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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本纪》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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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妍磬,妍眉见金翎哭得厉害,忙挟紫烟,青玉往林德年处所赶去!

一进房中,只见林德年躺在榻上,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嘴角不住抽搭,似正受着万般锥心绞肠之痛。床榻一侧,另有一仙风道骨之长须长者合眼危坐,正为林德年号脉看诊。

“父亲怎么了?”

林妍眉见房中众人皆屏气凝神,事似不善,不禁问道。

林妍瑷回过头来,轻声泣道:“今晨早起,父亲命人打点细软,要带你们回华清府去。忽然腹痛难忍,一下子竟瘫软在地。起初还疼得能嚷嚷几声,现如今,连话都说不了了......”

“哥哥!”

林彤月在一旁听妍瑷说得凄苦,不由得悲从中来,忽地破声哭道:

“哥哥!我的老哥哥!你要是走了,妹妹我怎么办。我都三十的人了,若没了哥哥照应,以后还有谁疼惜我!磬儿,眉儿两个丫头不过十六,她们又该如何安生,又该找哪个作依托?我......”

“姑姑这是嚎什么!”

林妍瑷见林彤月哀声漫天,扰得人心消沉,不由得喝止道:

“父亲还好好躺在那,姑姑这是要嚎什么!还没问过史大夫得治不得治,姑姑就不怕犯忌讳!”

说到此处,那长须长者缓缓站起身来,对黄金满抱手愧道:“老朽行医三十载,从未见过林老爷这等怪病。他这病,看似病又不是病,不是病,又断不出个什么症候。老头子我学艺不精,力止于此,实有负黄老爷这么多年的照应。羞哉!愧哉!”

黄金满听罢,虽万般失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命人好生送那长者离去。

妍磬见这般情状,却不甘心,她立时问道:“他治不了,就断定父亲无药可医吗?何不再找名医试试?”

黄金满叹道:“史元寿乃南国杏林第一圣手,他要是治不了,这南国地界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众人听如此,霎时万念俱灰,彤月,妍瑷,妍磬,妍眉并红鸾,金翎,紫烟,青玉等一干林府女眷纷纷跪倒在林德年床榻一畔,皆掩面痛泣,其情之哀,其声之伤,惹得黄府上下众人亦泪流不止。

“我看这不是病,八成是教人下了毒!”

明承志忽走了进来,铿锵一语惊破满堂哭声!

林妍瑷轻拭眼泪,当即问道:“你如何知晓?”

明承志回道:“听闻林公素来身体康泰,如何无缘无故一病不起,又如何一病就病得连那南国第一圣手也回天乏术?在下斗胆猜疑,这治不了的病不是病,而是毒!这几日府上怪事连连,诸位夫人小姐就忘了昨夜席间之事了吗?”

林妍瑷思绪一阵,忽双眉一动,她站起身来,忙对黄金满道:“把昨夜那假内侍抓来,定是他们搞的鬼,是病是毒,一审便知!”

黄金满听罢,正要唤人,却又一时停住,支支吾吾苦笑道:

“这,这可难办了!早按老泰山的意思,天光未亮,就派人绑回华清府去了!眼下,眼下再去追,想必也追不到了!就算追回来了,也只怕老泰山他......”

林彤月听完,自觉回天无力,顿时又痛又恨,她一把扑在林德年身上,哭喊之烈更胜先前:

“哥哥!我的老哥哥!你一辈子乐善好施,光明磊落!怎么偏偏落得如此下场!苍天无眼哪!苍天无眼哪!”

说到此处,林彤月忽转过脸来,竟抓起林妍瑷大声骂道:

“就是你!就是你这不孝子孙!把你父亲害到如此田地!当初要不是你见财忘义,自毁婚约,非要嫁这姓黄的呆子,那曹家也断不会心生报复,暗下毒手,你如何对得起你父亲,你如何对得起你父亲!”

妍磬,妍眉惊见姑母失态,忙上前劝阻,林彤月贴身侍婢红鸾亦近前好生安慰。

林妍瑷却素来不尊这长其十岁的本家姑母,她一把推开林彤月,尖声回骂道:

“父亲病重,哪个不心急!哪个不悲痛!你这做长辈的不说一边好生心痛抹泪,无端端地又扯上我的不是了!当初金满来家中下聘,你见着那聘礼怎就不想着今日这话了!就你这蛮横无理,就你这无知泼辣,就该你守一辈子活寡!”

此话说到林彤月痛楚,恼得这林家姑小姐抡起手来,欲往妍瑷脸上掴去。正要打时,明承志一把拦住,他愤愤不平道:

“林公还在床榻之上受罪,夫人小姐却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了,眼下想个救命的法子才最最要紧,这个时候怎么反倒都糊涂了!”

林妍瑷抖抖衣裳,在一旁冷冷回道:“说下药的是你,说救命的也是你,你倒说出个法子让大伙听听!”

【二】

“我自幼长在春秋府,倒是知道这西山上有个青云观,却从未听说这观里边有个能治病救人的玄清真人!也不知道这明承志信得过信不过!”

黄金满腆着肚腩,在青云观玉清大殿外来回踱步,不住嘀咕。

林彤月扶着殿外石兽,泪眼连连,亦不住小声怨道:“都说神佛以慈悲为念,为何这个神仙不亲自下凡救苦救难,还要咱们千里迢迢,这样一路辛苦上来。眼下到了这门前,又不让进里边候着,这是哪门子‘万世医仙’!”

林妍磬见众人颇有疑虑,她思前想后,不免抚慰道:“那明先生常在江湖上走动,知道的奇人异士自然比咱们多些。既然是奇人异士,行事乖张也在所难免!眼下父亲的病也没别的法子,也不管这医仙是真是假,教他看看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总比咱们一味心疼抹泪干着急强些,姑姑且宽些心吧!”

林妍瑷在一旁听罢,目转眉挑,若有所思,她斜眼道:“二妹只说对了一半。如今死马当活马医,既送了来,父亲好歹也得让那观里的老道士瞧着。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明承志毕竟不是自家人,这里边是黑是白未必不与他没有干系。我想着,咱们也不能只耗在这里,就这样干等下去!”

说到此处,这林妍瑷转过头去,看着黄金满,而后阴阴令道:“你下山回府多叫些人手来,父亲要是好了,黄金万两咱们也舍得,叫府上众人挨着个儿磕头答谢也不为过。倘若父亲要是有个好歹,烧了这西山,拆了这道观,绑了那明承志和那老道士,咱们再好好做文章!”

黄金满正思忖着是否该依计行事,那玉清殿朱门忽地由里打开,又见明承志探出头来,摆手呼道:“夫人小姐们里边瞧瞧,林公醒了!”

【三】

林府一干女眷不顾清殿庄严法相之境,披红着绿急忙涌入殿中。

进那内室,见林德年靠在床边,神色怡然,众人无不欣喜,皆近前亲昵,尽显天伦安乐之状。

林彤月情难自已,更是一把扑在林德年身上,喜极而泣道:“哥哥可是好了!妹妹悬了半日的心总算落地了!”

林德年见众人且喜且泣,亦难免湿了眼眶,他随即轻声抚慰道:“好了,好了,都好了!全倚仗这老神仙,妙手回春哪!”

黄金满在一旁见那玄清真人面露浅笑,满目慈祥,不禁赞道:

“后生孤陋寡闻,竟不知我春秋府中隐居着这样一位高人!诚如明先生所言,您不愧为‘万世医仙’哪!”

那玄清真人听罢,连忙摆手谦道:“‘医仙’二字万万提不得,老道不过凡夫俗子尔耳,哪里敢与九天神仙争名!只说这世间万物,自有一套相生相克之法,老道手中恰有一秘术能解林公身上奇毒,也越不过这个理去!除此,再无其他!此亦非贫道之功也!”

林妍瑷见这道人甚是谦和,她嘴角一挑,不禁笑道:“你倒谦逊,不居功自傲。我等虽不及老道长,既有如此大能,又有如此大德!不过,知恩图报那四个字,我们还是懂的!改明儿择个黄道吉日,我黄家要为你这青云观捐资万钱,修葺殿阁,长延香火,你看可使得?”

那玄清真人微微一笑,再拜道:“吾辈修道之人,上感玄天之无极大道以化太清,下察人间之吉凶祸福以答黎民。救人于性命之忧实乃本分,不足挂齿,怎敢言谢。更何况......”

这老道说到此处,忽然一顿,不一会儿,他又合眼叹道:

“更何况,今日救下林公,便是救下了苍生,实是无量功德!”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好一阵,林德年却要开口,又一时语住。林家四位小姐不解其意,也只得默不作声。

那黄金满虽摸不着头脑,苦笑一会儿,好歹脱口问道:

“真人这话什么意思?如何说救了我这岳丈,便是,便是救了苍生?您这话有趣,不知道的,只当是在奉承当今天子呢!”

那玄清老道听如此问,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笑纹,他悠悠回道:

“林老爷就算做不得天子,也难保做不得天子的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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