翠碧绿，没有一丝波纹，投射出来的倒影比唐小梦梳妆的铜镜效果还好。

水面上映出一对男女。男的玉树临风，英俊挺拔；女的肤如凝脂，身形婀娜。两个人牵手并肩而立，直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程靖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旁边的这个女孩，这个集美丽、聪明、坚强、勇敢于一体，可以承担得起世间任何赞美语言都不过分的女孩，她一心一意对我，是我的恋人，也会成为我的妻子，将和我共渡此生。如果是降生在太平盛世，有了这样的仙女相伴，真愿意做一个最卑微的小人物，轻松自在，共享散漫人生。可惜身处的是乱世。乱世人命贱于狗，不抗争，就会象一只蝼蚁般被人轻松踩死。而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上帝派下来帮助自己的。她需要保护，同时也能激励和帮助保护她的男人，她是属于英雄的，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就应该是一个英雄，就不应该惧怕勾心斗角，疆场浴血；就应该壮志豪情，逐鹿天下。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程靖就应该是一个乱世的英雄，而不是那个愤世散漫，一事无成的肖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