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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人间不值得》星辰万里,终究斜落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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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面而坐的石昆墨也跟随站立而起,他望望沉星,再看看我,满是不敢置信:‘你唤他,哥?’

我生气至极,却唯有忍住,冷冷同石昆墨言说:‘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山野荒凉,你是镇魂铃唯一的血脉,有着享不尽的尊荣,不该出现在如此地方。’

石昆墨很是耐心听我讲完,却又道:‘她,是你妹妹?’

隐隐间,我觉得,他应是知晓沉星的身份了,话语说得更急些许:‘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随即的话语证实了我的猜想:‘自小,我便听父亲说过你们镇魂钉一脉双生子之事,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便是去想,那个被放弃的孩子,该是多么可怜。可我看周遭同我一般的孩童,听完那段往事,纷纷叫嚷妖孽的时候,我便只能默不作声。那时候,我想,或许便是因了我并非真正石氏真正血脉的关系吧,才会生出那样想法。我不敢告诉别人,我内心真正所想……石昆砚,她是你的妹妹,是那个被放弃的双生子,不是么?’

我听过他的话,能察觉出他话语隐忍的激动,却不知是否该信任于他。

但或许,我没有选择了吧!

他已然发现了我与沉星的秘密,除却信任他,我一时之间,寻不到别的方法。

我说:‘她是我的妹妹,是双生子中该是被扼杀在襁褓中的那一个。她本该消失在这个世间,可她现在还活着,赖以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他笑了,看向我目光灼灼:‘我今日,任何人都不曾望见。’

我却依旧警觉:‘我如何信你?’

他目光怅然而开:‘我同她,你不觉得,是同病相怜?任何人可能会出卖你们,但是,我不会!’

那一刻,我信了他,便如他所言,他亦是被石氏家族所厌恶的孩童,若沉星一般。

沉星那些年所受的苦,他该比我更是清晰明了。

我终是点头:‘我信你。’

说完此话,我目光移向沉星,她紧张的神情终是微微松懈而开,她望向石昆墨,语气柔软若那春日暖风,她说:‘我叫石沉星,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的星与沉。’

那两句诗词,是我教于沉星,只一遍,她便记了清楚。

星辰万里,可终究斜落下沉……

我同石昆墨下山的时候,天际繁星灿烂。

我们并肩,他话语吞吐,可终还是问出声响:‘你便将她关在那狭小的空间,准备关一辈子?这样,同死了,有何区别?’

那样的问题,我何曾没有想过,可纵然我细细去思量,可却寻不到解决方法,所以,我岔开了话题:‘你归去,那些谩骂依旧,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他沉默些许,却又说道:‘你不曾考虑,将她接回去,只说收留的孤女,或是放她离去,天高地阔,总好过囚于那牢笼般的木屋……’

我止住脚步,转身很是严肃地看她:‘沉星容貌,与我娘亲那般相像,如何能瞒天过海?若是如你所说,放任她离去,可她只一个柔弱女子,自小独自于深山长大,她能走多远,行去何方?她是我石氏血脉,生来能识鬼魂,别说是人,若是那些厉鬼找她寻仇,又当如何?她只有留在石氏家族的地界,那些恶鬼才不敢靠近……’

那番言语后,良久,他才缓缓而道:‘如此,沉星太过可怜。’

他说那样话语时候,真情流露,倒是让我一怔。

他说沉星可怜,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可怜?

他若是能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定能平安顺遂地长大,轻松自在。

可他成了镇魂铃的继承人,被逼迫着双目视鬼……那本不是他所愿,可却还要遭受族人的冷嘲热讽,甚至将他父亲的死亡算到他的头上……旁人便是算了,可他的养母,亦是那般想法。

自小,他收到的责罚就比我们多,对他的要求也比我们要高……他那样努力,却得不到一个赞许肯定及笑脸。

自小,我印象中的他,便是冷峻着脸色,瞧不见丝毫笑意。

可是,他同沉星相对的时候,哪怕只是初次照面,他同她说着话,话语沙哑,盛了笑意。

归了家,我再回想所见种种,有些哑然。

那些担忧,只是我的多虑。

而事实,也果真如此。

他对沉星的事守口如瓶,不曾透露半分。

只是,他同我一般,常会选一个夜色深沉的日子,去山腰间探望沉星。

而沉星对他的企盼,也渐渐超过了于我的企盼。

于沉星来说,石昆墨的出现,为她枯燥无味的生活,增添了一份色彩。

于石昆墨来说,沉星是他可以栖息的港湾,在她的面前,他可以卸下自己所有的坚强,将那些委屈全然倾诉。

那样的日子,我们已然满足,纵然我们都知晓,那样的日子,总会有一日结束。

我同沉星十七岁的那一年,石昆墨十九。

我的伯母,石昆墨的养母为他说了亲。

伯母介绍的时候,我也在,只听她仿若说着家常,并不刻意。

但石昆墨听闻,却如临大敌,不顾我还在,转身一下跪倒在伯母面前:‘娘,墨儿暂时还无成婚打算!’

伯母眉梢眼角的慈祥仿若变魔术般,刹那消散不见,她亦是不管不顾,不知从何处抽过一根皮鞭,毫无顾忌,鞭打至石昆墨背脊:‘前两年你说年岁尚小,且你爹刚过世,要守丧,我便随了你去!现下你已十九了,你不娶妻,你是要绝了镇魂铃一脉?你想让你爹白死吗?若非你爹将鬼眼给了你,他如何会落得坠下悬崖的下场?他失了眼,纵是投胎,也是目不视物。他那样悲惨,全是你害的,你竟是想要绝他的后,你还是有良心么?啊!说话……’

伯母的皮鞭,一下下,鞭打在石昆墨的后背,他却是习以为常,连哼都不哼一声。面对伯母的声声质问,他只是沉默。

那样场景,我本是该走……可我还是留下……我就站于一侧,想劝,却是劝不得。

伯母声响一句比一句高亢,她也不顾我还在,又怒骂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愿说亲,是不是心思被谁勾了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几个夜里,你一个人出宅子往山上去,莫不是被哪个女鬼迷了心窍?如此,便邀着其余三族的壮年,去山里看看清楚……’

那样的话语听得我心头一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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