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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尘》第九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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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杨若惜的儿子,你必须延续她的生命!”

“混账,如果你不是杨若惜的儿子,而我又答应她好好照顾你的话,早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摔死你了!”

“儿子?在乎?如果摔死你可以换回若惜,我立马摔死你!”

“骨肉?血脉?***拿来何用!若惜,若惜……”

若尘耳边还是常常的想起那天老头决绝的话,还有他的癫狂,最后喊着母亲名字时的软弱,无助,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却也没有眼泪的老头就想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甚至到了后来连哭泣也不能,只是呆呆静止不动,眼神比起任何时候都要空洞。那时候若尘突然的想起了老头的烟老头的酒,就如工地上看门的爷爷说的,有种人不抽烟不喝酒伤心,老头就是,抽的是寂寞,喝的是回忆。寂寞是因为母亲的不再,而回忆是因为里面有母亲。

而这些明白都是在他一路狂奔最后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时才明白的,肆意的张开四肢,接受的晚风的洗涤,心似深渊般寂寥。什么都不重要了,也许那下面有妈妈,妈妈一定很美很美,就像她的名字——若惜。当然还要有年轻时候的老头,那时候他的肩膀一定比起小胖的爸爸更结实伟岸,他可以在他的肩膀上自由的飞翔……

神怜世人,他以为的生命在苟延馋喘八年后会在这样美好的幻想与梦境里结束时,迎接他的却不是意料中的水面,而是一副古老的画卷,边上画着巍峨的高山汹涌的河流以及无垠的大海天空,画卷中央确是一片灰蒙,好似看见,却又似什么也没有。而若尘就向着这片朦胧坠去,我不会把这幅画砸破吧?这是若尘最后的意识。

醒来的时候若尘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古老的城墙上,说古老是因为城墙上全是些斑驳的灰质,一点一点的下落,奇怪的是城墙却丝毫未损,远处是一座座琼楼玉宇,小桥流水,如诗如画,恍若仙境。但是他觉得那些绝美离他好远好远,哪怕看着近在咫尺,却给他远在天涯的感觉,反倒是身下的城墙让他感觉很亲切很温暖,忍不住轻手抚摸,一阵古朴苍凉的气息由着指尖流进心间,和梦里母亲的气息是如此相似,遥远空寂却似家的感觉。这是哪儿,天堂吗?怎么没有天使也没有神仙?

在林若尘离开几天后,在那个所谓的家的地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大门前徘徊良久后终于忍不住的推门而入,嘴里叨念着:“小林子,你死定了,说好了第二天一大早门口等的,你倒好,一连几天不见人,课都不去上了,找死,看老大怎么收拾你!只是老头子好吓人啊……”想着那个年轻的老头那灰灰的眼球,那长年不开口只是含着永不熄灭的香烟的嘴巴会不会和我说话呢?不会把我给轰出来吧?拍拍胸口,但愿一进门就看到小林子吧。

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进门,可是老天总爱和人开玩笑,不由人意愿决定,就如若尘找死却活了,而李秋言想着看到若尘,却进门就看到了一张小凳,上面放着一壶酒,一张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年迈的年轻人,不!应该可以说中年人了吧,若尘告诉过她好像是三十几,修长的手指隐约可以看到当前的虬劲有力,而此刻却只是夹着一个火红的烟头,烟灰点点落下,青烟袅袅冉冉飘上,一片朦胧……

“叔叔,林若尘在家吗?”双手捂着胸口,伸出小脑袋轻轻的问道。

“不在。”

“那他去哪儿了啊?他怎么不去上学啊?”

“不知道……”深深吸了口烟,任由飘下的烟灰落在裤腿也不去抖落,双眼依旧的紧闭着,只是手里的烟头却被那只虬劲有力的手挤压的干瘪,但是都在阵阵灰烟里淹没。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明天会去上学吗?”

“不知道……”李秋言摇摇脑袋,失望的离去,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刹那,脑后传来一个空明的声音,“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小女孩脑袋刹那的感觉一阵轰鸣,浑浑噩噩的走出去。脚步虚浮的仿若没有沾地,终于在声音传来的时候无力的依靠的大门上无助的抱头大哭,在得知林若尘离开了并且不再回来的那一刻,李秋言的世界就变了,不再有那个总是做出一副不甘愿样子但却又让自己欺负的人了,也不会有和她一起上下学,还帮他抢回发夹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失声痛哭,不时的拿下头上那已经坏掉的发夹紧紧的握在手里呆呆的看着,远远看去,就像风中的蒲公英,不知何处是终点,哪里有依靠。火炉的重庆,刚刚开学的时候几乎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动辄突破40度关卡,但是此刻的李秋言感到的只有寒冷,只有手里死死拽着的发夹能够给她一点温度。

当李秋言终于拿着发夹,三步两回头的离开后。林洛河那双似乎永不睁开的双眸阵阵抖动,缓缓睁开,漫是迷雾。是对孩子的怜惜?还是对过往深深的悔!

恰巧这时,一个女人走到大门边上,不时的回首看着渐渐消失在隔壁大门的小女孩。

“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伴随着幽兰般的语言一个幽兰般的女子走到林洛河的藤椅前,李秋言注定以后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祸水,但是她终究成不了现在这样的女子,少了一份安静。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从书里走出,白衣飘飘,青丝垂腰,玉足轻巧点地,知性典雅,空谷幽兰,遗世而独立,倾国又倾城。如果林若尘看见就会发现这就是当他每次躲在角落里的时候遇到地女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收拾心情离开角落。

“后悔?如果一切可以从来,若惜就不会离开了!是不可能再重来的,也就无所谓后悔与否了,哎……”深深叹口气,随手扔下已经燃至指尖的烟头,又拿起酒壶,仰头喝下,苦酒满怀,却畅快咽下。“自作孽?也许!一壶浊酒,足矣!”袅袅青烟稀疏散漫,一点霞光刺穿烟尘,落在那双微微颤抖的双眸,一点眼泪落下,就如那些酒,浑浊泛黄。从嘴里喝下,流到心里,最后从眼睛滴落的不是酒,是回忆,是寂寞,也许还有悔恨!

“哥,你原本不用这样的,你太偏激了,而嫂子的本意也不是这样的。你可以把若尘找回来的,你应该知道,若尘不恨你。”倾城女子灵动的眸子显然看到了那滴浑浊似酒的眼泪,幽幽而言,一双眸子泛起点点心上的雾霭。

“我知道,若惜只是希望孩子过着平凡人得生活,但是若惜的死,若尘的生让我步入偏执,同时我也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谁也无权干涉或者改变什么,以前我强制的压抑,他在压抑下的反抗以及最后的离开都是必然的。既是必然又何须改变,就算我把他找回来不再压抑他又何尝不是一种干涉,况且面对他的时候不可能不想到若惜,既然这样和当初又有会什么区别。所以他走了,就让他走吧,他的人生,以后的路都由他自己走吧。”林洛河的话让眼前的女子很诧异,林洛河自己也不明白他这样的决定是一种对命运妥协般的坦然还是压根的不负责任,或则看似放任里还隐藏着某些期待,只是谁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哥,你苦吗?”古典女子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忍不住的问道。她怎会不知道他的哥哥当年是如何的青衣缥缈,纵横如龙,三尺青锋过处,何曾惹上半点尘埃。但是现在:粗劣烟头,泛黄老酒,愿依昏黄夕阳,不恋一点光华。

“苦?那是以前,那是以后,但不会是现在,现在我忘记了。”模模糊糊的回答,不曾回答得了任何人,何况当下两人都是龙凤之资。

“明知逃避却不愿醒来,哥!过了的不会再回来,现在的触手可及,你是何苦呢?”看着哥哥又点上一支烟,半眯着眼,女子哽咽道。

“一条路,形单影只,布满哀伤。若惜踏上黄泉才是苦,我?什么也不是!”林洛河后面的话语几乎是用吼的。

“哥,一上黄泉,哪有回头,嫂子永远回不来了!”女子也大声吼道。但是显然行将就木样的林洛河是不会再醒来的,对于耳畔的声音充耳不闻,一口一口的抽着那几乎到了头的烟,脑子里,那道熟悉的容颜还是那么倾国倾城。

看着眼前这个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却怎也不相忘的哥哥,没有再说什么?聪慧的他隐隐的看到了以后岁月的他,就像现在,一壶酒,一支烟,两鬓华发愈多灰白。

“知道我来干什么吗?”等心境平缓后道。

“不就是那些老家伙叫你找我吗?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林洛河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说道。

“当我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回来了,我也不打算回去了,这么多年,我也烦了。”

“你给我说这些干嘛?什么时候作风也变了?因为我?”说完,自嘲的笑笑,他岂会不知道自己确实让他多人失望了,但是对他而言,若惜给他的爱就已经足够,就是那帝王之位与他也不换,而若惜不再,江山何用!

“不和你说这些了,我要去找若尘了,我的侄儿可以流浪,但绝对不可以在没有资本的时候流浪。”说完,就如来时般不急不缓的走向门口。她其实没有说自己行踪的习惯,但是身后的亲人随时会消逝的摸样让她不得不改变习惯,说出这些话只是让他安心。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停下身来,并不回头,似叨念般道:“哥,若尘和你好像。”随即消失在门口,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宁静的院落。

“轻语,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喃喃说完,思绪早已飘到哪茫茫的十万大山深处,凄凉忘川,若惜,你不会等待太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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