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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瑾》溪边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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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边抒怀

段青也加入了战局,黑衣人自然很快就被剿灭了。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死在明姨手下之后,没有受伤的侍卫迅速打扫了战场,不一会儿这里就恢复了原样。

重伤两人,死亡一人。

王玄卿叹了口气,这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亲卫啊。

王玄卿拿出一块腰牌,叫出一名侍卫:“王希,去附近县里报案,我们遇到山贼,已全部剿灭。王城,你赶着马车,把王琦,王思,王旭都送到铺子里去,王琦送回厚葬,王思王旭回去养伤半年。带信回去,让大总管亲自把抚恤金送到王琦家,她家妹妹收进族学。办完连夜赶回。”说完一摆手,“去吧。”

王希王城拱手领命,马车很快绝尘而去。

侍卫还是像往常一样生火做饭,溪水依然澄净,草色青翠,如果不是鼻间淡淡的血腥气,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这里在不久之前,在林希瑾的眼前发生过一场短暂却惨烈的交锋,二十多个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永远消逝了。

陈烟言坐在林希瑾的身边,他觉得眼前的溪水似乎还泛着淡淡的血腥气。就像是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的场景一样,惨叫声,血腥气,一条条人命在眼前消逝。

那是他刚刚逃出来的时候每晚必做的噩梦,一夜又一夜的重温,让他每夜都会被惊醒的噩梦。

就在那一夜,家里天翻地覆。母亲将雅言和他叫到面前,让他们赶快出去投奔林家,一向严肃的母亲那晚却流泪了,说自己对不起他,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雅言。他知道是出事儿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地被陈枚总管带着,和雅言一起出城。刚一出城就遭到了围堵,一路被追杀,他害怕,恐惧,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枚总管为雅言挡下了一箭,当场就毙了命。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是他最熟悉,最尊敬的一个人。只是看到她一直不瞑目的那双大睁着的眼,陈烟言含泪对她发誓,会找到林家,会好好照顾雅言。

马车被他放了,带着陈枚冲向悬崖,制造出他们已死的假象。他带着雅言混在城镇中,想找一辆车继续赶路。却被骗差点儿被卖掉,身上的钱也全部都被人贩子扒光了,幸好苍天保佑,那伙人贩子被官府逮住,她们也被解救了出来。短短半个月,他经历了他本来一生也不会经历到的一切。靠着官府给的那点儿铜钱,他带着雅言小心躲闪,忍饥挨饿,好不容易追上了林家的车队,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他知道林希瑾是他的未婚妻。却在当晚就引起了林希瑾和林箴的争执,然后林希瑾被罚跪,林箴也一直重病着。他和雅言不尴不尬地在林家呆着,虽然不差她们的一口饭,却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给她们。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一场大火烧光了整个陈家,他就只剩下雅言一个亲人了。

而原因是,陈家谋逆。

陈烟言明白了一切。为何母亲会让他带着雅言来找林家,为何林家又如此地对他。因为只有林家才保得住他,而林家被迫回乡却也是因为他。

不怨天,不尤人,但噩梦就此缠身,让他不得解脱。

那都是他的亲人啊。

就算做错了事情,但他依然记得母亲对自己有多好。现在她们都化为了一捧骨灰,她们死的那一晚是否也是这样血肉横飞?

时间长了,这些记忆慢慢被强迫忘记,林希瑾醒了之后他也被林希瑾接受,为雅言也争取到了一个好一些的未来,他也有了好的归宿,这一切都淡了下去。

直到今天,这样的场景再次勾起了他的恐惧,陈烟言紧紧地握着林希瑾的手,他没有问她为何要以冲喜为名娶他进门,以他现在的身份他也没有资格问。他也没有问过她为何在成亲第二天就这样乔装入京,她在做大事,他没有资格耽搁。只是他会因此而失去她吗?

巨大的恐惧感摄住了陈烟言的心神,一双水洗过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林希瑾,他咬着下嘴唇,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害怕。

害怕她厌烦了他,害怕她离开了他,更害怕的,还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她。

林希瑾勉强笑了笑,反手紧紧握住陈烟言的手想给予他安慰,但她的心神却始终无法集中起来。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肉搏战,残酷,血腥。不是大片,不是血浆包,不是唯美的有桃花瓣的死亡场面,而是□裸的对敌人性命的掠夺。

不得不说,她被震撼到了。有些难以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有些难受,也有些茫然。

两个人手牵着手,女子低头看着水面,男子望着女子,微风拂过,吹起缕缕发丝。

这是一副很唯美的画面,却透着一股无解的难受。

天色已暗,陈烟言回到帐篷休息去了,林希瑾却还坐在原地没有挪动。

“噗通。”

东西入水的声音惊醒了林希瑾,她转过头。

王玄卿蹲在她的身边,抽出手中的剑插入水中,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倾斜,在夜色中让他的动作更带上了几分飘逸。

“哗啦哗啦。”

王玄卿握着剑柄让水流冲洗着他手中的剑,反复搅合几遍之后,王玄卿坐在林希瑾的旁边,掏出一方帕子一边擦拭寒光粼粼的剑身。

“难受?”

王玄卿双眸专注地盯着他擦拭着的剑,没有看林希瑾,说话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骗人,林希瑾苦笑点头。明知她们是敌人,今天不是她们死,就是自己死,但她们真的死了,她还是难受。

“我五岁握剑,六岁杀人。”王玄卿转头,给微微有些诧异的林希瑾解释,“一个给我哥下毒的下人。”

林希瑾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有些过了,但那时王玄卿还是小孩子,下手没有分寸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玄卿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在那之前我们的处境很艰难,哥哥虽然是家主,但因为我们双亲都不在了,没有大人的扶持我们过得比族长家的丫鬟还不如一些。但那一次之后,她们就不敢太过分了。”王玄卿看着林希瑾,笑得有些异样,“你知道我怎么杀掉那个下人的吗?”

林希瑾迟疑地摇头,本能的觉得那对王玄卿而言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王玄卿低下了头,继续擦拭着剑,轻描淡写地说:“我拿不到她给我哥下毒的证据,所以我求我的乳父帮我找了一种叫‘三日桃花开’的毒药。然后,”王玄卿手中的动作一顿,似乎又回到那个绝望得让他不得不放手一搏的时候,抬头看着林希瑾的目光一片冰冷,“我吃了它。”

林希瑾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那你现在还有事吗?”毒药都会有后遗症,王玄卿的身子有没有因此而受损啊?

林希瑾不假思索的关心淡淡地温暖心间,王玄卿抿唇,望着她的目光瞬间回暖:“没有。我没事了,后来御医一起帮我会诊,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哦。”林希瑾点头,那就好,“然后呢,你怎么解决了她?”

王玄卿云淡风轻地说:“我把毒药藏在了她的房间里,然后在女皇陪贵君回门的时候,带着一个散发迷幻香味的香囊让她进我的房间。她进来之后因为香囊的味道而兽性大发,扒了我的衣服,在这个时候我给了她一脚,然后尖叫一声哭着跑出去投了湖,顺势将香囊压在了湖底。女皇被我的尖叫声惊到,将我救起来之后,发现我中了毒。”

林希瑾心中一惊,那时的王玄卿才六岁,却被逼着要坏了自己的名节,下这样的毒手来对付明明是伺候他们的下人。哎,豪门大族果然是龌龊最多的地方!

“呵呵,”王玄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眼神沧桑得仿佛已经度过了好几世一般,“很毒辣吧?”

林希瑾摇头,眼神怜悯地望着王玄卿:“玄卿哥哥很坚强,但是我听完了,只觉得玄卿哥哥好累。你那时一定很希望自己有父母照顾着,有姐妹保护着吧?”

从没有过人想到他现在的强大背后付出了多少,从没有人想过他也会累。

一股辛酸直直地冲击着脆弱的眼角,王玄卿眨了眨眼,淡淡地笑着回避了话题:“说这些干什么?”刷地一下将剑插回剑鞘,王玄卿挑眉,“怎么样,你心情好一些了吧?不过是物竞天择而已,不要太沉迷于负面的情绪。”

感动在林希瑾的心头涌动,原来王玄卿是为了安慰她才会说出这些他肯定也不想再回忆的往事的啊。

林希瑾抬头直视着王玄卿微笑点头,没事儿了,我一定比你更坚强,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同伴,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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